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人熟练的摸出一支烟,含在唇边点燃。
薄薄的烟雾后面,她倚着墙,那张红唇一张一翕,发出慵懒如猫的声音:“先生,怎么称呼?”说话之间,她将烟盒递回来,女人的指甲上涂满鲜红的颜色,还是像血。
那颜色太浓烈,温寒眯了眯眼,轻轻蹙眉,薄薄的唇紧闭着,性感而凌厉,虽然像刀,却让人好想仰面咬一口尝尝滋味。
长眉舒展开的那一瞬,他已经重新换上那张冷漠的、不好靠近的脸,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温寒漠然无言的离开,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高傲的很。
搭讪的那个女人明显愣住了,不过一瞬,旋即又勾唇轻笑。
旁边有人喊:“安琪,失败了吧?”
姚安琪无所谓的挑了挑眉,轻飘飘吐出一口烟,这烟很呛,还很刺激,她却欢喜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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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寒提前离开,Alex操着蹩脚的中文,眨眼暗示他:“Wen,你看,他们都喜欢你。”
性.爱,女人,酒精,谁不迷醉?
可温寒不喜欢这里,更不喜欢他们。不顾Alex的强烈劝说,温寒独自驾车回家。
夜深了,他开车没多久,体内的酒精终于开始隐隐作祟。
温寒整个人很不舒服。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支着昏沉沉的额头,疲倦而且很累。他将两侧的车窗通通敞开。夏夜的风卷进来,穿梭其间,他隐隐约约又闻到淡淡的花香。
真是见了鬼!
这就像是个魔咒,更仿佛是毒.药的引子,他怎么都摆脱不掉!
温寒因此清醒一点,头却又开始不受控的疼了。
他使劲压了压太阳穴,里面还是涨的厉害,像是有什么突突的跳。
温寒的手已经很久没有颤抖过了,他手心里都是冷汗,温寒攥着方向盘,慢慢踩下油门,车速渐渐快起来,他的心也随之跳得很快。那一刻,眼前全是光影的明暗摇曳,交织成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通通都是酒精的作用。
温寒觉得糟糕透了。
他很少有如此心燥不宁的时候,一切都不对劲,温寒很明白自己的境况。深深吸了口气,他平复下心境,将车稳稳停在路边。
温寒下来倚着车抽了支烟,才勉强再度清醒一点。
他打电话叫代驾。
温寒是个理智的人,所以一向做最理智的选择,从不曾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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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折腾到很晚才到家。车准确停进停车位的那一刻,温寒想,他再也不想喝酒了。酒精的力量很可怕,有时候会超越理智的存在,他控制不住。
温寒点了支烟,慢悠悠往停车场电梯口去。
电梯口旁边搁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袋子,颇为引人注目。温寒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远远的就已经看到了,却没有太过留意。等走到跟前,不经意的扫过一眼,他才彻底惊呆了。
这个袋子里装得不是什么衣服,也不是其他的,而是两只刚生下来的奶猫。
温寒慢慢蹲下来。
这两只奶猫的眼睛都还没有睁开,一只蜷成团,不知死活,另外一只使劲抻着脖子,没牙的小嘴巴张的极大,叫声凄厉,似乎在努力向周围的求救。
温寒蹙眉,偏头左右看了看,可停车场里哪儿还有什么人?
