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基越想越觉得自己有负于李天亮,于是,他赶到医院,可当时柯丽在场,而且态度不佳,她怒视王国基。因此,王国基此行只是象征性地对李天亮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语,便作告辞。
在返回的路上,王国基想到妻子刘华。
一九七二年的金秋时节,就在王国基即将孤身一人奔赴四川一个小山沟中的以代号命名的地质队工作的前夕,他在海西人民公园的草地上发现了这位女孩。当时,女孩正与几位同学在公园中无忧无虑地享受室外明媚的晨光,而王国基则是一位二十二三岁的小伙子,青春年少,情感勃发,他大胆而热情地上前找了个“革命理由”便与她们交谈起来。几位在校女大学生在了解了英俊、健壮的王国基的一些基本情况后便对他志在四方、扎根野外和为祖国的地质事业抛青春洒热血的革命思想和行动表示了不同程度的敬佩。虽然刘华并未与几位女孩不同,但他认定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刘华肯定是这个年代中绝对的优秀者,因为,当时刘华对王国基即将从事的野外地质工作是一番符合历史背景的史诗般的赞美。没有什么原因,当天,王国基就了解到刘华的一些情况。她父母亲均是机关工作人员,刘华二年之后也将成为一名大学毕业生,她学的是中文专业。
当王国基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进入川西然后踏上雪域高原开始野外地质工作后,刘华的音容便常常回旋在点着汽灯的潮湿的帐蓬中,于是,王国基开始了他称之为“三部曲”的恋爱经历。
第一阶段。他将工作区域内的所见所闻------风情、地貌、气候和野外工作纪实告诉她;仅仅这一切是不够的,他还用多种方式、从多个角度描述、抒发他对幸福的追求和向往、他的不畏艰辛的决心和男儿志在四方的人生情怀。这时,他在信的开头和结尾用的是刘华和王国基。尽管这一阶段他确定他的发信频率始终保持在每旬一封,而且,他没有收到刘华的任何回信,但是,他锲而不舍。这不仅显示出王国基天生的倔劲,而且也显示了他不亚于钢铁般的毅力和信心。
第二阶段的明确标志是刘华的第一封回信。虽然她的回信没有任何解释,但是,这对王国基来说,不谛是天大的喜讯。在那个年代中,在那种环境下,一封异性的来信远胜亲人的祝福,远远超出任何等级的政治思想教育,尽管刘华信中的主要内容是鼓励他认真学习、努力工作、改造思想,预祝他取得成绩,并要求他不要继续给自己写信。对此,王国基不予理会。一方面,他通过海西的关系秘密联系,以便将来能调回海西工作,以便有更多时间接触刘华,他想象着有可能的话则是用更多的时间陪伴她,向她直接表白心声;另一方面,他在第一阶段的基础上增加了爱情的内容,而且一改往日的作风启用了“华”和“国基”。这种明显而简单的省略自然向刘华传递了某种信息。尽管他热情洋溢、频频发信,但是,她的回信充其量只能算得上偶尔。
第三阶段的开始应该以刘华的一个委婉建议为标志。刘华在一封简短的回信中说:我知道大学学到的东西对于我目前的工作意味着什么,我要再努力,我还年青,没到恋爱的季节,而且,我认为我不适合你所描绘的那种生活。你知道,牛郎织女仅存在于人们想象中,那是相当遥远的、抽象的想象,我相信那种生活对一个女孩来说无异于恐惧、深渊,谁都不愿意这种听上去相当美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王国基走出帐蓬、躺在厚厚的积雪之中,他手捧此信、仰望星空、反复琢磨,他要通过字里行间散发出来的气息测出刘华的真实心思,尽管一切处于忐忑之中,但当他为她信中使用的“恋爱季节”一词拍案叫绝时,他发现身边的积雪已被他炽烈的身体所溶化。接下来,他果断出击,采用了激烈的措词和坦荡的语气;当看到她立即回复一封同样带有“亲爱的”之类词语的长信后,他敏锐地觉察到他们以书信为载体交流思想和情感时刻就要到来。事实上,这一阶段并不太长,因为他很快调回海西。回海西后,他告诉刘华,写信占据了自己三年野外工作的全部业余时间,而且,将给她写信看作是自己唯一重要的工作。
