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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异国他乡(1 / 1)

()王志敏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胸前的肋骨整齐有序,微微泛光。

他回想当初,觉得应该听陆晓凯的,无论到哪个局混个一官半职,日子肯定相当滋润;当然了,如果在华德公司好好干也挺不错。在妻子兼老师华德的帮带下,他流畅的德语无用武之地,他不敢想象与华德在一起的时光,他更无脸到德国去找华德,他怀疑脾气固怪的科尔会给自己一只最后通牒,那样,自己就彻底完了。这时,他脑门上形成的汗珠不断地流淌下来,他只得到洗手间取来毛巾一边擦一边看着墙上的空调。不但老婆、孩子、生意、工作全没了,糟糕的是学业也荒废了,一切都完了,现在,他成了一个知识面广却啥也不精的人,这又绝对违背他宁精勿烂的治学原则。而立之年落到这个地步,他脑中乱乱的。昨日的骄子换来的却是今日的失落;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却演绎成今日若大一个茫茫世界;条条大路通北京的美景慢慢地混淆、模糊。他感到举步维艰、步履蹒跚。

大千世界,路在何方!他不敢将这一切告诉近在咫尺的父母,更不敢让同学知晓。渐渐地,他的生活出现困难,好在他不抽烟不喝酒,最大的开销是房租;好在那女孩子家中有些钱,而且及时拔刀相助,尽管如此,他只能勉强渡日。他不愿再找工作,这并不是因为找不到工作,而是他知道在海西再也没有合适的工作;这并不意味他甘心情愿,他下定决心要到一个没人知晓的环境中拼博一番------非要干点什么出来给科尔看看,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与他谈,要回老婆、孩子,如果可能,还可以重新获得华德的爱。然而,这一切仅仅是他的想法。就在他快要走投无路时,他想到陆晓凯,这是最后也是全部的希望所在,他觉得凭自己三年多的实际工作,陆晓凯肯定会帮一把。于是,他二赴田畈,但他却没发现陆晓凯的一丝踪迹,预感告诉他,陆晓凯返回了海西。他像一名空军雷达学院的毕业生坐在雷达机前急速扫描,结果却杳无音信。无奈之下,他想到了苏国庆和谷小保。

他给苏国庆打电话要求面谈,苏国庆同意。然而,未等王志敏说明来意,苏国庆便横竖说了一大通。最后,苏国庆告诉他,陆区长不存在了,并要他好自为之。“王秘书,如果你当初听我的劝告,多用一分的努力,我们现在就用不着谈论悲壮而又苦涩的话题。我在人大,已经说不上什么。如果你想重新工作,我能帮你,但不可能为你解决所有问题。”王志敏未吐一言便离开苏国庆。

他又去找谷小保。而谷小保却担心王志敏办事不牢靠,而且,他要整整这小子一脸玩世不恭的傲气,因此,谷小保一反常态,嗤之不理。王志敏一而再再而三地求谷小保。谷小保指了指墙上的地图说:“王志敏秘书,你对地图感兴趣吗?”

“谷队,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是说你没事的时候经常在地图上梦游,来兴趣了就在上边画些什么,以表明你去过那儿,或者准备去那儿。天天在陆晓凯身边工作,却对我说‘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你的秘书工作真的做到家了!”

“谷队,有他的消息吗?”

“王志敏,即使我有,我也不会告诉你,我不想把守口如瓶用在你身上,请你赶快从我这儿消失!”

王志敏预感到这二人可能知道陆晓凯的消息,但他们的表相实在令他恶心。他们眼光中流露出的意思几乎雷同------自己有能力影响、阻止陆晓凯的行动或者是他的失踪与自己有直接关系。他们甚至将自己当成传播疟疾的瘟神,惟恐避之不及。现在看来,这一切似乎就是当初未及时向他俩汇报、反映陆晓凯的思想动向而带来的直接后果。他亲身触及了实实在在的世态炎凉、人情如水,他愤愤然,他发誓不再与这二个尔虞我诈的家伙为伍。然而,在接下来的实际中他却发现这两个家伙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不算这帮家伙中的佼佼者,艺高技绝者大有人在。不过,这倒使王志敏的柔弱之躯充满了激情和信心:我王志敏告诉你们,不要以为我是局外人,你们会后悔的!如果我王志敏还有来日的话,我一定要把他禁闭在某个地方,我要叫全世界的人必须通过我王志敏才能得到他一根毫毛或是一丝声音,到那个时候看看谁是谁的影子。王志敏开始他的第二次跟踪。他发现苏国庆的确属老奸巨猾之列,即便是人大副主任,可其如履如临之心不死。他立即掉转枪口,并巧妙地躲过了谷小保的警惕,他终于找到了陆晓凯------陆晓凯正悠闲地躺在海边的草地上与谷小保聊天。他异常欣慰,他当初之所以愿放弃专业离开社科院做秘书,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陆晓凯潇洒的风姿和雷行的作风,而现在陆晓凯往日的潇洒即使在乌云底下仍然清晰可见。

