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7号14:46
再次冲罢淋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正是白欣婷登机的时候,再看一眼手机,上面确有白欣婷发来的短信。
“我要登机了,给你说一声。”
我拿着手机,仰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我不知道让白欣婷过来住在家里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要说对,确实我在听到白欣婷说想要过来的时候感到非常惊喜,也十分愿意和白欣婷共处,对于那种和女孩在一起生活的感觉也相当期待。可是要说不对,不但白欣婷并非是我的什么女朋友,在名义上说不通,而且自我从超市买完东西归来,直到现在,我心头一直有一种悬而未定的感觉在萦绕。会不会是她和我一样,都梦到了某种难以释怀的梦,亦或是仍然在为以前发生过的某件事情感到不安。因此,才没有选择回家,而到我这里来。毕竟,我和她都是那场事故之中,十分幸运的人。
我没有再接着想,不是因为想通了,而是害怕触碰到不愿意揭开的回忆。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经答应了白欣婷未来的几天会陪着她在这里放松一下,而且她也已经登上了飞往这里的航班,再苦思这件事情的对错与否,已然没有必要。我只需要在接下来的几天,尽到地主之谊,让她在这里玩得开心,过得愉快,一释她心中的抑郁,也算是没让她白来一趟。或许我还能从她身上找到一些可以与我心中的那个枢纽连接之物也犹未可知,我这样想定,心中萦绕的空虚似乎也得到了一些安慰。
一个小时之后,我抵达机场,来到显示航班进出港的时刻表前,站着看了足足有两分多钟,终于被我从一堆红色的LED字中,找到了欣婷航班的班次以及入港时间。还有十七分钟,欣婷所乘的飞机才会落地,我便在接机口的那一层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静静的等着这十几分钟慢慢从我眼前逝去。
在等待期间,离我不远的地方,似是有一对夫妻也和我一样正等着接机。用“似是”一词是因为那两个人看上去肯定是认识的,因为就普通两个人的安全距离来说,那两人挨得过近了。但是他们两个人却彼此之间无一句话说起,更无任何眼神交流,我大胆猜测两个人是夫妻,是原于他们的站姿以及双手交叉的动作十分相像,甚至稍微瞧见的侧脸也相似得紧,那应该就是所谓的“米开朗琪罗现象”,也就是我们中国通常所说的“夫妻相”。即一对男女,无论是情侣或是夫妻,在一起生活得久了,其容貌、语言以及行为动作就会变得极为相像。据说面部的相似程度与二人之间的幸福程度是成正比的,确是很奇妙的事情。然而我眼中的那一对男女,在行为动作上面可谓是出奇的相像,但是两个人却互不沟通,像是拒绝同对方讲话一般,倒是像极了赌气的样子。
“真的和幸福有关系吗?”
当我真正看到白欣婷从通道里出来时却是将近半个小时以后,她戴着墨镜,穿着一条黑白条纹的连衣裙,裙摆之外又有一层网纱半身裙,左肩背包,右手拖箱。然而与我记忆中的她不一样的是,她不知什么时候减掉了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带卷的干练短发。虽然一时无法熟悉,但是却另有一种舒适的感觉。旋即,我走上前去,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和背包。
“还好你准时到了,要是我刚才出来的时候没看到你,肯定心里就跟猫爪蚁爬一样。”白欣婷把墨镜滑至鼻翼两侧,歪着头看我说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要是没有个认识的人接应我,立马就会变得恐慌起来。”
“所以,当初去上大学的时候,是你姑姑接的?”我随即问道。
“没错。”她当即说道。“觉得我很奇怪吧?”
“那倒没有,毕竟是女孩嘛,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然多少有些害怕。”我拖着行李箱,双肩背起欣婷的背包。跟着对她讲道。“对了,怎么剪了短发?”
“就等着你问这个呢,还好看吗?”欣婷好像稍有激动地问道。
“嗯,还没习惯你短发的样子,不过看起来相当俊俏的。”我把视角再次对准欣婷的短发,看了大概二十秒旋即说道。
“嘿嘿,谢谢。”欣婷笑着说道。“男生都觉得长发的女孩漂亮,可又哪里知道长发的麻烦?索性剪了去,这个样子我自己也觉得舒服方便。嗳,咫峰,喜欢长发的女孩?”