所以……这两只猫应该是被遗弃的。
那一瞬,温寒澄澈的眼底说不清是什么神色,他只是静静看着那两只猫,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
温寒直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的走进去。电梯门缓缓阖上,屏蔽掉小猫凄厉的声音,温寒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的脸是冷漠的,没有任何温度,他的眼蒙着纱,藏着醉意。
没有任何缘由,他忽然想到陈曦,还有那只流浪的狸花猫,以及那个慈悲的目光……
没有母亲的奶猫最终会死掉的。
温寒的头又开始疼了。
他垂着头,额发凌乱的耷拉下来,脸色惨白。酒精在他体内继续不停的作用着、燃烧着,揉了揉太阳穴,他叹了一声,重新摁开电梯门。
温寒走出来,顿了一顿,他微微弯下腰,食指轻轻一勾,将两侧的拎袋一并提起来。
纸袋里,蜷成团的那只猫一下子被惊醒了,它四下张望,显然没死,而另外那只一直不停叫唤的,这会儿终于停下来,不安的在袋子里努力的爬着,生命力看来不弱。
温寒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们。
果然毛茸茸的,带着温热的体温,他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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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寒抗拒这些有生命的物体,所以,他提着两只奶猫去小区保安值班室。
值班的两个保安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个情形,他们也是瞠目结舌,满脸的为难:“这……温先生,我们也不行啊。”有个稍微懂一点的建议说:“温先生,这么小的奶猫很难养的,你恐怕得去宠物医院检查下,还要买专门的奶粉和喂食器。”
温寒听了觉得好麻烦。
他将纸袋搁在地上,打开皮夹拿出一沓钱,也没数,只是说:“你们带去看吧。”
“温先生,那不好用你的钱的。”那两个保安客气推脱。
温寒不发一言将钱留在桌上,头也不回的走了,更没将那两个小麻烦放在心上。
温寒不喜欢没法掌控的东西,他一贯理性而冷静,而他的世界更是清冷而凉薄,终年晦涩。
他讨厌并抗拒任何莫名其妙出现的事物,比如突然闯进他生活的陈曦,比如今晚他一些不经意的不对劲,再比如捡起两只被遗弃的猫。
温寒非常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更不喜欢自己心底偶尔流露出的那些微妙。
他厌恶,并且深深排斥着!
他努力抗拒。
归根结底,他想,自己得尽快回到正轨上来。
至于怎么回来,温寒觉得还是得从陈曦那里开始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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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期末,温寒的教学任务没剩多少,他最近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研究课题。一个课题要准备的东西非常琐碎,同样,要写的材料、报告也很多。温寒变得很忙,忙的没时间想其他的东西。直到走进那个阶梯教室的刹那,他才记起了陈曦。
环顾四周,温寒果然一眼看到了她。
陈曦抿唇朝他微笑,嘴角边的梨涡若隐若现,温寒面无表情的撇开视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高冷、难对付!
任珊珊困惑了:“咱们的温大教授是不会笑的么?”
陈曦想了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至少她是见过温寒笑的,而且这人笑出了声,虽然他笑起来很轻,很浅。
今天是考前答疑,主要是温寒统一解答大家的问题。
陈曦从这个时候开始才真的佩服起这个男人。
那么多的学生问的题目千奇百怪,方向各不一样,有些角度特别刁钻,这人居然都能淡定而且从容的回答出来。
听完学生的问题,温寒会习惯性的抿一下唇。陈曦知道这代表他在思考。然后,不超过两秒,所有的答案都会从他嘴边说出来,像早就准备好的一样,不费吹灰之力。而黑板上的推理过程更是精彩绝伦。温寒的字相当漂亮。有可能是常年坚持手写的缘故,他笔下每一个阿拉伯字母、每一个数学符号都变得灵动、优美起来,像是有了生命,让人好不舍得擦。
陈曦彻底看呆了。任珊珊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止不住啧啧夸赞:“真不愧是神人啊!神人啊!唉唉唉,小曦姐,你不知道我们数学系特别考验智商,好多人一辈子博士毕不了业,常常因为一个难题就疯了!”
这样一个男人,璀璨,夺目,让人景仰、敬佩。
陈曦心里蓦然油然而生出一股莫名的自豪感,大约就是与有荣焉。
有人开始起哄:“温教授,对黎曼猜想你怎么看?”
温寒如实回答:“我几年前开始试图证明,但至今没什么成果。”
对于这个答案,大家都是报以善意的微笑,又有人提了不少杂七杂八的问题。任珊珊想到上回甜品店的事,她灵机一动,连忙用手肘戳了戳陈曦。
只见任珊珊别有深意的眨了眨眼,一脸坏笑,陈曦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了。
这一刻,她的心忽的往下坠了一坠,像是要揭晓成绩那样,她的心开始不安了。
陈曦一手垂在身侧,攥着座位下的纸袋。那是温寒的西装,她洗干净了,想今天再还给他。
任珊珊高高举手。
温寒视线掠过那个角落,不经意间看到陈曦,不过很快他又移开眼。温寒微微颔首,示意任珊珊问。
任珊珊大声说:“温教授,我想问——你有没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