陆晓凯对王志敏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对小伙子挺关心,他正想找王志敏谈谈,王志敏却自己找上门来,他对王志敏在华德公司的拙劣表现以及不负责任的行为劈头盖脑大骂一顿。王志敏既恼又悔,无话可说,这些人怎么都把自己当小子看。可以肯定,陆晓凯不愿看到王志敏就此消沉下去,接下来他帮王志敏出了一个不坏的主意------这就是陆晓凯,这就是王志敏要找他的真正理由,王志敏多次听到陆晓凯在办公室饱含深情地唱《朋友》,而且他言出必行;再接下来陆晓凯为王志敏提供了一笔资金。这时的王志敏就像柔弱的知识分子在走投无路时第一次战战兢兢地运用敲诈手段或者出卖人格良心之后正准备撕下最后一块遮羞布接受一笔见不得人的犒赏------他略弯脊背,下意识地推一推滑落的眼镜,用怀疑的目光注视陆晓凯的表情,然后他优柔寡断、不知所措。而在陆晓凯看来王志敏正试图探明自己对王志敏当前状况的评价和今后发展的指导,因此,他对王志敏说:“我听人说,在德国,靠政府救济金过日子的人比正常工作的人还要好过,但那是没有意义的,那里的救济金不是救济你这样的人。我建议你,无论是否努力,如果无颜江东,呶,首先烧掉你所有的证件,然后,找一座大铁桥,在夜深人静时跳下多瑙河,永远不必再睁开眼睛,而且最好悄无声息地钻下去,这样既不会麻烦德国人也不会麻烦中国人,更不会惊动德国警察和中国使领馆;我个人认为,只有,而且必须是你在德国有了人样你才可以到埃伯斯贝格,但是,你的所作所为首先要博得太祖母的好感和欣慰,因为她有至高无尚的威望,而且常常一言九鼎。当然,当你再次踏上中国土地时,最好带上妻子和孩子,有可能的话再加几瓶啤酒;如果,你还记得陆晓凯,你可以来看我,喝杯咖啡也行,在我坟头转一圈、丢一瓶啤酒也行,我不会有任何计较。小王,不用握手,无需告别,祝你好运。”

王志敏怆然泪下,他无别可告,直飞慕尼黑。他曾多次在空中鸟瞰大地,而这一次他有一番特殊的感觉:是不是飞得太低了,是不是在向西飞,怎么啦,太阳为什么久久地挂在天上,这是太平洋、印度洋抑或是地中海。他品着苦涩的咖啡,他清楚地知道,口袋中的“货”只能供自己在慕尼黑忽悠二个月。

王志敏手拿一支笔和一张慕尼黑地图,用一整天的时间坐在大巴上跑遍了慕尼黑的主要街道------如果再多一顶礼帽,那么,他便是一名标准的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欧洲间谍;第二天一大早,他按图索骥,他在这条古老的大街上找了面包店、酒店、鞋店、花店、书店等总共十多家小店。当得知他的来意后,大部分老板不是说不需要就是避而不见;当然,也有客气的老板,但他们告诉他最好再到前面去试试。王志敏运气不坏,最后,他在不到四十八小时内在一家小酒馆里找到了工作------收入虽低,但能度日。尽管慕尼黑距离埃伯斯贝格仅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但他抑制强烈的思恋,他咬着牙关一天又是一天。

每天,他不足五小时的睡眠。他要在图书馆坐上四个小时,上班路上他要感受一番慕尼黑的古老建筑、悠久文化或是与街头的人们聊上几句;每天,他努力提醒自己放下所有思想、停止一切思维当好一名酒馆的小伙计,心悦诚服地面对痛快淋漓的人们;每天,他盼望早早收工,然后一头扎进“鸟笼”。他估计当他睡下之后只要人们愿意便可像抬死猪一样将他抛入楼下的垃圾堆------这样的生活不知比陆晓凯当初说他“无法无天”要远甚多少倍。

