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顾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顾良秋及顾花容将将亲亲热热地下了车来，一抬头便看到几盏鱼灯急忙忙地朝着前头的那辆马车迎了去。
“四姑娘，老奴在这里已经等了您好一会了，二夫人想请您过去说说话。”
寥寥三两句，语气里却现着几分急切之意。
顾宛灵很是平静地点了头，转而侧眸笑着与她们道：“二姐姐及五妹妹想必累坏了，你们便先回去用膳洗漱罢。”
彼此作了道别，顾宛灵便随在了婆子匆忙的身影后一同去了。
顾良秋及顾花容则是规规矩矩地往大门里走，因着这当口人多眼杂的，一路上也不大敢有什么交流；待走出了一段路，又拐过一处亭角，见四下里没什么人了才敢小声说话。
“五妹妹，你说都这么晚了，母亲找四妹妹过去会说些什么？”
经了这一日的相互接应及坦诚相待，顾花容也敢露出了她的八卦之心。
顾良秋也正在想这个问题，闻言便答她，“……大抵是因为腊梅节上的那点事情罢。”
母亲素日里也不是多热情主动的人，如今竟是遣了她身边的人直接守在大门口就为了等四姐姐，除了关乎三姐姐的事，怕也便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而三姐姐今日在腊梅节上得罪了户部尚书的嫡长子一事，因着知道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会传回到母亲的耳朵里也属正常；至于请四姐姐过去，无非是想了解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得罪个小人物倒是好办，坏就坏在三姐姐得罪的人来头不小。
母亲估摸着心里头也明了，只是是想先把方方面面弄清楚了，找找要如何入手来解决这桩颇为棘手的事。
顾花容附和着点了点头，“我想也是。”答完，又加了一句，“也不知道三妹妹这次要怎么办了？”
夜色里似有人发出了极轻的笑声。
因着二人不同路，又走了一段，姐妹俩分了手，各自回自己的院子。
顾良秋主仆三人将将往前走了几步，后头便有人追了上来，“五妹妹，你且等等。”
她一回头，便看到自家二姐姐去而复返，忙站了定，“二姐姐是有何事？”
顾花容正欲开口说话，瞅着边上的两三个丫鬟又觉得不大稳妥；顾良秋即刻领会了她的意思，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到前面去候着。
待只剩了她们两人，她才问：“二姐姐若是有什么话，不如直说。”
顾花容这会儿才蹙眉道：“五妹妹，小心你身边那个叫小玉的丫鬟。”
顾良秋一愣，即刻就记起人来。
“今因着精神高度紧张，一时忘了跟你说了，我之前之所以会听从三姐姐试探你对我是不是真心实意的话，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那名丫鬟。她说她是你院子里的人，知道你的很多事，故而也知道你待我不是真心的……总而言之，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顾良秋一下子便眯起了眼。
她以前虽怀疑过小玉，却也仅仅是怀疑，还未到暗地里观察她调查她的程度；若非是二姐姐这般一提醒，她还真不知小玉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耍起了心计。
……想来，之前说要依附她的事也只是缓兵之计，不过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而已；她只是庶女，三姐姐却是嫡女，小玉虽有把柄在她手上，却还是选择站在了更有权势的那一边。
回到小院的时候，本以为定是漆黑一片的，谁曾想，院门口挂了盏亮堂堂的灯笼；再定睛一看，那盏灯笼并不是挂着的，而是握在了一条人影的手里。
见顾良秋回来了，她还欢喜地迎了上来。
“五姑娘，您可回来了，奴婢着实担心您。”
小玉笑得很是殷勤的脸在她跟前晃了晃，伸了手便要把她往院里搀，“姑娘定是饿坏了吧？奴婢给您做好了饭菜，就怕您回来没有吃的……”
夜色里，顾良秋皮笑肉不笑地由着她把她往院子里拉，“倒是难为小玉了。”
“姑娘何须说此话，奴婢是您的丫鬟，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因着天黑，小玉并没察觉到她的怪异，只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尽心尽力地讨好着，“姑娘小心，您跟前有块石头。”
顾良秋没再说话。
小玉却是说了一路，从院子里的蒜皮小事说到她今日都做了些什么有何人来过，喋喋不休了一番之后，话题又被引到了三姐姐的身上来。
彼时，顾良秋已经进了屋，柳絮过去点起了灯，小玉很是机灵地给她倒了盏茶，回头见梅香愣在那里没动，便笑眯眯地指使起她来，“梅香姐，您既然没事做，不如便去厨房里把饭菜端上来罢。”
梅香瞪圆了眼睛，倒是没想到跟前的这人的嘴脸变得快，才短短的几日就敢使唤起她来。
可想着自家姑娘还没用晚膳，她也没多计较，转身去了厨房。
“五姑娘，今日在腊梅节上的事儿，奴婢都听说了。本以为三姑娘作为节日的座上宾应该风光无限才是，谁知她直接惹上了个不能惹的大人物，也不知道她心里头是如何想的。”小玉边给她揉着肩头，边继续说，“……不过三姑娘的性子一向不大好，在府里也没少欺负您，奴婢早就在想三姑娘再这般下去定是要吃苦头的，果然，报应就来了。”
道完，又在她耳边状似情真意切地说，“长得好看固然是好，可若是三姑娘能如您这般运筹帷幄，自然处处都能化险为夷了。”
“化险为夷？”顾良秋重复了一声，侧眸瞅她，“怎么说得小玉你知道我会遇到什么危险一般呢。”
小玉揉肩的动作顿了一瞬，惊觉到自己竟说漏了嘴，她忙补救，“唔，不是，奴婢的意思是说，五姑娘才是那位成大事的人。”
顾良秋扯出了一道笑痕，“承蒙你看得起。”
心里头却在想，三姐姐前脚才惹上了麻烦，小玉后脚便跟她示好，还明里暗里地踩上了三姐姐……她觉得二姐姐说错了，小玉不仅吃里扒外，还两面三刀。
身侧的人还想说话，顾良秋则是制止了她。
“我饿了，你去帮梅香把饭菜端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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