王国基不知李天亮与柯丽的爱情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觉得柯丽的表现相当不够人情味,至少柯丽在处理李天亮的事情上没有原则性,这对李天亮以及他的将来、对她自己绝无任何益处。而且,他觉得这与他们的爱情版本有或多或少的关系,或者说柯丽的言行部分折射出他们当初的爱情。
不过,王国基觉得就这么去一趟医院对李天亮来说远远不够,果真如此,那么,世道就太不公平了。因为他俩在海西相识交往二十多年,期间多次共事、合作,彼此间多有了解,友谊的基础相当牢固,而且他俩在许多领域中有相近的思想、观点,在行动上力争保持高度一致------以往的精诚团结曾经多次阻止了刘少岛集团的肆虐和企图,而且取得了多个回合的胜利,这是一个个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是值得骄傲的回忆。正因为此,自己在海西,在刘少岛面前的威望迅速得以提升,得以逐渐脱离刘少岛阵营,建立自己的体系。他认为尽管李天亮属麾下大将,功不可抹,但是,这一切的主要得益于自己的一套既灵活务实又高度原则的人际关系处理准则、二十多年来在海西努力工作所获得的良好口碑以及一大批同志有力的支持。
几天来,王国基多次冒出李天亮确实惨了点的念头。因此,王国基终于提起电话。
李天亮自然非常激动。“国基,那天柯丽情绪不好。”
“别说了,情理之中,情理之中呀!天亮,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我想说你思想松懈、自控能力不高,希望你好自为之。而我,作为共事多年的朋友,我没有及时有效地关心,没有给予必要的提示,失去了互控时机,我非常难过,对不起了。天亮,我想,你有才识,你懂政策,今后,你必须端正思想态度、提高认识水平,积极配合组织,只有这样,你才能对得起你的岳父名誉、对得起你的一生和你的家庭、对得起多年的朋友和关心你的人们,我唯一希望的只有将损失降到最低程度。我一定尽有限的能力一如既往,你尽管放心。”
“还有今后吗!你不觉得唇亡齿寒吗!你能保证不产生削足适履的念头吗!如果那样,结果只能适得其反。”
“这还用说,我相当后悔,当初心慈手软,藏送了大好局面,后来意志不坚,以至于海西落到今天不可收拾的地步,以至于受制于人,甚至多年的努力拚搏将付诸东流。天亮,时至今日,焦音之还骂我们见死不救、吃里扒外。我没搞懂,我凭什么去救他!岂有此理。”
“这不能怪你,如果有人要搞刘少岛,他肯定走不脱,也许他比我、比焦音之更惨。我相信,真有这一天的话,你我都看得见。国基,我现在有鱼死网破的勇气,我什么都不怕,”
“是呀,天亮,无论如何,我请你一定要保住性命,看我与他们来个鱼死网破的拚杀。你会为我骄傲。”
“我相信。你已别无他路。如果继续下去,不拚也是倒,不如拚它个痛快,要倒,大家全体倒。国基,我觉得,如果你倒下,刘也必倒无疑,因此,这里头有智慧可以运作。最好掌控刘的心理,把握他的脉搏,通过私下和谈或者第三方的斡旋形成僵持局面或者一种暂时的平衡,将来再做打算,”
“天亮,你不能这么想,”
“如果刘拎得清,看得准,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目前看,苏国庆老奸巨猾;刘不一定镇得住陆,这家伙不像我们,他自认为不卑不吭,功夫盖世,妄自尊大,激怒之后,他会不顾一切。所以陆比苏讨厌、可恶。”
“天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国庆身居高位,我们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的思想会回到卢东区委书记的境地上去,我估计他绝不敢拿切身利益开玩笑,何况他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陆呢?”
“陆,是的,陆,”
“听说他与你有联系!”
“天亮,柯书记说过,我们说话要负责任!对陆要讲策略,我想通过刘少岛杀他的威风。僵死之人,怎么可能长期在局外胡作非为。咄咄怪事,岂有此理。”
“负责任!是的,我可能承担无穷的责任,我什么都不怕!”