六个月之后,他的一部从政治、经济、人文角度出发探索慕尼黑社会的《一位东方人眼中的慕尼黑------1933-1945之慕尼黑》著述终于问世。他为写作速度感到惊讶,当然,更令他瞠目的是出版速度。他非常高兴,在匆匆完成慕尼黑的首发后,他立即赶往埃伯斯贝格,他一定要风光的、自信的出席那里的首发式。他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特意为埃伯斯贝格的首发式准备了一份充满激情的发言稿,而且他盼望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的时刻早早到来。到了埃伯斯贝格后,他异常兴奋,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成就感------他的眼珠子活络地转动着,他相信德文版封面上赫然印着的王志敏三个中文足以吸引华德的目光,他相信第一个揿响门铃或是打电话上来的一定是她。

恰恰相反,王志敏错了。当他怀着希冀从旅馆舒适的大床上起来迎着晨光踏过柔软的地毯推开宽大的窗子欲图领略一番埃伯斯贝格的晨景时,埃伯斯贝格送给他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华德正挽着一位金发漂瀑的欧洲小伙子,小伙子手推一辆精制的摇车,车中是一位显然长着中国脸相的孩子。看着他们有说有笑、亲热不凡的样子,看着他们俨然像一双情侣正带着自己的孩子漫步石砌长街的场景,他不得不赶紧掐住即将发出的声音,极不情愿地收回已扑出窗外的身子。好在慕尼黑的六个月,他不仅仅是打工、写作,而且,他被周围的一切耳濡目染。他学会了如何面对现实,他知道在这块土地上同情心往往给予丧失劳作能力的人们,在自己这个年龄段所能获得的唯一便是通过努力取得不俗的成功赢得人们的尊敬,而这又恰恰需要足以使人们信服的理由;若非,便像陆晓凯所说,多瑙河的水下乐园是最好的去处。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唯一重要的是如何驱赶金发小伙子从而夺回自己的爱和属于自己的生命,令人费解的是------粗通欧洲史------王志敏偏偏不知这事在埃伯斯贝格或者是欧洲人的眼中意味着什么,是荣耀还是可耻;更关键的是他不知从何下手,如何下手。尽管如此,王志敏还是非常兴奋,毕竟看到了华德和孩子。

王志敏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六晚上,他发现陆晓凯正在办公室看地图,陆晓凯聚精会神以至于没有发现自己的出现。他不得不在远处轻轻叫了一句,他眼中的陆晓凯却显出一丝异常。正在这时,陆晓凯接了个电话,便匆匆合上地图册,出去了。王志敏坐在陆晓凯椅子上翻看地图,他发现了三个用铅笔画的圈,九江是双圈。起初,他并未当一回事。一天,他到市府办事,金致远------市长王国基的秘书,当时是市里的一名处长------与他打了个照面。“唷,王秘,五一线路选好了吗?”

“线路?噢,没,”

“保守。王秘,如果出不去或者不准备出去的话,那我现在就邀请你加入我的‘郊外团’。”

显然,金致远的话提醒了王志敏,他想起陆晓凯的地图册,他肯定陆晓凯五一长假计划外出;当然,如果是,那么,他也非常高兴,因为这种时候陆晓凯往往会带上他,四人行,这样行、宿毫不浪费。他越想越觉得这是王八吃秤砣,铁是这么回事儿了。

“陆区长,这几年长江流域经济发展得不错。”王志敏没话找话。陆晓凯没在意。等了一会儿,他又说:“有的城市依托,”

“这是你的论文题目?”陆晓凯放开鼠标,看着他。

“论文,没有,陆区长,说说而已。”

自己没看错,陆晓凯画那几个圈干什么!事实上,陆晓凯五一长假确实没外出。“五一”后上班,他趁陆晓凯不在办公室立即去找地图册,但他再也没找到。那时,他便觉得陆晓凯神情似不寻常,颇有蹊跷。自他在这儿工作,地图册就一直在架子上摆着呢。

二零零三年天气最炎热的时候,谷小保找到王志敏。谷小保告诉他,有几位要好的朋友有事,想与他接触,自己推不脱,答应在中间牵线搭桥。可是,等他赶到时,只有谷小保一人。谷小保给他一个解释:朋友临时有事,但这晚餐不能浪费。谷小保请他喝酒,他不喝,请他抽烟,他不接。

“王秘,要不,把陆区长请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谷队,已经下班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应该,在家吧。”

“王秘,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我感觉挺好。”

“那,陆区长呢?”

