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剑阁偏殿。
白伊伊推门而入,穷守高在她的身后亦趋亦步的跟着。
他至今都在后悔,怎么自己会一时愚蠢中了白伊伊的诡计。那本是注定要赢得赌局却还是输了。所谓棋差一招满盘皆输说的大概就是穷守高吧!
在他的记忆里,白伊伊是不会水的,那场较量却在深潭旁展开,他早就奇怪师妹为何会选场如此场地,但出于自信他依旧未曾开口询问,直到开始的那一刻,师妹忽的飞跃而起,纵入潭中,他才大惊失色慌忙出手去施救,不料师妹心中却早有算计,他被扯下一缕头发还输掉了赌局,心中既喜且悲,好不悔恨!
令穷守高大为不解的是,白伊伊并没有强迫他告知当初的真相,只是让他随时听候吩咐。一时间,他亦无可奈何!
此刻,白伊伊瞧着眼前的齐云海神色泰然,目光如矩,心中顿觉安心了不少,她轻笑了笑,道:“看来你已无大碍了,真是万幸!不知你唤姐姐来此有什么要紧事吗?”
齐云海笑道:“我是听说这两天穷大哥与白姐姐是形影不离,心中好生羡慕,本欲找穷大哥询问一件事,但不忍拆散你们两位,便遣阿水去叫白姐姐前来,果不其然,穷大哥也跟了过来。”
白伊伊道:“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个人是打赌赢来的,是生是死,全系于我一句话,你难道也想把自己输给人家吗?”
穷守高叹了一声,道:“齐小弟,你直说吧,要问我什么?只要大哥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白伊伊白了他一眼,道:“真没想到你还能这么坦诚待人!”
齐云海看看二人的表情,真似是一对痴男怨女,却满脸的鄙夷,互不让步,他长呼了一口气,道:“穷大哥,求你告诉我,我如何才能到剑岛?”
“你要去剑岛?”白伊伊穷守高二人皆满是惊狐,几乎同时发问。
穷守高皱了皱眉,道:“你要去剑岛做什么?”
“寻仇!”齐云海不假思索便立时回道:“找慕圣遗寻仇!”
穷守高冷冷道:“寻仇?你说这话岂非是笑话,师父数十年不轻涉江湖,何曾与你结仇了,别忘了这条命可是我师父刚刚帮你捡回来的!”
齐云海道:“穷大哥说的是,若非有穷大哥和尊师出手搭救,我这条命早就不保了,若是穷大哥想要阻拦,尽管把我这条命再取走便是了,如若不然,我是一定要去找尊师报仇的!”
“慕圣遗可不是你能招惹的人,云海,你切莫冲动!”白伊伊宽慰道。
齐云海正色道:“可是师父待我如亲子,他的大仇未报,我怎能胆小却懦,惜命退缩呢!试问此仇不报,我怎对的起枉死的师父,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间!”
穷守高道:“这其中说不定有何误会,不知你的师父是哪位?”
齐云海道:“我的师父姓‘范’名唤‘无成’!”
“范无成!”穷守高一怔,心中一紧,问道:“他可是那位隐居在芒砀山一带一位使刀的高手?”
齐云海惊道:“穷大哥,怎么会知道我师父隐居的所在!莫非你也知晓此事?”
穷守高道:“我是绝不会相信师父会随意杀人的,这其中定有隐情!但我也实不相瞒,我确是听过师父提及范无成这个名字,而且师父在数月前还曾遣我去寻找他的下落!我找了几个月却只在芒砀山一带寻得他的踪迹,却未曾知道他的确切所在!便将探听到的消息尽数飞鸽传书与师父知晓!”
白伊伊冷冷道:“这么说,云海的师父被杀跟你也脱不了干系了!”
穷守高一脸严肃,沉声道:“师父若真的做出这种事,穷守高愿一死向齐小弟赎罪,可师父绝不至此!”
齐云海道:“若非是有阿水亲眼所见,我也不会妄下断言认定凶手就是慕圣遗!”
穷守高道:“你说的是阿水?他亲眼看见我师父行凶杀人不成?”
“那倒没有,不过依他所言,师父被害当日只有慕圣遗一人曾登门造访,再依穷大哥方才之言又恰好印证了我的猜想!更何况以师父的功力若非是慕圣遗这等旷世罕见的高手,谁又能杀的了他呢!”他顿了顿,接着道:“我知道穷大哥不愿告知我剑岛所在,我也不为难你了,你走吧!”
穷守高大笑起来,道:“齐小弟,非是穷大哥不顾念你我兄弟之义,实在是我不会质疑师父的为人,更何况便是你真和师父动手,你觉得会有几分胜算!”