“天亮,我能理解你的矛盾心理,但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们均学过不少的案例,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有深刻的认识,我希望你头脑清醒,换位思考,多听听柯家的意见。天亮呀,现在,疾病是你最好的朋友,家人的支持、理解是你最好的精神支柱,庆幸的事,在这一点上你的家庭无与伦比。我有理由放心。以你的智慧,我相信你能确保生命无虞。”
“是不是要做一个彻底清除计划,我觉得完全有必要。”
“完全没必要!你错了。我从没想过,更不会这样做。天亮,就这样吧,好好劝劝柯丽。再见。”
其实,焦音之出事时,王国基说了一句:这个脚踏几只船的小滑头,罪有应得;然而,“天亮风波”咋起,他就敏锐的察觉出这与陆晓凯有关。那时,王国基若意识超前,那么,捕获或击毙反抗、逃窜的罪犯陆晓凯不是难事;及后,市局避开谷小保在新江采取的行动又受到段德良的摇控和左右;最关键的是,王国基心中矛盾重重,思想作祟,情绪摇摆不定,最终,竟让侥幸心理占了上风------这是他此时最为后悔的。在侥幸心理的支配下,王国基不得不采取主动,他给陆晓凯去了电话。“我三番五次满足了你的要求,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不肯罢休。”陆晓凯的答复直接而明确。“你们两人必须有一人倒下。我告诉你,我有三套以上的备份,你若轻举妄动,无疑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话将王国基气得脸色铁青。他恼怒市局的能力、恼怒市局范局长装疯卖傻的神态和胆小如鼠的心胸,无奈之下,王国基不得不接受陆晓凯的提议,因为他很相信了陆晓凯的“自己的继续生存必须基于李天亮倒台的基础之上”的说词。现在,他听到李天亮提出这个设想,不免心有余悸。
王国基早年与刘少岛几乎同步成长,而且,他俩人的关系相当不错,八十年代中后期被刘少岛落了下来。后来,他紧跟刘少岛,是刘少岛旗下的得力大员,特别是任市长前的一段时间里,这种现象极为明显;成了市长之后,王国基觉得不能完全像以前那样------虽然他认为在刘少岛的领导之下,必须尊重刘少岛的意见、维护刘少岛的形象,但他也试图对自己的形象来一个小小的修改。
而每当刘少岛看到王国基坦诚的微笑时,他便觉得王国基是可以驾驶和控制的,在他看来,王国基的偶尔急促完全正常------属自然、本能,任何一位新市长都会像他一样,这当然毫无大碍;而且,刘少岛也确实想主动与王国基交心,但他要找一合适的时间、恰当的理由。由于双方本着客观而又务实的态度,均有较好的心理素质和性格修养,他俩最初的磨合可以用相当成功来形容。
但接下来便碰上夏磊的事情。
事前,刘少岛就准备提夏磊出任副市长一事几次与王国基交换意见和看法,王国基均表赞同。之所以刘少岛几次与王国基交换意见是因为他看出王国基心中的另一副算盘------刘少岛特意提示,他甚至点了他也认为适合副市长人选的李天亮,用心良苦的刘少岛把这个机会留给了王国基。但是刚任一年市长的王国基不知是不相信刘少岛的诚意和直率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在私下交换意见时,他未提有关李天亮的任何看法。这让刘少岛觉得自己的判断出了差错:既然如此,李天亮同志,你就耐心一些;于是,在正式会上,刘少岛用明确的语气提出了主要意见,而且,他认为这是一次轻松的例会,没有任何悬念。出乎刘少岛意料的是会议进行之中王国基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虽然会议的性质没有发生变化,可刘少岛觉得自己的诚意被王国基当成驴肝肺、自己的权威受到了王国基的挑衅。刘少岛毕竟是刘少岛,尽管如此,他的激动和愤懑只是一瞬间,他不顾个人的得失立即明确表态,他支持王国基的提议。这次事情让刘少岛和王国基本来正常的私下交换意见、沟通看法变得困难重重,使得两人之间原有的相对信任变成了不完全信任,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桌面上的“刀光剑影”。当然,刘少岛的明确表态使得王国基如梦初醒,他相当后悔------当时,王国基的脸部表情有一个长时间的尴尬;会后,王国基立即向刘少岛作出解释,但是,人们想象得到这种解释的分量。