“我不清楚。也应该挺好吧。”

“你不是他秘书吗!”

“谷队,你们也经常在一起,而且是同学,你也应该清楚,何必问我。”他看着谷小保。他发现谷小保似乎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也许心里还这么想着:小子,软硬不吃,老子火起来现场拎你一顿。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苏国庆的身上,因为是陆晓凯行动前,所以苏国庆的表现要比谷小保稍好一些。

“王秘书,秘书是领导的影子。其中很重要一个方面是要了解领导的心态、动向。”

“苏书记,我记住了。我一定按你的要求去做。”

“近来,陆区长的重点工作是哪些?”

王志敏一项一项汇报。

“算了,算了,这之外呢?”

“那,我不清楚。”

“这叫做影子吗?”苏国庆略停片刻,“王秘书,一定要积极投入到工作中去,要忘却研究所,你现在是一名专职秘书。最近,他在做生意?”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

陆晓凯刚失踪时,王志敏立即感觉这两人的态度发生了剧变,他顿生伴君如伴虎之感,这也是他毅然决然辞职的原因之一。凭自己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饭吃!他原想应同学之邀出国,但陆晓凯之事悬而未决,而且,他觉得这事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如有定论他早就一走了之。他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正好华德有意,他便进了科尔的公司先干着。时间一天天拖下去,他心里急。当听说劳春燕准备向法院起诉时,他便下定决心:谷小保,别以为你厉害,隔三差五做一副笑脸来调查我,我要让你当一回探雷兵,我让你听我的指挥,不,我要你乖乖地听我调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事!

当然,他算有骨气的人,他以漂亮的言词搪塞了所有的关心和寻问;他缺的是伟岸,他太瘦了,其实,他挺精神的。

从埃伯斯贝格回来后,王志敏回到小酒馆继续上班。

有一天,小酒馆的二位小伙子因从未见他喝酒便嘲笑他:男人不喝酒简直就是做男人的耻辱,一手搂着女孩一手握着啤酒杯那才是啤酒馆的生活。有的伙计还告诉他,在西方女性眼中不会喝酒的男人肯定缺乏勇气,这样的男人既不可能保护女人更不可能保卫国家,所以,这样的男人肯定没女人喜欢;如果硬是上了她们的床,她们也一定会产生给小男孩洗澡的感觉。其实伙计们并没有恶意,他们只是试探而已。王志敏不喝酒,但这并不等于他不会喝酒。一开始,他不愿太认真,他笑着说:我不想喝。听他这样一说,伙计们来劲了。一位说,啤酒这玩意我能边喝边拉;一位说,喝七八杯没什么问题。结果这二位一边说一边喝,几杯下去之后,便大叫不行。王志敏当即试了试,结果是五杯啤酒对他来说不成问题。第二天,他对“不行”的二位说:你们也叫喝酒?一旁的人及时插话:要不,今天下班后喝,非要喝到有人趴下;偏偏这时,酷爱足球、大腹便便的老板过来了,他竟认为这属于体育的范畴,而且,他非常慷慨,他答应到第一位退出比赛时所喝的啤酒由他买单;这时,又冒出一位类似中国的“托”的伙计,他鼓励大家一定要尽最大能力喝,一定要喝得吝啬的老板求饶。为了更好地组织竞赛,老板挂一招牌,将消息广为传播,当然,也就有了一些观众,他们都是临街的住家和酒馆的常客。

未到下班时,老板宣布比赛开始。第一阶段,八位伙计每人六杯。六杯下去后,王志敏注意观察昨天那二位,他发现他们不但没事,而且兴趣正浓并不时冲自己挤眼神。管他呢,反正自己没事,喝吧。接着,开始第二阶段。喝第七杯时,观众一边喝啤酒一边鼓掌。第八杯下去后,王志敏觉得再喝有难度;果真,第九杯他就不能一气贯通了,他分了二次,当然,这不违反比赛规则。这时,他左右看了看,有二三位伙计有些不行了,他担心伙计们故伎重演,不过他估计自己再喝一二杯应该撑得住。他抽的是二号签,大伙都看着他,他分三次将第十杯干了,这之后,他有些头昏,他强撑着。此时,八号小伙子真的不行了,宣布退出,第二阶段比赛到止结束。

