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柔柔的一声轻呼,直让众人酥到了骨子里。
众人忙撤去了纸,笔,重新收拾好桌子。
沈沧浪顺手陈母所写的那张字收于袖中,一旁的王阿婆和大牛也帮忙开始摆起桌椅板凳。
这个时候思雨端着一盘刚刚拌好的香椿拌豆干,端了出来,呈放在众人面前。
远远地一股浓浓香椿味儿,香气袭来,伴着那咸香的豆干,别具一番风味儿。
久居京城的沈沧浪,虽贵为也世家子弟,却也很少吃到香椿,先用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口中。
只觉得鲜香的椿叶,十分香脆,还有一种经纬的质感,再加上豆干的软糯,吃得齿颊生津。
“嗯,不错,好吃!”
他赞不绝口,那四个画师,十分惊异,他们也不是没有吃过,这香椿拌豆腐,实在是再寻常不过,又能有什么特别。
见那沈二公子一口接一口,堂堂一个沈家二公子居然吃得忘形,也禁不住好奇。
他们在陈母的示意下,那四个画师,也开始试吃了一口,纷纷称赞道:“这可真瞧不出来啊,你家女儿不光书画双绝,这盘香椿拌豆腐,做的绝了!”
陈母听了这句话,捂嘴笑道,你们直接说我家女儿,厨艺也是一绝也就罢了,怎么单单只评判她这么一盘菜。
“哎哟,我实在是不相信,这世间的人只能占得一条,哪都能条条都占到!”
一个长得极白净,像个女子的画师竟有些嫉妒了。
“你女儿书画双绝,已经让我们领教了,你家女儿要是厨艺也是这么好,那可真让我们是服了!”
旁边一个较年老沉稳的画师夹了一口菜,慢慢品味道:“不过,这盘香椿拌豆腐,的确是一绝,水淖的时间把握刚刚好,既不老,也刚断生!”
“嗯,还真是这样,既已断生,还让香椿的香气一分不失,难得,难得!”
一个极瘦的画师也夹了一口,闭着眼慢慢品味道。
“只是不知道后面的菜式,会是怎样?只这一盘香椿拌豆干,京城的各大酒楼也未必深得其味!”
一个矮胖的画师插进这么一句。
四个画师七嘴八舌的在那讨论着,沈沧浪一个人就把那盘香椿拌豆干,吃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王阿婆和她的儿子倒是很想夹那么两筷子的,只见一盘菜刚刚端上来,就已风卷残云,没有了。
母子二人十分的尴尬又觉得。和这些高雅之人,在一起对坐十分的尴尬,便想起身告辞。
忙被陈母拦住,思雨转过身一看这情形,也的确让王阿婆母子二人不自在。
这都是京城的俊雅人物,与出身乡野的王阿婆母子也确实也没有什么话说。
一个关心今年收成怎样,能否吃得饱肚子,一个关心京城达官贵人,公子名媛喜欢的书画流派。
本就的确话都说不到一起。
思雨是很感激王阿婆母子俩的实在不想冷落了他们。
可今天这情形又是如此。
思雨一下犯起了愁,忽得灵机一动,转念一想,当日,长街上有不少邻居也曾经帮衬过自己。
便悄悄对陈母说道:“娘,所幸请客,一家也是请,不如将这长街上,平时相好的邻居也一起叫来吧!”
陈母听女儿这么一讲,面有作难,悄悄对她耳语:“这怕是不妥吧,毕竟沈二公子那么尊贵一个人,专程来拜访咱们的呀!”
思雨转念一想,“这样吧,我去问问他。”
沈沧浪早已注意到了思雨悄悄的跟自己的母亲不知道说着什么,他十分的好奇。
却见思雨转身过来,笑眯眯的走过来,到了近前,甜甜地对他一笑。
思雨如此乖巧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每次见思雨的时候,从来不是生气,就是发怒,很少给自己好脸色看。
偏他不仅十分的欣喜,根本就越发痴了,今日见她这样,他反而不自在了。
急忙问道:“思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思雨轻轻叹了口气,眼波流转,媚眼如丝:“沈二公子,那天的情形十分的可怕,如果不是众邻居的帮衬,只怕是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那天情形,我都知道的哦,哎,怪我!”
沈二公子不断的自责,而思雨继续说道。
“你想见我就得去左府了,太师那里才能够见到我,只怕是即使是见面,我和你也不可能有太多的话可说,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成为左太师的第三十三房姨太太了呀!”