齐云海摇摇头,道:“我倒是未曾见过慕圣遗出手,不过他既能教出穷大哥这样的高徒,又是江湖上人人畏惧的三绝之一,想来也不会是我能对付的人物!”
穷守高道:“既如此,大哥又怎么能放任你去送死,世人皆知剑岛规矩,凡是登岛挑战战败者,一律投入大海,生死各安天命!”
白伊伊问道:“那可曾有人挑战成功么?”
“怎么可能会有,若真有击败我师父的人,那师父早就跳下海喂鲨鱼了,怎么还能安稳的在剑岛当了几十年的岛主!”说这话时,穷守高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采。
齐云海笑了笑,道:“果然如此,看来剑岛周围的鲨鱼又有机会开荤了!”
穷守高道:“我知道齐小弟不是贪生忘义之徒,可穷大哥真不忍心看你走到这一步,你真的非去不可吗?”
齐云海道:“说实在的我是极怕死的人,可想起师父,我如果不去,又怎么能安心的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呢!更何况慕圣遗总算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若是死在他手下也算是将这条命再亲手送还给他!说到底,这笔账我怎么算都不算吃亏!”
穷守高叹息一声,道:“既如此那……”
“不许说!”白伊伊忽喝止道:“穷守高,我要你一个字也不许再说!”
“白姐姐!”齐云海瞬间哽咽起来,呜咽道:“我知道,你一直暗中守护着我,这么些年,我真的心中十分的感激,除了师父师妹,就连我的父母也未曾如此待我,在我心里也真把你当作亲姐姐一般,我也不想就这么离开你,可于情于理我都必须去报仇!”
齐云海顿了顿,止住了眼泪,道:“我还有一件极要紧的事要托付给你,原本我已和师妹说好了要和她同生死,可如今我却实是不愿让她和我一同涉险,方才我已趁她熟睡之时点了她的穴道,可等她醒了势必要去找我,到时希望你能拦下她,不管是哄也好,骗也罢!只要让她断了去报仇去找我的念想,我便是死在剑岛也能瞑目了!这件事我思前想后也只有白姐姐可以托付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拦得住她,你这么抛下她,她将来一定会恨你的!你还是不要再提去剑岛的话了!”白伊伊含泪道。
“恨我,那又何妨,我虽极不情愿,但要我只要一想到心爱之人能保全姓命,平淡的在世上活着,我的心也便知足了,便是她恨我一生,我也希望她能活着!”齐云海道。
没有人知道齐云海对死亡是何等的恐惧和厌恶,也不会知道活着对他意味着什么!
白伊伊的心中突然一阵翻腾,好像似有所悟,不知道当年的自己经历过什么?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被师兄抛弃,但却一直坚信师兄的心中有她,傻傻的痴念,早已被岁月摧残的消逝了往日的模样,可那一滴不甘的泪珠,轻轻坠地之时,似乎在向她诉说着师兄当初的隐情!
因为爱,所以抛弃。
真相,她始终希望亲耳听到师兄跟他解释,她会信的,她的心就是那么告诉自己的,不知是千遍还是万遍!
“师妹,我不可能再拦着齐小弟,若是窝囊的活着,倒不如痛快的去死,齐小弟,我只要你答应我,若是见到师父一定要先问个清楚,再做打算,切莫枉送性命!”穷守高道。
齐云海应承道:“好,定如兄所言!”
……
白伊伊和穷守高于半山腰送别了齐云海,便径直朝白伊伊的房间而去!
“人呢?”穷守高朝房内一扫,便疾呼道:“这小姑娘不会跑了吧!”
“不好!”白伊伊失声道,“凝霜刚刚一定是假装熟睡骗过了云海,她肯定早就冲破了穴道,说不定刚刚我们说话之时就在房外,此刻应是追云海去了!”
二人说话间,齐修古竟已来到他们身后。
“你们在说什么?齐云海走了?”齐修古瞪大双眼问道。
“剑尊前辈,不错,我们刚送他下山!”白伊伊答道,她忽抬头看到有五个人在剑尊身后,竟个个都是熟面孔。便点头示意,一脸惭色道:“诸位也来了,白伊伊真是罪该万死,没能拦下少主!”
齐修古高声问道:“他走了多久,朝哪个方向去的?”
后面五人中一人也跟着言道:“如今江湖谣言四起,各门各派宵小之辈都欲致少主于死地,还不快说,少主去哪了?”
穷守高听的一头雾水,失声道:“少主?”
白伊伊却依旧从容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剑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