王志敏正庆幸着,老板典着肚子出来发言:为了让客人一饱眼福,他建议进行第三阶段,老板称其为自由竞喝阶段,但酒钱必须从工资中扣除,以参加者中有一位宣布退出为结束标志。裁判便从大号开始征询选手的意见,接着,又有三位伙计退出。尽管王志敏甚感不适,但这个小傻瓜此时却想如果我退了就只剩三位,客人没兴趣不说,酒店也没面子,他强忍着举手参加。第三阶段剩下四位选手,分别是一、二、四、五号。按规定第十一杯他排序第二,第十二杯他排序第三。一号很不轻松地喝下第十一杯。王志敏也够呛,举着杯子微微打颤,他喝了二口便停下来,想歇一会儿,突然,他听到一声沙哑的声音,他定睛一看是邻居汉斯老伯用生硬的汉语叫他:王志敏,王志敏!不知哪来的动力,剩下的啤酒他竟一口气干了。到第十二杯大家都比较吃力,毕竟不是专业喝酒的料,五号、四号尽管摇摇晃晃但均闯了过来。这时客人的目光都落在显得相对瘦小的王志敏身上,他心里想着:要顶住,不能在自己这儿卡着,硬着头皮也要喝完。他举着杯子,一口,一口,他想再听听汉斯老伯的汉语,然而,他没有听到;一口,又是一口,下边鸦雀无声,他一口比一口小,他细细的双腿显然快支撑不住已经下去的十一杯啤酒。这时,奇迹又发生了,整个小酒馆突然漆黑一片,他正发愣,吧台上方的一只射灯渐渐地亮了起来,而且它直射一位客人-----是的,惊喜真的出现。光亮处传来一声熟悉的、标准的、而且是相当亲切的汉语。“王志敏,没问题。”他竟心中一亮,一口超过一口干完了第十二杯。

王志敏的眼光在鹤立鸡群、特别耀眼的华德身上只是短短一掠,他也无意客人的掌声,立即转过身为一号伙计加油。他希望一号伙计喝下这一杯,然后,再来一杯,他要在华德面前表现一番,即使喝倒了也要喝。在他看来这也许是赶走金发小伙子的最佳办法,也许还是唯一办法。然而,一号小伙子喝了一半便停了下来,如果此时将杯子放在桌面上,那按比赛规则一号小伙子就算自动退出。王志敏急忙双手托住一号的杯子,并用眼神鼓励小伙子,接着又放开手为小伙子鼓掌,观众一看也一同为一号小伙子鼓掌。一号摇晃着又喝了几口,但无奈还是放下了杯子。比赛结束了。

当王志敏将“秦始皇”抱在手中时,他对华德说:“如果小家伙也去了,我不是喝一十二杯,而是二十一杯,而且,我没事。”

太祖母非常不解。“小伙子,能帮我签个名吗?”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递过那本书。“非常抱歉,我刚刚得到,还没来得及看,而且我肯定我读书的速度非常慢,但我知道,我肯定会喜爱它。我知道,我会的。小伙子,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华德却说这本书不好?你能告诉我吗?”

“老人家,那时,花才刚刚种下,不会有花苞,更不用说开花结果。后来它经受了风雨的洗礼,但是,花朵却更灿烂。”

王志敏特别喜欢这儿的环境。小楼四周非常美丽,屋后是高山、森林和皑皑白雪,屋前是小溪,空气清新,雨量充沛,阳光充足。尽管埃伯斯贝格非常适合生活,但是,仅仅几天之后,王志敏还是提出了到慕尼黑再找一份工作想法。

“志敏,华德公司要聘一位总裁助理,你愿意参与竞聘吗?”

“我的爱人,我没能力。谢谢你。我想去慕尼黑。”

王志敏的决定得到了太祖母的支持。华德说:“你准备到慕尼黑找怎样的工作?我觉得当一名啤酒馆小伙计不错。”

“不。小伙计养不活你和孩子。我看中了啤酒馆附近的一家书店。华德,我要开一家书店。”

“书店,我喜欢。专销中国图书。怎么不早告诉我?”

“事情搞定,再回来接你和孩子。你有什么打算,你打算做什么,你帮我打工吗?”

