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
三声钟鸣回荡,林中万鸟惊飞。
剑阁青钟已有数年未曾敲响,这青钟本是敌人来犯时传讯之用,可数十年间未有一人敢登门挑衅,时间一长,它便成了摆设。
不知此时为何又被敲响,莫非会有强敌来犯?
此时,齐修古与慕圣遗的残局尚未化解,无心其他,对钟鸣之事竟丝毫不加理会,只吩咐门下弟子自行处置,无须再知会他。
数名弟子得令便迅而携剑下山,防备敌袭。……“别再敲了,真的有人来了!”,见山上下来的人群来势汹汹,阿水显得有些害怕。
“哈哈哈,小兄弟你果真没骗我!”穷守高朝一旁的年轻人笑道。
年轻人眉头一紧,道:“你还敢笑,奉劝你一句,赶紧逃吧!你已经闯大祸了,我师伯师叔们已经到了,你现在还留在这儿,恐怕讨不了半点便宜!”
“想不到你这个小兄弟心肠还不错,可你就怎见得我会不如你的师叔伯们!”穷守高冷笑道,“若是不小心伤了你的师叔伯们,你可别哭鼻子!”
说着,他纵身一跃便来到众人跟前。
西方的最后一抹霞光仿佛久久舍不得消散,映着众人出鞘的宝剑,散发着血红的光辉。
为首的一人厉声喝道:“莫非方才是阁下敲响了青钟?阁下意欲向我琅琊剑阁挑战么?”
穷守高笑了笑,高声言道:“不错,正是我。久闻剑阁大名,今日一见才发现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原来剑阁在江湖上的盛名都是以多欺少搏来的,哈哈,哈哈哈……”
“阁下,说笑了,剑阁向来讲究公正,只是阁下贸然敲响青钟,我们不知底细,我才与几位师弟前来探查一番。若阁下执意要一己之力挑战剑阁,我们自当按江湖规矩一对一,绝不会以多欺寡!”
“好个一对一,正合我意!”穷守高道。
“我观阁下气色不稳,内息不调,莫非是有内伤在身?”忽一人言道。
“不错,我的确是受了点轻伤,不过这点伤不碍事,不劳你费心!”穷守高冷冷道。
“阁下此言差矣,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定会被江湖同道耻笑我们剑阁,无论如何还是请阁下养好伤再来赐教,我们几个兄弟定当随时候教!”
“麻烦,迂腐,怪不得我师父最讨厌这些规矩俗事,都说了不碍事,你们耳朵聋了吗?今天若是不击败白虹剑,我可是舍不得走的!”他莞尔一笑,忽言道:“看见那边的年轻人了吗?我刚刚才喂他吃了我的独门毒药,若是你们打不过我,就等着他毒发身亡吧!”
“阁下竟然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快把解药交出来!”
这时,其中一人早已跃了出去,来到那年轻人身边,急问道:“一竹,你还好么?怎么不回师父的话?”
他惊觉徒儿已被人点了穴道,便出手解穴,但试了几次都解不开一竹的穴道。
“我还是劝你别费心了,我点的穴道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开的。”穷守高笑了笑,又道,“你是他师父吧!若是还不肯和我打,还是趁早准备你徒弟的后事吧!”
“放肆!休要在这里造次了,剑阁的人岂能受你侮辱!若是我接受你的挑战,你是否就可放过我的徒儿。”
“还是先打赢了我再说其他吧!”穷守高淡淡道。
“好!在下韦贤,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何门何派?”那人拱手怒声言道。
“打就打,哪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手下败将可是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的!”穷守高冷冷道。
“那好,既然你对一竹下毒,休怪我手下无情!”
韦贤顺势疾掠,剑锋急转,瞬间剑花旋舞,化为一股旋风,直逼穷守高的面门。穷守高心下一惊,急闪而避,剑气惊鸿直下,碎石断木。
穷守高运气凝神,施起身法,如鬼似魅,幻化无形,韦贤虽攻势迅疾,却难捕其踪影,反倒白白耗费了许多真气,他心愈急,剑愈乱,渐渐落于下风,实则是势未衰而技穷,败未定而形显,穷守高相机而动,寻个空子,一指击出,韦贤顿觉手臂一阵酸麻,剑已从手中滑落。
“我败了!”韦贤以极不情愿的语气言道,“想不到我十数年的修为竟比不上一个受了内伤的家伙!”
“韦师弟,你怎么样?”
“被人打败了,还能怎么样?”韦贤叹息一声,道,“师兄,小心,这个人的身法太过诡异了!”
穷守高心道:“若非是我先跟师父习得了幻影鬼步,看来要胜过他手中的长剑绝非易事。
“接下来,就让荆某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莫非你就是荆之武,琅琊剑尊的首席大弟子?”穷守高笑了笑,道:“听闻你的白虹剑已尽得尊师真传,想必造诣颇深!”
“严重了,我的剑法尚不及师尊之万一,但为了救一竹,我不得不和全力阁下一战了!”荆之武道。
“求之不得!”
……
箫声激荡悠扬,剑气惊魂夺魄。
黑夜降临,决斗尚未停止!