“我其实都无所谓,长发有长发的美,短发有短发的好啊。”记得以前自己的哪个朋友,十分中意短发的女孩子来着。“艾玛沃特森晓得的吧?”
“赫敏(《哈利波特》主人公之一)?”
“就是她。”我随即说道。“她也是把长发剪成了短发,结果比长发时显得更加迷人。”
“真让人羡慕。”
“你也很漂亮。”
白欣婷笑了,很甜。
我和欣婷出了机场大厅,乘上大巴,离开机场。
“在美国的一些地方,第一次去留学的女学生不能由学校的男学生去接,而必须由同是女生的学姐去接。”大巴上,白欣婷突然对我说道。“知道为什么不?”
“这么奇怪的规定?”我感到不无诧异。“为什么啊?”
“像是因为所有人在接触一个新环境时,都会有一种印随性,也就是说第一次到一个地方,会主动对第一个认识的人产生依赖性和偏向性。”白欣婷跟着解释道。“所以,若是男孩去接机,对其余没有去接机的男孩岂不是不公平了?”
“好像有些道理,那我来接你,算是捡了大便宜?”
“知道就好。”
我们花了一点时间才到达我家,从欣婷下机算起正好过了一百分钟,我和她都还没有吃东西,虽然不知道她感觉如何,但是我已然觉得饥肠辘辘。我给欣婷看了她的房间,她似乎较为满意,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旋即她便开始将充电器、化妆包、笔记本等一些东西从行李箱中拿出来,摆放整齐。
“来不及做晚餐了,去外面吃吧?”我等不及的问道。
“也好。”她一边将几件衣服挂在衣架上放入衣柜,一边说道。“你要是不说,我都忘记吃饭这回事了。”
“这附近的几家餐馆,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可以带你尝尝。”
“咫峰,你可以回避一下吗?我想换件衣服。”白欣婷似乎并没听到我刚才说餐馆的话,兀自看都不看我地说道。
“哦,那你换吧,我到客厅去坐会儿。”
我给欣婷把门关上,踱了几步,便坐在了沙发上。隔着门板,我仿佛可以清晰得听到欣婷拉开连衣裙拉链的声音,从上至下,一带而过,维持不足两秒。此时,在我的脑中,又出现了白欣婷的那袭舞裙,将她的身材衬托得是那么凹凸有致,削肩纤腰,盘发华鬓,最是胸膛上的那一对玉峰,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三分钟左右过去,欣婷打开房门,缓缓走出来。穿着一件白色T恤,上面印着迈克尔的头像,胸前稍徐隆起,十分的贴身。下身穿了一条牛仔七分裤,恰好没于膝盖,不紧不松。露出的小腿白皙紧致,实在倩丽。配上她此时的短发,透着这个年纪应有的青春与活力。
“女孩好像真是永远都琢磨不透。”看着欣婷,我暗自想到。
“好啦,我们出发吧”白欣婷不无可爱地一笑,随即说道。
虽然这个城市的报纸今天令我大失所望,但是我却对这里的美食信心满满,毕竟我在这座城市成长了十八年,所谓南方米北方面,这里的面食尤为著名,之前国内热播的一档美食节目还深入采访过一家面店,从那以后,这家面店的生意一路直上。可真要说那家的面食有多好吃,我倒觉得并不比其余同类面食店出色多少,只不过因为一个偶然的采访,偶然的播出,才会有这样的偶然热卖。当然了,我现在已经是腹中饥饿,食物的美味与否放在次要,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填饱肚子才是要紧的事情。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白欣婷竟然对我所挑选的地方无一中意,无论砂锅、炒菜或是面食都全无兴趣。
“这个我也不太想吃,腻腻的。”白欣婷指着这条街上最后一家餐馆说道。“还有别的地方吗?”
“有是有的,就是还要再多走一会儿。”我老实说道。但此时的肚子已经严重抗议了。“想继续走吗?”
