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委实太过直白。
前面将将发生了对歌的事情，有人就那么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是楚小公子先接了顾四姑娘的曲子，后头顾落雁就找上了顾宛灵，她想问的问题，明眼人一下子便能猜出来。
顾宛灵似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状况，一瞬之后，小脸就微微红了，当真是觉得难堪。
好在这会儿亭子里乱哄哄的，饶是人多，估摸着也没有其他人正好把这句话听了去。
她往四下里看了看，确定并没人在注意她们这边之后，她才轻轻舒了口气。
回头便隐晦地与跟前的人说话，“三姐姐，有话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吧，这里不适合。”
顾落雁没答她，一甩袖子便快步走出了亭子；顾宛灵在原地顿了顿，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徒留顾良秋及顾花容留在原处。
三姐姐和四姐姐单独说话，她们也随过去着实不稳妥；可若是她们二人大刺刺地留在亭子里，却只不见了嫡出的两位姑娘，若是有脑袋瓜转得快的姑娘家看到了，大抵也能猜出点什么事情来。
想来想去，还是得先出了亭子再说。
顾良秋这般一想，便往外走。走了几步之后发现顾花容没跟上来，回头则是见她站在亭廊边上似在赏着梅花，她只得又折返回去悄声与她道：“二姐姐，我们还是也到外面去吧，以免被怀了心思的人看到了，又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这三两句话的意思着实表达得比较隐晦，她也说不准二姐姐能不能听懂她的意思。
好在二姐姐也不是什么任性的主，虽面上闪过疑虑，可大抵是听到了流言蜚语四个字，便知道了留在亭子里不是什么好事，便默默地迈开步子，走在了前头。
亭子里热闹非凡，亭廊边上也还站着不少人，可再走出一小段的距离，便冷清了许多。
顾花容走到了左边靠墙的一株梅花下停了住，没再回头看人；顾良秋则是识相地停在小道旁的石头边，与她隔开了一小段的距离，心知二姐姐如今不待见自己。
二人便这般不尴不尬地站着。
冷不防的，中间的那片梅林里却忽地冒出了一个人影，顾良秋因着靠得近又没什么防备，生生被吓了一遭。
看得清了才知道是四姐姐身边伺候的丫鬟含翠。
含翠大抵是从里头小跑着出来的，还略有些气喘；又因着可能是擦着梅树而过，头上倒是落了两块花瓣。估摸着也知道她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人，便福了福，先道了声对不住。
顾良秋也没计较，“不要紧，你先缓缓再说话。”
目光却是沿着青石小道往梅林深处探了探。
怪不得一出亭子就没看到三姐姐和四姐姐，原来二人找到的好说话的地方便是隐在梅林里头。
含翠来回喘了两口大气，倒是缓过来了一些，张嘴便把自家姑娘所交代的事儿一并说了。
“我家姑娘因着和三姑娘还有些事要谈，一时半会好不了，故而遣奴婢先出来与五姑娘道一声，让五姑娘您送二姑娘到厢房里稍作休息，等着她回来即可。”
“休息？”顾良秋懵了懵，回头朝着另一头依然背对着她们的身影看了看，猜测道，“难不成是二姐姐染了风寒了？”
道完，又觉得不大可能。
今早儿她们之间还没这么僵的时候，坐的是同一辆马车，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很是精神，看起来不像是染了病的模样。
含翠摇了摇头，“说是身子不大舒服，也不知是何缘故一直头晕。姑娘也只是说了这些，其他的奴婢也不知晓。”
顾良秋答应了一声。
含翠则是继续道：“至于厢房在哪里，姑娘说就在书园的边上。因着三姑娘是腊梅节的常客，再加上老爷也是地方大官，故而腊梅园里倒是给顾府备了两间厢房以供不时之需，五姑娘不用担心没地方落脚。”
听了如此解释，顾良秋自然什么都明了。
又听含翠说了几句话，二人便一同往顾花容的方向走。
顾良秋在她跟前站了定，唤了声二姐姐，顾花容才转过身来。
“听四姐姐说你身子不舒服，怎么都不与我说一声？”
顾花容似是愣了一愣，须臾之后，面上便有些不自然，“并不是很严重。”
顾良秋倒没多想，以为她是因为与她闹别扭故而扭捏不提，又问，“如今头还晕不晕？脑胀不胀？你若是难受，一定要说出来。”
顾花容没再应，低着头不说话。
顾良秋本是还想再问上两句的，见她似乎不愿再多说，又看她面色如常并没有潮红发热的迹象，也没有精神不济虚弱无力的意思，最终决定就按四姐姐说的做。
一行人离开了琴园，在含翠的引领下，倒是没费多少时间就到了书园的附近，果然在一处幽静的院子里看到了一排齐整的厢房。
院门口却有两名婆子把守着，含翠则是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牌子在二人跟前亮了亮，她们即刻就被客气地放了进去。
属于顾府的两间厢房正好在正中间，里头摆设精致，桌几茶座，卧榻贵妃椅，应有尽有。
床榻上叠着的是上好的锦被，以至于顾花容都不敢躺上去。
她生平都没住过这么好的屋子，睡过这般奢华的床铺。
好说歹说之后，才肯脱了鞋上了床。
顾良秋试着想倒上一杯茶水，却意外地发现，茶壶里不仅能倒出水，还是温温热热的，刚刚好。
她直接端到了顾花容的跟前，真诚道：“二姐姐，您如今身子不舒服，也不是与我怄气的时候，不如先喝口茶如何？”
顾花容盖着被子就坐在床头看她，眸底隐隐地闪过一丝看不清道不明的暗光，她没说话，却是缓缓接过了她的茶。
顾良秋总算在心里头松了口气。
又陪着在屋里坐了会，她便准备和其他人一道退出屋子。如今二姐姐头晕脑胀的，自然是需要多休息的，她们留在这里也只是扰了她。
正好听得领着她们过来的含翠脆生生道：“……二姑娘在这里休息是需要有人照顾的，可她的人只带了一个，恐有照料不来的时候。正好你们二人是三姑娘遣来帮忙的，不然便留下一个吧。”
顾良秋神色一凛，即刻就明白了四姐姐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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