王国基早就听说陆晓凯的能力和作风,当初,他挺喜欢陆晓凯,特欣赏陆晓凯的人品,陆晓凯的常务副区长就是他明确把握刘少岛心理的杰作。一来,他知道陆晓凯与刘少岛的关系,有意主动;二来,他想粘一粘卢东火红的人气。但陆晓凯也有让王国基耿耿于怀的时候。在陆晓凯任副区长并兼教育局长时,王国基把苏国庆和陆晓凯同时找来,他开诚布公。“我有位要好的朋友,他儿子想到卢东教育局工作,托我帮忙。我不了解这个人,更不便直接插手,但朋友的事我要尽力,我委托你们,如果行,晓凯就不必事必躬亲,如果不行,也没什么,难度确实大了些。”两人回去一摸底,此人是南甸区一所中学副校长,刚满三十,无多少名气。苏国庆想回了王国基,他征询陆晓凯的意见,而陆晓凯说值得一试,不出二个月,陆晓凯便将王国基认为把握不大的事办成了。接下来新任局长以教育局的名义宴请卢东班子成员。当陆晓凯得知王国基要出场时对苏国庆说:我有事。当时苏国庆未置可否。宴请时,王国基未发现头号功臣陆晓凯。“这怎么行,主管教育的副区长不在,成何体统。”尽管苏国庆作了解释,但王国基仍觉不妥,他让苏国庆打电话。陆晓凯说:我和岑儿在动物园。苏国庆只得说:陆区长有应酬。第二天,王国基的电话撂到了苏国庆那儿。“亲爱的苏书记,如果陪女儿到动物园算应酬的话,与老婆上床算不算消费!”苏国庆哑口无言,他找来陆晓凯。“你能不能从脚踏实地和忘乎所以中挤出些精力,考虑考虑你周围的人,替我想想。”陆晓凯说:“我想过。”苏国庆说:“想个屁!好事变坏事,教育局认为你出尔反尔。能干副区长的大有人在,你凭什么,你要考虑的是上下前后左右的人在想什么!”这事把苏国庆憋得够呛不说,能让王国基不耿耿于怀吗。
当王国基觉得刘少岛对自己根深蒂固的印象无法改变时,当他肯定自己的某些思想已被刘少岛洞察时,当他怀疑刘少岛从心底里看不起自己的人格时,特别是当他认定这一局面不可逆转、刘少岛的思想将长时间左右刘少岛旗下的所有战将时,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旗帜鲜明、立场坚定,他死死盯住卢东------苏国庆别想动,陆晓凯也别想活。当苏建华回到海西时,他首先提议回卢东任职,他彻头彻尾地利用了刘少岛维护大局的主观愿望、他突显了刘少岛原则性强这一自身弱点,他将卢东的干部压成一潭死水。
就王国基而言,实际情况恰恰证明他所用之人和他的用人观点的正确性和必要性,因为,他不得不承认李天亮是位颇有水平和能力的人,在一些是非问题上,李天亮的表现和发挥远远超过夏磊------但凡王国基推荐、提拨的干部,不仅具备单打格斗的个人能力,而且,他们也具备团队作战的协作精神、现代意识。
陆晓凯清楚地看到在干部任用方面许多人对王国基打破传统、别具一格、另辟溪径的方式独有情钟,而且,陆晓凯还有更深一层的理解,因此,他曾经在刘少岛面前为夏磊“打抱不平”,他敢作敢当。他认为,夏磊不是没有水平,夏磊的局促甚至某些方面的笨拙完全是因为刘少岛没有放开夏磊的手脚,这就像自己最初收受那玩意儿,总是担心别人在背后指东说西。为此,陆晓凯受到刘少岛的严厉斥责;陆晓凯也是个条理清晰、信息灵通的人,他从来没有因为王国基将其对刘少岛的愤怒直接发泄到卢东和自己头上而对卢东干部既打又杀产生什么绝的念头,直到有迹象表明苏国庆和苏建华将被迫离开卢东,他才以纯属子虚乌有的三只备份在政治上和经济上狠狠地敲了王国基------是陆晓凯几次三番逼着王国基出卖了其所谓的朋友焦音之,而针对李天亮的所谓两人必须有一人倒下也是陆晓凯算计好的策略。当然,在陆晓凯看来,这不算伤王国基的基础和大肋。即便现在,陆晓凯接收到海西方面的明确信息后,他也并未产生什么定型的、成熟的想法。
