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決眉头微皱。
许是因为上一次国宴上叶沁馨突然出现抚琴献曲一事,这一回他听见了如此美妙的琴声,倒也不觉得舒心,反倒觉得反感,于是顺着琴声望去,却见那亭中正坐着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
“走,咱们去看看。”
说着,他领着太监们上前,走到亭子前却忽的驻足,远远地朝着亭子里望去。
原来,抚琴的并不是旁人,正是苏鸯。
“叶皇妃怎么会在此抚琴?”
慕容決从未听说过叶家两个女儿都是抚琴的好手,因此看到叶绾萤在亭中抚琴,不免有些诧异,但看她那一幅陶醉的模样,想来也不是演的,便问身旁的小太监道:“你可听说过叶家庶女会抚琴一事?”
“奴才不知,奴才只听说过,叶家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没听说过这叶家庶女会什么。”
望着叶绾萤那沉醉的背影,慕容決愈发觉得这个女人神秘,一个小小的庶女,在乡下养了那么多年,礼数不错倒也罢了,竟然还会抚琴,并且还跟她嫡姐不相上下,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谁信呢?
出于好奇,慕容決走进亭中,苏鸯猛地一抬头看见慕容決正站在自己面前,竟吓了一跳,忙停下了手上动作,起身绕到他身前盈盈一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
“谢皇上!”
苏鸯没想过慕容決会来此,因此不曾好好打扮,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皇妃还会抚琴?”
“是,臣妾虽是十岁之后才回到府上的,但也跟着嫡姐偷学过一些,不堪入耳的,脏了皇上的耳朵,真是该死。”
苏鸯说着,一张笑脸涨得通红。
看她这副娇羞模样,慕容決微微勾起唇角,将她搀扶起身道:“你何须自谦?这琴艺学的倒是不错。“
“皇上谬赞了。”
被慕容決这么一夸奖,苏鸯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如,朕请几位琴师去月影宫教你琴艺,等到除夕家宴,你再好好表演一番,如何?”
还没等苏鸯缓过神来,慕容決就给她抛出了一个难题,要知道这琴艺她本是不会的,多是这副身子原主的记忆指引着她罢了,这突然要她学琴,且两个月后的除夕家宴就要表演,属实是刁难她了。
“这……”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来人,去将宫中最好的琴师请去月影宫,一刻不得延误!”
苏鸯还没想好用什么理由拒绝,慕容決就已经下了命令,丝毫没有给她反对的机会,她也就治好含泪答应了这事。
“朕还有政务要忙,就先不陪爱妃了,你继续抚琴吧。”
说着,慕容決带着太监们转身离开了御花园,独留苏鸯一人站在亭中不知所措。
“娘娘……”
若儿见苏鸯杵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忙上前嘘寒问暖,甚至为她拿了一个披风给他批在身上,生怕她着凉害了风寒。
“若儿,本宫今日到底为什么要出来抚琴,又为什么会正巧撞上皇上……”
若儿知道,苏鸯这是弄巧成拙之后心情不佳,但她又没有办法,说到底,这也许就是自家娘娘跟皇上之间的缘分吧。
“娘娘你别伤心,说不定这就是您跟皇上的缘分呢,老人可都说了,缘分来了,是怎么挡都挡不住的……”
“我宁可不要这时候的缘分啊!”
苏鸯实在是哭笑不得,她想求跟慕容決的缘分的时候,老天爷偏生不给她机会,她无心插柳,反倒处处成荫,当真是讽刺。
经过这么一折腾,她也没有心情继续抚琴了,便叫若儿搀扶着回了月影宫,躺在塌上小憩去了。
不知怎的,睡梦之中她仿佛置身云雾之上,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认出那是风弈的师父,忙上前作揖。
“老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姑娘,你可还记得老夫曾求过你什么?”
老者抚了抚长长的胡须,笑道。
苏鸯努力回想着先前与他初次见面时的场景,猛然想起老者将风弈交给他们并不是没有条件的,是需要她帮助他办事儿的。
“记得,老先生请讲,无论什么事情,在下都愿意帮您去办!”
老者点了点头,道:“我大限将至,想落叶归根,若是姑娘听闻我的死讯,请求陛下将我的尸身埋在天山,那里才是我的归宿。”
苏鸯听了老者此言,吓的花容失色,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当日老者并没有告诉她所托何事,原来,是为了让她不那么害怕。
“可,天山路途遥远,只怕皇上不会同意。”
“你放心,我会暗中助你一臂之力,对了,还有一件事我需告诉你,请你一定保护好我的徒儿,他往后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老者的身子逐渐变得透明,渐渐地竟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苏鸯心下一惊,猛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坐起身四周环顾一圈,发现自己还在月影宫,这才放下心来。
“娘娘可是梦魇了?可要叫人煮了糙米薏仁汤来?”
若儿看着苏鸯满头大汗,猜想他是梦魇,忙上前关切道。
“若儿,我梦到那位老先生了。”
“老先生可告诉您什么了?”
“老先生,只怕快驾鹤西去了……”
苏鸯这话一说出口,若儿也吓了一跳,要知道这话可是十分触霉头的,前两日风弈才写了信来,说老先生身体康健,今日苏鸯却做了这样的梦,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而且那老先生说话灵验的很……”说着,苏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若儿的衣裳,道,“你去!去告诉拓跋虎,好好照看着老先生,千万不能让老先生受到一丝伤害,至少要保证他身体是完全的!快!”
“是!”
若儿虽不明白苏鸯此举何意,但想来她所说的应当都是有用的,便也按着她所说的去办了。
待若儿离开,苏鸯总觉得惊魂未定,抬手揉了揉略有些疼痛的额头,喃喃自语道:“不知怎的,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