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逃兵(1 / 1)

来而不往,非礼也。第二天,我们就回过头找上周浑元部,与之正式交手了。双方纠缠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从早上一直打到晚上,一个山头一个山头转着圈打,机枪步枪“噼噼啪啪”,打得难解难分。第三天,敌我双方仍是互不相让,你来我往,厮杀不断。中央军的士兵多来自北方平原地区,论爬山打山地战,他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虽说他们的武器装备好,可在山里,其威力就要大打折扣了。国民党军最厉害的武器就是他的大炮,可大炮不是冲锋枪,可以端着跑,它只能放在平地上去发威。可若是从山底向群山开炮,那无疑是在草丛之中拍跳蚤,根本逮不住目标;若把大炮搬到山上去,也就该累死牛了。再说了,哪有把大炮放到山顶上的?那是神剧导演干的事。就是在这崇山峻岭中,我们一个营与中央军的一个师较上了劲,凭借着险峻的地形地物,四散开来,隐身在岩石之后,山缝之中,就耐着性子,慢慢地跟你玩。可以在前面顶着硬干,也可以在后面兜着屁股抄家伙;可以短促突击拼刺刀,杀他个灵魂出窍;也可以远远瞄着放冷枪,埋炸弹,使阴坏。总之是抱定了一个原则:好打就打,不好打就撤;有便宜就上,没便宜就溜。就像一群觅食的麻雀,见到食了,就飞扑下来;吃完食了,就又“扑腾腾”的飞走了。中央军体态臃肿,行动笨拙,虽然人多,可玩山地麻雀战,他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就是一群练枪的活靶子。在我们机动灵活的战术面前,周浑元部被打得顾头不顾腚,进退失措,困在了这一片危岩耸立、怪石嶙峋的群山峻岭之中,动弹不得。

眼看着天又近傍晚了,枪声开始变得稀稀落落的了。随着一阵冷风袭来,山头上的乌云开始急速地堆聚起来,“山雨欲来风满楼”,要变天了。国民党军鸣金收兵,匆匆地下山,缩回到了山底营盘。我正琢磨着晚上怎么偷袭他们呢,师部来了命令,让我们即刻归队,接受新的战斗任务。没办法,只好收拢队伍,脱离战场,星夜兼程,往师部赶。

行至半路,天就“轰隆隆”的炸响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电闪雷鸣,大雨顷刻瓢泼而下,冬季里冰凉的雨水瞬间就把我们浇得浑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我们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在山岭中急速移动着。一路走着,我就直觉到在小路的两旁树丛中有几个鬼影一直在跟着我们,虽然我看不到他们,可我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我传令部队,提高警惕,防止敌人偷袭。身旁有鬼,难免让人忐忑。我一边走着,一边注意地观察着周边的情形。忽然,我看见前方闪现了一束亮光。有人?是什么人?我警觉起来。自突破第三道封锁线后,红军进入了国民党治下的白区。白区人民对红军不了解,听信了国民党的宣传,以为红军都是青面獠牙、吃人不眨眼的野兽。凡是红军要到的地方,当地群众都跑得光光的,村村寨寨都见不到人。这里怎么会有亮光呢?我拔出了枪,向着亮光急步走去。待我走近之后才看清楚,这里有一栋苗家的干栏式竹木楼,木楼不大,上下两层,光亮就是从木楼的底层堂屋中透出的。

大雨“哗哗”的下着,我推开门,湿漉漉地走了进去。只见屋中燃着一盆火,火盆旁坐着四、五个男人,细一看,知道又是掉队的红军。几人见我进来,以为是又一个脱队的,便在火盆前腾挪出一块地方,热情地招呼着我:“老表,来,坐下,快坐下。烤烤火,暖和暖和。”

我没有坐,着急地对他们说:“同志,别烤火了。这地方有很多国民党的地方武装和反动民团,他们嚣张的很。你们烤火的亮光会把他们引来的。”

几人听了,抬头看看我,再看看我手里拿着的手枪,脸上热情的笑容没有了,话也没有了,都低下了头。我劝他们:“快离开这里吧,你们已经暴露目标了。敌人很快就会来的。”

几个人看看我,又扭回了头。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不得不说出我这一路来的感觉:“我告诉你们,我们这一路走来,就有人在暗中跟着,我虽然看不见他们,但我知道他们一直在跟着我们,离我们不远。这些人不是民团就是土匪。我一直在防着他们,他们也必定知道。因为我们人多枪多,他们还不敢动手,他们就想捡我们掉队人的便宜。这会儿,他们肯定已经注意到你们了。你们已经很危险了,不能在这里停留了。”

可惜,尽管我苦口婆心,百般劝说,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不相信我们这些挎短枪的。我知道我说的所有话都无疑是对牛弹琴,没用。于是准备离开。离开前,我再次劝说道:“国民党中央军明天就会到达这里。你们和我们一起走吧。”