然而,王国基对陆晓凯此时的思想不清楚,他更不放心。虽然陆晓凯的口气让他感到愤怒,但是,他满足了陆晓凯的**,默认了陆晓凯的敲诈,同时,他也感到他们之间似乎已经形成默契;虽然李天亮的彻底倒台只是时间问题,但是,王国基还是想通过关系阻止陆晓凯进行他想象中的进一步行动------他特殊语言表达方式和非常规的交流形式敲打了为数可观的陆晓凯的故交、旧朋。尽管这些人触及“陆晓凯”三字时谈虎色变、不以为然的精神叫王国基作呕,但他实在不愿扯下双方脸面上薄弱的面具,他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说明他掌握的陆晓凯的情况,他更不敢说出他与陆晓凯近一年中发生的多次联系。值得王国基欣慰的是,他肯定他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许他们就等刘少岛的命令了,如果那样,那么陆晓凯也就知道了自己的诚意;值得王国基担忧的是,这种想象中的默契会不会是一相情愿妄想,他害怕接陆晓凯的电话,有时他竟将陆晓凯看成是一位高大强壮的人物,而且,这种既现实又遥远完全处于想象中的陆晓凯形象会在他的脑中有一个长久的停留,这又打乱了他的一切。
终于有一天,在陆晓凯和李天亮的叠加形象的打压下,在陆晓凯在倒李过程中的关键作用的撞击下,在陆晓凯搞焦音之时刀不见血的手段的挤压下,王国基做出决定:除了与刘少岛摊牌之外别无他法。
“刘书记,你是否想看到海西领导班子集体自杀。”这不知是当了多年领导的王国基一生中最漂亮的还是最愚蠢的一句话,反正,他一进刘少岛办公室开门见山就这么说。
刘少岛面对王国基唐突的、不解的、荒唐的言行当然大吃一惊,他努力稳住自己并思考王国基的真实意图和目的。
“这也许会让中央震惊、让海西地震、会引来媒体狂轰滥炸,但你我肯定无藏身之地。”
刘少岛继续看着王国基,他一言不发。
“刘书记,苏晓华说:你不得不承认,你在给她带去巨大的经济利益的同时,也对她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种伤害远远大于一切。”
刘少岛仍然不动声色。
王国基盯着刘少岛看了许久,他不知刘少岛是否吃了镇静剂,总之,刘少岛像一尊石膏像似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刘书记,我是得到了你的许可与陆晓凯保持联系的政府官员之一。你听清楚了吗?”
这时,刘少岛才自然地笑了笑。“王国基,说得好听些,你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说得难听些,你狗急跳墙。我请你自己说,你是什么!”
王国基未说话。
刘少岛慢慢涨红的脸同时也慢慢沉了下来。“不说,我不勉强你。王市长,我相信有许多工作正等着你。请回。”
“刘书记,我非常担心,你知道我担心什么,我也是为你着想,为海西着想,我的态度不适合你,我向你赔礼道歉。”
“王市长。你刚进来时,我就想,你肯定改名了,你不叫王国基,我早就想叫你一声‘亡国基’,伤亡的亡,死亡的亡,灭亡的亡。”
“刘书记!”王国基自行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刘少岛转到窗前,打开窗子,几次深呼吸之后说:“王市长,我现在感到这段时间是我一生中精力最旺盛的时期,天塌下来有我刘少岛撑着、地陷下去由我刘少岛顶着。”刘少岛回到转椅上,他盯着王国基既好气又好笑,良久之后,他缓缓说道。“此时此刻,海西这架现代化的大机器比任何时候都正常、有序地运转,这与你王国基市长杰出的能力和过人的水平密不可分,你王市长功不可抹。”刘少岛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茶。“任何为海西的明天担惊受怕、疑虑重重的言行都令人费解,都是杞人忧天,都是自相矛盾,都是缺乏自信的具体表现,而且,海西人民肯定非常不喜欢这种自乱阵脚的怯懦表现。”
“刘书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李天亮怎么了?”