“不。我要找一所学校,我要说服校长开设中文课。我认为聪明的校长应该主动找我。现在我考虑的问题是哪所学校距书店最近。”

王志敏只身返回慕尼黑,直奔那家书店。

“格鲁伯先生,下午好。”

“王先生,你好,慕尼黑人非常喜欢你的书,这是一本畅销书。进来坐吗?我这里有上好的咖啡。”格鲁伯先生看上去六十多,两鬓花白,穿一套西装,胸前吊一副大大的眼镜。

“谢谢你,格鲁伯先生,我注意到门口的牌子,我猜书店是一九零八年开业的。”

“完全正确。非常遗憾,我认为你是位出色的酒店伙计,所以我推荐你到前面的酒店去工作,很难想象你还是位出色的作家,而且对慕尼黑有深厚的了解。”格鲁伯先生当时一口拒绝了王志敏,他指了指酒馆的方向说:小伙子,到前面去,也许会有好运气。

“格鲁伯先生,我能知道您的书店是您家祖传的还是从别人手中买来的吗?”

“王先生,是我祖父在二战结束后买下的,那时我刚刚出生。”

“格鲁伯先生,您和您祖父真伟大,为慕尼黑保留了一家有光荣历史的书店。我喜欢您的书店,我感谢你为慕尼黑所做的一切。”

“王先生,您为什么说它是光荣的?”

“格鲁伯先生,因为它见证了二次世界上最大的战争,它见证了慕尼黑人民九十八年的辉煌。这,不是光荣的吗。”

“王先生,你说得不错。”格鲁伯先生递过咖啡。

“谢谢您,格鲁伯先生,这套咖啡杯真漂亮,一定是您家柜子上放着的那一套。我没有说错吧。”

“正是,我家中只有这套咖啡杯才能佩得上您的身份。”

“格鲁伯先生,我非常荣幸,我再一次谢谢您。”

“王先生,有一天,你在书店门口睡着了,说了不少梦话,你还记得吗?”

“有这样的事?”

“我猜想,你不是唱了一段越剧就是说了一段相声。”

“让您见笑了。格鲁伯先生。”

“你想知道你当时都说了些什么吗?”

“格鲁伯先生,我真的说了?如果是,那一定是我的心里话。”

“你说:我做梦都想开一家书店,我要在书架上唱歌,我喜欢在书店门口睡觉。可是我太穷了。”

“格鲁伯先生,我喜欢您的坦率。”

“王先生,我肯定你看中了我的书店,我觉得,你一定会来,但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

“格鲁伯先生,离二零零八不远了,而且,我是位急性子。”

“我要是您,我就先购一批中文图书,那样也许会花费一个月的时间,但这并不算太长,而且,那时一定是最好的时机。”

“感谢您的恩赐。”

“您要感谢您自己,因为这条街上的人们都知道你一定能比我更好地为书店办一个百年庆典。王先生,我想,百年庆典的举办权很快便会到你手中,当然还有这家书店的将来。”

“非常感谢您,格鲁伯先生。”

华德的太祖母非常高兴,当然,她不太放心,她一定要亲自视察一番。她抱着“秦始皇”、甩开华德的搀扶说:“有人觉得中国人不行,其实不然。我今天特别高兴,我要为书店起个中国名字,我看就叫‘秦始皇书店’,对,就叫‘秦始皇书店’。”

“格鲁伯先生,有关书店以及您的伙计,您能给我一些建议吗?”王志敏更加敬重格鲁伯先生。

“小伙子,请原谅,我没什么建议。如果您一定要我说点什么的话,那我告诉您,学一学美国政府,他们只换总统和部长,其实总统和部长不太干活,他们思考的唯一问题便是如何再干一任。”

华德的激动不言而喻,她将王志敏抱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说:“志敏,不请我喝杯啤酒?”

“我的老婆,我正忙着,有空再说。”

“志敏,你曾经说,在中国,人们只认一边搂着女人一边喝着啤酒的人为男人,放心,我决不为难你。”华德与王志敏比了比肩头。

“我的爱人,我只是说一边搂着女人一边喝着啤酒是我的理想和追求的目标。但是你知道,目标与现实总有一段距离。”

“不管说了什么,小伙子,我也想来一杯。”太祖母一锤定音。

王志敏服了。太祖母不但像陆晓凯说的那样一言九鼎,而且还夺了书店中文名字的冠名权。本来,王志敏想为书店起的中文名字是“困而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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