“没问题啊,再走走吧,说不定会有我想吃的。”白欣婷没按我想的回答。所以,我们就又往另一条满是餐馆的街道走去。
我们两个路上很少说话,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街边的店上,搜寻着她可能感兴趣的东西。而我则是因为腹中能量即将消耗殆尽,嘴里都抿不出口水,更没多的力气讲话。有那么几次,她似乎找到了感兴趣的店家,可是那些地方根本不卖吃的,令我甚是愁苦。欣婷虽然是很仔细地在寻找中意的餐馆,但是在我看来她似乎并不很饿,起码没有像我一样饿到如此地步。渐渐的,欣婷走得越来越快,也可能是我走得越来越慢,这使得我和她之间拉开了差不多一米的距离。接着我便像追赶似的跟随着她,终于,在一个巷子口处,她停了下来。
“咫峰,你快看,那有猫!”欣婷指着一只卧在巷口石头上的黄斑点花猫说道。
猫?这个时候只要不是能吃的东西在我眼里都毫无价值可言,若是白欣婷突然很兴奋的告诉我说:“看呐!那家店的饭菜特别好吃,每吃一回都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倒还会让我觉得欢喜一些。至于猫狗之类的动物,如果它也懂得料理所谓何物,也能做出可口的食物,我也会相当庆幸它此刻的出现了。
“猫都已经吃饱休息了,你我可还饿着呢。”我无可奈何的玩笑道。“难不成这猫能带我们到可以吃饭的地方去?”
“谁说不行?我觉得这孩子相当有灵性的咧。”白欣婷挠了挠猫的下巴和耳后,饶有兴趣的说道。“喂,咪咪啊,可有什么地方满是好吃的东西可以领我去瞧瞧啊?”
猫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就算能明白欣婷的意思,怕是也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当然了,前提是这猫愿意搭理我们。
“喵呜...”那猫旋即突然发出带着撒娇似的叫声,随即便从大石头上跳下来,绕着白欣婷踱了一圈,接着便闲庭信步的往巷子深处走去。
莫不是我饿晕了?
“嗳,这巷子你以前可进去过?”欣婷看着猫的背影,向我问道。
“我从来都没有进去过,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想是流浪汉的聚集地?”我猜测道。
“不管了,跟上那孩子。”说着,白欣婷朝那只黄斑点花猫追去。我也不得不再次跟紧白欣婷的脚步,即我也在跟着那只花猫。
我怕是真的饿晕了吧。
那只花猫带着我和白欣婷往那巷子的最深处不断前进,周遭四下除了我和白欣婷的脚步声再无任何声响,就算现在是夏天,此时的天色也已然是黑幕降临。我虽然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八年,可这个地方却是我从未来过的,其地形、道路或是建筑排布都无一清楚,要是真的碰到什么心怀不轨的人,我一个男人倒是尚有自卫之法,可我身边还有一个白欣婷呢,我绝不能让她在这里受到任何伤害。如此一想,我便要拉住白欣婷,原路返回退出巷子。却没成想,当我刚刚拉住她左臂的那一刻,她停了下来,那只猫也停了下来。
那只花猫蹲在一家亮着昏暗灯光的店前,店家招牌上的店名已经被长年累月的油烟和污浊物所沾染得完全辨识不出了,只能从中隐约得看出最后的“家常”二字。这个地方大门直对的便是我们和猫走来的巷子,两边的道路似乎又是另外一条巷子,就是这样一家座落在丁字巷口的家常饭馆,它给我的感觉充满了诡异。
“你还真要进去啊?”看着就要往里面走的白欣婷,我抓住她左臂的右手将她往回一拉,随即说道。“这家店怎么看都感觉十分蹊跷,怕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是有你在吗?”白欣婷并没有挣开我抓着她的右手,反而将另一只手搭在了我的手背上,对我说道。“我不怕的。”
这下子,我真的不知道是该有所顾虑还是无所畏惧了。
然而,正当我和白欣婷进退未决之时,从店中走出来一位看上去大致六十四五岁的老人,用一种极为犀利的眼神看着我和白欣婷。看着那老人,我把白欣婷当即拉到了身后,现在可真的是进退维谷了。
“来吃饭的?”我们双方沉寂了大概三十秒,那老人似是才放下了警惕说道。
“嗯,是来吃饭的。”我身后的白欣婷随即说道。
“它带你们来的?”老人瞅了眼蹲在一边的猫,对我们问道。
“是的。”我说道。
“那进来吧。”
说罢,那老人转身进店,而那只猫则像是一切与我无关的样子舔着爪子,尾巴缓慢而又幅度很大地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