沈沧浪听到这句话以后,也是觉得一时的后怕。
他脸有些苍白,心中更是对,那左家十分的厌恶。
心想这个老东西,真是贪得无厌,仗着圣上对他的宠爱,无法无天了都。
想到这里他一脸深情对思雨讲道:“我实在没有想到左明珠那天会突然到访,会突然向你发难,早知会是这样的话,我死也会拦住她。”
思雨轻轻叹口气,微微蹙了蹙眉。这下就几乎把沈沧浪看呆了。
只见她的眼底深处,似那海底般让人迷醉,只需一眼,他就陷在里面。
陷进那一汪静水之中,不想挣扎,只想深深陷进她眼底深处的海。
他就觉得思雨的双眼似乎会说话,每一个眼神,一颦一笑,好像都在对他诉说着什么。
此刻,她的眼底弥漫起一团雾气,那淡淡的忧伤,更是让他心疼不已。
“沈二公子,我想请那天,帮过我家的邻居们,过来一起吃顿饭,不过你是世家子弟,但是他们只不过是长街上的商户而已,地位相差之大,不为天壤之别,我就知道这是你专门来拜访我们母女,如此要求,很是失礼,所以,我现在就过来,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沈沧浪也打听到当日的一些情形,如果不是那些邻居,连拉带扯,帮衬着陈家母女的话,只怕是思雨,就算是缴够了银子也会被人家掠走。
尤其坐在桌上的那一位,身材十分胖大的那个王大牛,如果不是他,硬挡住那些人,被打得口吐鲜血,也还不松手,只怕是当天的情形更为凶险万分。
想到这里,他低头沉吟了一下,对思雨说道:“这是应当的,我的父亲常我说过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从来读书人,我也愿意,多交些真性情的朋友,不论出身,不讲门第,只要兴趣相投,足够的善良,我也不跟吝交往!”
思雨听到了这句话,十分的欣喜,她从来没有想过,贵为沈家的二公子,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实在是让她有些诧异,这在当今十分讲究门第出生的世家风气的影响下,极为难得。
想到这里,她便开开心心的。去和自己的母亲,诉说道:“沈二公子居然同意了,我这就去请张屠戶,李菜头,李婶,还有张婶……”
叽叽喳喳像只小鸟一般,不等,陈母点头,就欢快地飞出了门去。
沈沧浪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她可爱极了,远比京城那些个个势利,故作矜持的名媛,千金小姐,更显真性情。
这时候,陈母转过身来招呼大家入座,可是桌子上却只有一个空盘。
大家哈哈一笑,陈母忙对大家讲:“思雨已做好了几桌菜,一会儿端上来,一会儿思雨还要招呼些人来,这样,你们在这里稍坐,今天人多,我再去打些酒来!”
说吧,便招呼着大家落座,又从厨房里端出刚刚做好的菜,这个时候,门外又热闹了起来。
张屠户,李菜头,长街上的众邻居,几乎全请了过来了,每个人都欢笑开颜。
那四名画师似乎也是洒脱不羁的人,更是熟络的招呼了起来,众人倒也不分彼此,可是这桌子根本就不够。
没有办法允植和王阿婆又去别家,借了不少,桌椅板凳勉强摆开了六桌,这院子里就满满当当,在坐不下。
沈沧浪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这么随口一说,这思雨一家居然足足请了有七八桌之多。
后面又临时添加了两桌,总共十桌,更是挤在这窄小的庭院,显得分外的热闹和拥挤,一下加了这么多人。
陈母,一连打来了好几大坛子,竹叶青,思雨,似乎从来不知道疲累,在厨房忙来忙去。不过打帮她还有邻居的女眷。
一时间,杀鸡宰猪,忙得不亦乐乎。
沈沧浪久居京城之中,哪里见过这等热闹的场面,其实,参加那些官员的婚宴,满月酒也不过如此罢了。
但是,像那官场之人互相说话都提防着对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面具。
哪里像这里的人,个个都是赤诚相待。火了就是火了,笑了,就是笑了,从不做作,也不掩饰。
思及此处,他连忙举起酒杯,一旁的陈母早给斟满一杯,竹叶青,那青绿色的酒液溢满了酒杯,端在手里,他对着众乡邻一举:“。我,沈家二公子,特在此,对诸位高邻,由衷的说一声,谢谢,如果不是你们当日不畏强权,不惧锦衣卫,只怕是,我和我家思雨难得相见!”
当他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原本热热闹闹的庭院当中。哗的一声,陷入了嘈杂。
众邻居纷纷交头接耳,“什么,你家的思雨,这已嫁人了?”
思雨更是面红耳赤,一旁的王管事急忙提醒,“二公子,二公子,你可又说错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