他们像泥塑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没长耳朵。这人到这份儿上,也就没救了。

我离开了木楼。才走了不到2里路,就听到了身后木楼方向传来了一阵枪响。心说:“不好。”带上一排人就往回跑。没跑几步,就见木楼腾起了熊熊火焰。

我跑到了木楼前,冲进了燃烧着的木楼里。屋内,就见刚刚还坐在火盆旁的几个人全部倒在了血泊里,脑袋都打烂了。我想把他们拖出来,可大火即刻就要封门了。我只好只身跑了出来。就在我跑出来的瞬间,木楼轰然倒塌。我看看四周,黑黑的,什么人影都没有,什么动静都没有,鬼都没有。凶手已经跑了。

自从突破第一道封锁线之后,红军中掉队、离队、当逃兵的就越来越多了。突破第一道封锁线后,部队减员3700人;突破第二道封锁线后,部队减员9700人;突破第三道封锁线后,部队减员8600人。直至到了湘江边,8万6千多人的中央红军已经减员2万多人了。在这期间,没有打什么大仗,也没有可记载的天灾**。减员的主要原因就是部队人员自行脱离队伍。红军一路走,一路的不断发生着离队脱逃事件,没有办法控制。在以后漫长的长征路上,这个问题也没有得到解决。中央红军在长征途中曾陆陆续续招募了上万名新兵,过金沙江时有2万多人,出草地时还有13000人。可在其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没有封锁线,没有土城之战,没有雪山草地,在相对和缓的环境里,逃兵问题反而严重起来了,许多人擅自离队了。他们再也不愿承受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痛苦了,他们恐惧了,害怕了,害怕再一次的爬雪山、过草地。中央红军到达陕北时仅剩下6000多人,仅仅一个多月时间,竟减员一半。剩下的6000多人基本上还是从江西出发时的那些人,那些最坚强的人。沿途招募的新兵所剩无几。为此中央做出决定,凡参加长征的红军,不是党员的,一律自动成为党员。红军离队人员在脱离部队后,多数被国民党军和地方**势力杀害了,只有少部分人返回了原住地,另有一些人滞留在了当地,隐姓埋名,与当地人融合了。

11月15日,中央红军从宜章、坪石之间突破了蒋介石布置的第三道封锁线,大军向着湘桂边界西行。

这月的下旬,红军来到了湘江地区。蒋介石识破了红军要北上与二、六军团会合的意图,于是调集25个师,在湘江一线布下了第四道封锁线,准备聚歼红军于湘江两岸。面对围歼自己的口袋,李德毫无办法,还是坚持他的既定方针,犟着个脑袋,就是蛮干到底,硬要往口袋里钻,非要玩个鱼死网破。下令一、三军团占领湘江两岸渡口阵地,掩护中央纵队强渡湘江,继续北上与二、六军团会合,并命令我们34师断后阻击追兵。

11月25日,陈树湘师长带着相关人员来到军团部领受任务。董振堂军团长宣读了军委的战斗命令后,便由刘伯承参谋长做具体的布置。刘参谋长站在军用地图前,向我们详细介绍了敌我双方的作战态势,继而交代作战任务,他说:在我们的前方,桂系夏威15军从桂林北上,湘军刘建绪4个师从全州南下,准备在湘江两岸夹击我军;在我军的北侧,中央军吴奇伟的5个师与我并肩而行,随时准备侧击我军;在我南侧,湘军李云杰2个师拟从南面对我进行攻击;在我后方,周浑元的36军和粤军的16军正尾随而来,我已处在40万敌人的包围之中。军委决定:一、三军团在南起界首,北至屏山渡间的60华里的地域强渡湘江,而后分兵阻击湘江南北两路夹攻的敌人,保证中央纵队和其他部队过江。34师的任务是在水车一带设置防线,阻住周浑元等部的追兵,掩护红军主力安全过江。红军部队全部过江后,34师即完成阻击任务,应马上撤出阵地追赶主力部队。

陈师长看着地图,摇着头,提出了问题:“水车距湘江渡口有160余里,主力部队一过江,各路围攻的敌军必定会封住渡口,掩护部队恐怕会被堵在江东,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难以过江赶上主力部队。”

刘参谋长听后沉重地说:“是这样的。可这是军委的作战命令,我们只能执行。34师完成任务后,如不能追上主力部队,就留在当地打游击吧。”

参谋长的话使所有的人一下子明白了34师即将到来的结局——身陷重围,全军覆没。人们的心沉了下来,没有人再提出问题了。

军团长走过来,握着陈师长的手,眼睛泛着泪光,沙哑着嗓音,说道:“34师的任务关系着党中央和中央红军的生死存亡,关系着中国革命的成败啊。”

我们只有牺牲了。陈师长向军团长敬了个礼,坚定地说:“请首长放心,34师坚决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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