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说的这番话委实也有道理。
老夫人即便是怒气冲冲的,可到底也是在内宅过了大半辈子的人,分辩一件事情合理性的能力还是有的,她又怒哼了一声,也没再与徐氏争些什么。
回头却是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缓声在顾落雁的耳边道:“雁丫头你也听到了,那些事应该不是五丫头做的,你大伯母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幕后黑手许是另有其人!”
本趴在她身侧不住落泪的顾落雁见疼她的祖母这样说话,心里头即刻咯噔一声,知道祖母有些信了大伯母及五妹妹的说辞。
放蛇进院子的自然不是五妹妹的,她不过是想找个替罪羔羊罢了,总得趁现在事情还不明化,她加把劲把罪过推到别人的身上去。
否则真查到是她干的,她身为府中受宠的嫡女,到时候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顾落雁一面嘤嘤嘤地哭,心慌意乱的,一面则是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一掩,绞尽脑汁想着把这事儿圆过去的法子。
老夫人见不得她伤心难过的模样,又低声在她耳边哄,一会说躺在塌上的汪氏很快就会醒过来,一会又说一定会把那害人的东西给揪出来碎尸万段之类的。
徐氏就坐在老夫人的左手边,半眯着眼,冷笑着看那对祖孙之间的互动;顾良秋则安安分分地坐在隔了两个位置的靠边杌子上,虽觉得有些口渴,瞅着眼前的热茶却是不敢喝。
……如今正是祖母心情差的时候,三姐姐更是无时无刻想着趁这桩事把她拉下水,就怕她喝一口茶的空当,她莫名其妙就错过了最佳辩解的时机,坐实了罪名。
哪怕这会儿因为昨夜里没睡好,再加上演了半日的戏,困意倦意早已上了头,她仍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着。
正好,被老夫人捧在手心里供着的少女抽噎了一下,撒娇一般地晃着老夫人的手臂,委屈地辩解,“祖母,并非是孙女胡说八道,委实是这件事发生得太过蹊跷。您也说了,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可偏偏母亲一进五妹妹所住的院子便被蛇咬了,这么凑巧的事,看起来像是早安排好了一般。而那个院子是五妹妹住的,若要论起来,做什么事都便利的自然也只有她,故而孙女才有如此怀疑……许是五妹妹使的一手苦肉计也说不准。”
老夫人又皱了皱眉。
当下便把目光冷冷地落在了另一名少女的身上。
顾良秋自然也是听到了顾落雁的话,她不急不缓地向前走了几步,又在老夫人的跟前跪了下来。
“祖母,孙女这些年一直是安安分分循规蹈矩的,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祖母及母亲待我的好,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害了母亲?再者,母亲还是府中主中馈的,孙女又如何会有那种不自量力的想法?若是对母亲不敬,孙女怕是也无法再在府里待下去了。”
顾落雁则是抬了泪眼看她,眼底似闪过一丝阴狠,带着鼻音的声音却是又软又惹人怜,“我听说之前与刘二少的婚事,五妹妹并不乐意的,觉得人家刘二少双腿残了自己又是个官家小姐,他配不上你。兴许就因为这事儿你在心里记恨到如今,再加上刚刚被刘二少退了亲,大抵觉得太耻辱又面上无光的,故而你设计了这桩事来报复也不一定。”
顾良秋听得都要笑了。
还别说,三姐姐一扯起事来,还真是天上的地下的,都能被她给利用个彻底。
徐氏则是心直口快地讽了一句,“哟,雁姐儿这异想天开的功夫当真是让我都开了眼界,若是我没记错,那会应是你在你母亲跟前提了让秋姐儿嫁给刘二少的吧?别说秋姐儿这般乖巧懂事的人儿不会做这种事,就算会,那也应该是针对你才是,又何必拐弯抹角的从你母亲这里下手?”
顾落雁被辩得粉面都红了,却也不是个会服输的性子,“当初这桩喜事确实是我提议的,可那也是为了五妹妹好。刘家最不缺的是金银财宝,五妹妹嫁过去了必定是富贵至极,也不是坏事。”
徐氏眯了眯眼,笑得就如偷了腥的狐狸。
“雁姐儿都说是好事了,对秋姐儿来说想必也不是坏事,那她就更没理由抓住这点来报复你或者你母亲了。”
顾落雁瞪圆了双眼,着实是没想到会被徐氏给反将了一军;那股小姐脾气眼看着就要爆发了,也亏得记住她倚着的那人就是疼她的祖母,硬生生又装出了一副受了屈辱的模样。
“……相较于我的其他姐妹,大伯母似乎总会对五妹妹偏爱两分。如此也就罢了,我只要说上一句话,您便要出言冷嘲热讽的,大伯母若是对我有不满的地方,您可否说出来?我若是有错定会改正,只是希望您别处处针对我,人心都是肉长的,您这样区别对待我也是难过的。”
语毕,那身着不菲衣裳的大家闺秀便又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老夫人最是受不住,当下便把人搂在怀里心疼地擦眼泪,回头则是脸一板,眼一瞪,也是被逼得急了。
“老大媳妇你给我闭嘴,我忍你很久了!成天逮着雁姐儿说事你不害臊吗?我就在这里跟你说了罢,在这些孙女辈之间,我确实最是喜欢雁姐儿,你自己看看,雁姐儿生得好又懂礼节,琴棋书画不说十分精通却也都拿得出手的,在临安城里能在她之上的大家闺秀怕是没几个。性子也不错,张弛有度,以后是个当主母的料,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对付雁姐儿,就是因为知道雁姐儿是我心头的宝贝疙瘩,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罢!”
老夫人一番话说得着实直白。
一面夸着府中三姑娘哪里都好,一面仿佛又在说府里其他的姑娘饶是都加在一起都抵不上一个顾落雁一般。
顾良秋在府里生存了这么多年一向没什么存在感,故而老夫人的一吐为快对她来说不痛不痒的,可对大伯母徐氏来说可不一样了。
老夫人的心尖尖只有一个顾落雁她自然是管不住,可凭什么在赞扬的同时还要踩低她们大房的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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