穷守高已力渐不支,他已消耗了太多真气,身上的伤隐隐作痛。
但不屈的意志,支撑着他顽强的身体。不断迎击着来自对手凌厉的攻势。
穷守高的移动速度变得越来越慢,谁都明白他最大的优势已然丧失,而荆之武的剑势丝毫不损,白虹剑法的精妙之处正在于变化无穷,而攻势凌厉,但此时的荆之武竟已至剑气精绝而气势绵延的境界,实是难得。
任何人都看的出,胜负将在下一刻揭晓。
而失去速度的穷守高是决计挡不住白虹剑气的!
可就在那一刹那,剑势瞬间消散,变为虚无,荆之武的剑,重新收回了剑鞘。
“我胜不了阁下”荆之武淡淡道:“阁下的身手高绝,若非有伤在身,我决计讨不得半点便宜!还请恩赐解药!”
“你当真胜不了他吗?”
荆之武回首观望,却不见说话之人。众人亦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个个心中疑惑。
“敢问是谁在说话?”荆之武高声问道。
“你是怜悯他是个受伤之人不忍下手吧!”
荆之武默不作声,良久才言道:“自幼闻听师尊教诲,公正待人,即便对方是敌人也应公平决战,这位仁兄身上有伤,我自是占尽了便宜,若是异位相处,我定然不出十招就会被他的诡异身法制住。故而我是不败而败!这位仁兄是不胜而胜!”
“好一个不败而败,这才是老夫的弟子!”
说话间,齐修古已出现在众人面前。
荆之武面有惭色,道:“师尊,是弟子学艺不精!”
“不光是你学艺不精,老夫我也是学艺不精,老夫当年也是败在这幻影鬼步之下,还有什么资格教训你!”齐修古笑了笑,高声道:“慕兄,你收了一位好弟子啊!”
穷守高心下大惊,心道:“刚刚说话的竟真是师父,我这副狼狈模样要被他看到了,非要活劈了我不可!还是趁早溜之大吉吧!”
他说着便头也不回的疾奔而去。他的速度之快比之方才仿佛更胜一筹。
片刻他的身影已消失于众人眼前。
“师尊,一竹身上的毒,还没解呢!不能这么让他逃了!”韦贤道。
“蠢才,被骗了还不察觉,剑岛的人怎屑于用毒!”
……
“你还能再跑几步?”
“能跑几步算几步!”穷守高拼尽全力依旧狂奔。
“十步!”
他心中想,若是十步内真被追上,那决计是免不了受罚。
“七步!”
穷守高的步伐开始慌乱,仿佛已是砧上鱼,在劫难逃了!
“四步!”
声音好像已在耳边,一种触手可及的压抑感袭来,穷守高脑中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两步!”
身后的手仿佛就要触到穷守高的头发。他急忙止步屈身,后面的人竟从他头上疾掠了过去,他慌忙转身向后疾驰。
可瞬间他的身子便被定在了当场。
“好小子,不错,有点长进,你多跑了一步!”慕圣遗笑道。
“师父,那弟子可否免罚?”穷守高道。
“被人打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还想免罚!”慕圣遗喝道。
他手心真气凝聚,一掌凌空,却僵在那里。“说吧!是败在谁的手下!”
“是徕客山庄的楚秀川!”穷守高回道。
慕圣遗怒目而视,冷冷道:“就凭太一剑也能伤的了人?”
“你是又犯糊涂了吧!莫非又是为了那个女子!”
“师父!”穷守高仿佛被人说破心事的孩子一样,显得极为难堪,忙言道:“这件事与她无关!弟子甘愿领罚!”
“真不晓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些痴男怨女,痴人,全都是痴人!”慕圣遗长叹一声,道:“十五年都过去了,你却还是心性不坚,练功不能了无牵挂!可惜了你虽资质上乘,却终是难成大气,只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女子真的值得吗?”
“师父!弟子虽天生愚钝,却也明白师父对我悉心栽培,寄予厚望,可有些东西弟子实在无法割舍!还请师父成全弟子!”穷守高道。
“罢了!还剩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回剑岛领罚去吧!”
慕圣遗大笑一声,口中吟道:“青丝化雪朱颜老,天下痴人莫如君!哈哈哈……”
说着他已飘然而去!
竹林中,风未止,叶飞扬。
一个身影忽的从黑暗中冒了出来!
穷守高大惊失色。失声叫道:“师妹!你怎么在这儿?”
……
月色朦胧,万物静寂。
张嫣独自在房间里,思绪不宁,久久难眠。
她一直就那么想着齐云海,常常会盯着一处发愣,久久不能自拔,一言不发,陷入神思,脑海里浮现着和他一起时的每一个画面,每次感觉触手可及,却又发觉那只是幻觉。
时而她会透过小窗瞧瞧园中的落花,无数花瓣洒落了一地,恰似上天织就的一片锦绣,但赏花的女子却徒添忧思,思念如决堤的洪水,吞噬着她的脆弱的心。她明知这种思念是没有尽头的,却依旧难以自拔,即便此生此世已无法再与他相见,但她仍是痴心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