仅仅是第一次练习易筋洗髓功,虽未能在体内产生所谓的气感,却令狄青驱除了一夜未眠的疲倦,不但脸上倦容完全消失,还令他觉得精力充沛,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似乎有一层淡淡的金芒,在这个朝阳初升的寒冬,在狄青身上透出。
“这功法且不论它将来怎么样,就这可以驱除身上疲倦的效果,也是我所想要的了。”狄青眼神兴奋,压制着他自己内心的激动。
他从怀里取出经书,翻开了《易筋洗髓经》的上卷,如饥似渴般细阅了起来,将赵礼对他所说的不练成赵家枪法与刀法的规定似乎也忘记了。
“......取清浮浊凝、阳动阴静之理,行功所用推挽、托按、排跌、起顿、操握、提抱、周折、旋转、摆纽、翻倒、屈伸、俯仰、抑扬、曲直、分合、弯环、顺逆、上下、错综、互易、升降、呼吸、气势、度数,各法俱宜挨身变换,顺势而行,必使回旋如意,操纵自然,方为合度......”
狄青看着手中的十二式动功拳谱,内心久久未能平静。
他自小就学过家传的“狄家拳”,知道“狄家拳”是一套看似平凡却威猛异常的外家拳。
可当他仔细翻看易筋的拳谱时,才发现他之前所学的狄家拳跟这经书中所载的拳谱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同。
狄家拳相较于易筋拳而言,更繁复一些,而易筋拳只有十二式,却包含了总计二百二十四势的变化,看似简单,其实更为深奥,也更贴合佛家所言的至理。
狄青越细看越心惊,因为他发现,狄家拳的每一式变化几乎都被手中的易筋十二式拳谱料敌机先。
其实“狄家拳”本就源自少林,乃狄青的先祖在少年时与一云游高僧结缘,传授了一套拳法,后经数代人演变,才有了后来二十招共七十二式变化的“狄家拳”,成为一套以快打慢,以猛打刚,招招必杀,拳拳搏命的刚猛拳法。
虽有了这些改变,却依然没脱去少林拳法的神髓。
有道是天下武功出少林,并非完全吹嘘而成。
“易筋十二式......这拳法名字怎么这么难听呀?”狄青腹诽不止。
狄青内心认为,既然是少林无上神功,应该有个更响亮的拳法名字才匹配,可他想了半天,想了几十上百个名字,最后都感觉有些差强人意,最后只得无奈地摇头,道:“既然是我狄青重新取名的一套拳谱,那以后就叫你易筋青拳了。”
呵呵,就这么随随便便一句话,狄青就将释迦牟尼佛祖所创,达摩祖师传至少林的易筋十二式占为了己有,成为了他狄青之拳,不知道释迦牟尼佛祖知道此事,会不会气不过而还俗找狄青理论一番。
“第一式,五蕴皆空?”狄青刚为手中的易筋青拳取了个名字,就愣住了。
“拳法名字如此普通,可里面的各式名称却取了如此与众不同的名字!”
狄青本以为,经书里的十二式的名字也会跟原来的名字一样,同样稀松平常,却没想到完全非他猜想的那般。
“五蕴皆空,为吐浊纳清而设,共二十七势变化,序不可乱,融会贯通后方可修习下一式......”
狄青见此,不再翻看后面的图谱,而是重新回到“易筋青拳”的第一式,开始细细钻研起来。
良久,狄青收起了经书,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将易经淬拳演练了无数遍,立马轻车熟路地拉开了架势。
脚尖立地,左手阳掌,右手握固,安放黄庭之上,使耳对肩,鼻对胸,合眼收神,平视一尺之外,牙关扣紧,舌抵上腭,气由鼻出。
接着脚根离地,脚尖挂指,两手向前,回抱合掌,动作轻柔缓慢,左右同时朝前推去,再莜地一收,揽天地于胸襟,搓万物于掌间,脚踏神州大地,气吞日月星辰。
左脚迈出,咫尺如天涯,右脚轻移,一步似天堑,呼吸间,生机勃发,宛若春天里百花竞艳,春意盎然。
狄青才迈出第二步,便感觉如身处四季中,青草芬芳,烈日幽幽,秋风萧瑟,寒风凛冽。
狄青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缓慢施展的拳脚仿佛也重过千斤巨石,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开了,伴随着一阵咔嚓的脆响,他脸色一白,猛地踉跄了一下,险些跪倒在地。
虽然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也知道这套拳脚之术肯定会比“狄家拳”更难,可狄青万万没想到,这易筋动式十二式竟然玄妙到这种程度。
刚才只是短短的片刻时间,狄青感觉整片天地都压在他的身上,而他本算精壮的身体,已然挥汗如雨。
这易筋青拳练的根本不是拳脚,给狄青的感受就是在练一个人的沧海桑田,在练一个人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在练一个人的悲欢离合。缓慢的出拳迈腿中,无不牵动着他全身之力,似饱含着天地之妙。
刚才狄青只不过是推出了第三势而已,仅仅只是这易筋动拳十二式二百二十四势的百分之一,就已经难以为继了。
那咔嚓一声脆响,甚至是从自己的脊椎中传出来的,倒让狄青误以为自己的腰身都断了。
连忙感受一下,却发现背后只是有些疼痛,并无大碍,遂定了定心神,再次拉开架势,施展起了“五蕴皆空”。
刚才没有心理准备,狄青心神恍惚,感受得还不十分清楚,这一次重新施展,有了前车之鉴,他自然是屏气凝声,谨守心神。
伴随着拳脚的缓慢舞动,狄青再一次感受到刚才的那种意境,而且比之刚才更清晰许多。
这跟他之前练习“狄家拳”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狄家拳”仅需熟练就能一融百通,而“易筋青拳”的每一势,都似在抽干他的全身力量,令他几欲跌倒,全身酸软无力,每一势都会令狄青胸口处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不但如此,随着套路的展开,自己的拳脚竟是越来越重,仿佛置身于水底,艰辛晦涩,难以展开。
咔咔的声响不绝于耳,狄青每推出下一势都能让浑身骨头似炒豆子般炸响,钻心的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狄青却是不为所动,坚韧的毅力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眨眼的功夫,狄青已然汗出如浆,双手双脚战栗不已,宛若天与地的重量都加诸在身上,沉重万分。
他的心中唯有一股坚持在激荡,眼神变得越来越坚毅。
晨阳中,无影崖山谷中那偏僻的山林中,狄青挥汗如雨,缓慢施展拳脚,每一势都宛若有千斤重,令其极尽虚脱才能挥出。
一个时辰过去了,狄青在挥出第十三势后,终于再也没有了力气挥出丝毫。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狄青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一口浊气自狄青口中呼出,一瞬间,狄青竟有些神清气爽之感,腹部微胀,似是隐隐有所动。
狄青一愣,连忙细心感受起来,这一下狄青不禁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第一天练习易筋洗髓功法,竟让他产生了经文中所说的那种腹胀感,虽不是气感,却令他内心兴奋不已。
激动中,仿佛疲惫也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