“刘书记,我不太清楚。”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员的思想哪去了!立场哪去了!我可以认为你大明大放地到医院去探望李天亮的唯一目的便是想要与海西人民为敌;我还可以认为你肆无忌惮地与李天亮通话的唯一目的是想要隐瞒你们罪恶的过去。你敢说你没有给人们一个攻守同盟的嫌疑吗!”
“刘书记,这不可能。刘书记,李天亮对海西有贡献,再说我们是老朋友,”
“亏你说得出口!有贡献,谁没有贡献!你敢说陆晓凯在卢东近二十年对卢东没有贡献吗,我认为他对卢东有巨大的贡献!老朋友?你不配说朋友二字!李天亮现在非常清楚,但为时已晚,他来不及了。而我早就清楚你,所以我不怕你。长在你脸上的不是嘴而是尿桶!什么时候我刘少岛许可你王国基以一个政府官员的身份与陆晓凯保持联系!苏晓华对你说了什么我不管,因为我不认识这个人。不过现在,我倒要问问你,谁是苏晓华?”
“刘书记,是我瞎编的,其实没这个人。”
“我对你关怀备至、仁至义尽,可你却得寸进尺,而且不知好歹。姑且不论你做市长的才能,起码你没有做市长的德量。几年来,我赞成的你反对,如果是我们观点、意见不同,是我刘少岛违反了党的原则、与国家的法律背道而驰,这情有可原,但绝大多数情况并非如此,并不涉及原则和法律问题。我知道,你这是故意与我唱对台戏,你故意要让其他的同志知道,我俩不能同心同德。哼,哼,如果你一如既往,我刘少岛倒会敬佩你一分,我会认你王国基是一个有量的人,可事实又并非如此,有时,明显的意见不合,你却假惺惺地赞同,你这是可耻地献媚!我知道,这时,你骨子里肯定正卖着你的药。”
“刘书记,你,”
“王国基,我还知道你是一个水性杨花之人。市委正在议论、讨论的问题,怎么街头巷尾也同时在议论、讨论,甚至在搞讲座。你就是这样关心干部、拉拢干部的吗!你提拔上来的干部就必须无条件充当炮灰,就必须是你的一颗颗的重磅炸炮,就一个个都要像李天亮这样为你冲锋陷阵,难道你就是这样使用、保护干部的吗?”刘少岛亲自为王国基泡了一杯茶,他继续说:“即便目前的情况下,我还想说,李天亮当市长比你王国基称职,而且,他根本就不需要你的所谓的提拔;我再问你,陆晓凯的事情与你王国基没有关系吗?他只是觉得士可欺而不可辱,他没什么对不住你的方面。可你是如何对待陆晓凯的,如何对待卢东干部的。如果,党委成员中再多一个水性杨花之徒,陆晓凯这个打赤脚的早就将你王国基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什么!”
“你不如李天亮,李天亮看得穿焦音之的雕虫小技,知道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知道他惟恐天下不乱之心,知道他有浑水摸鱼之伎俩,知道他摸完之后一走了之的打算,而且李天亮旗帜鲜明,不甘与其为伍;你倒好,不但不有所防备、加以制止,而且贯以袒护之能事,最后,你还学上二招,你是想借焦音之浑海西的水还是你王国基自己想浑我刘少岛的这潭清水!”
“刘书记,我,”
“你也不如焦音之,你的性格不如他坚强,你的头脑不如他乖巧,他是个超低空,他钻得快溜得更快;你王国基不行,你个子比他大,转弯不灵,溜起来就更不方便。现在好了,祸到临头了是不是,一口一个刘书记。”
“刘书记,我非常担心陆晓凯坏了我们海西,搞得海西不得安宁。所以,”
“我再一次明白的告诉你,不用担心,天塌不下来,不用我刘少岛撑,更轮不到你王国基来撑,该干什么,你还干什么去。不过我倒要提醒你,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加强学习,最好是学习**同志的《论**员的修养》。再不要搞得别人一家子南边的脱裙子,北边的戴帽子,老的哭鼻子,小的拉肚子;而你自己喝酒的时候卖关子,吃饭的时候摸爪子,关键的时候穿袜子,还给老婆孩子丢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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