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混迹风月场的女人,洞察能极强,
饶是重生了一回的苏鸯,也不得不为之感慨。
但她没那么多功夫与她闲谈,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道:“我知道,你有心上人的,正是今日在擂台上挫败的那个男子,是吧?”
那扬州瘦马也没有否定,反倒是点了点头,随即轻笑起来,道:“姑娘想的不错,不过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别瞧她模样清秀身材窈窕,看上去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说话却是咄咄逼人,伤人得很。
“自然与我有关,明日你将作为赌注在擂台观战,你那心上郎君若是知晓,一定会来参加,到时候你也不想看着他在台上惨败吧?”
苏鸯这话,算是戳中了那女人心头软肉,神色也不似之前一般泰然自若,反倒添了几分不悦。
“姑娘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能帮你的郎君赢,但事成之后,你需叫你的郎君效忠与我,你放心,我们不是什么门派的,只是手下急需一个与他一般会武之人。”
那女人细细思量许久,最终还是松了口,将自己跟那男子的事情娓娓道来。
这女子名叫涟漪,男子名叫陈忠,涟漪自小便是在扬州花船上长大,被人当做瘦马训练,之后被卖到杭州,做了这里的清倌人,扬州杭州规矩不同,扬州的清倌人,是不必伺候客人的,但杭州虽说也有立规矩,不许随便接客,但碰上那些个权贵,也得乖乖伺候。
花娘最喜银子,见喜欢涟漪的客人众多,便生了叫她接客的心思,可涟漪不肯,她便将她倒吊在房梁之上,这时候,正是陈忠日日前来为她送餐食,两人也是在这个时候好上的。
陈忠喜欢涟漪,因为涟漪的琴声悠扬婉转,能令他心安,而非只贪图她身子,因此涟漪对他也是青睐有加。
陈忠本是杭州城内一武将后人,后来家中没落了,这才沦落到在如此秦楼楚馆做个打手的地步,后来他与涟漪的事情呗发现,花娘叫人给他下了蒙汗药,再叫人狠狠揍了一顿,打断了他一只右手,陈忠的能耐才再无法展现。
听到这里,苏鸯算是明白了,这陈忠并非什么懦夫,而是身上有残疾,实在没法动手。
若只单单是断了手,那也好办,随行御医这么多,总有一个是有能耐的,但如今陈忠日日被人叫懦夫,恐怕自己也打心眼里认为自己是个懦夫呢,这该如何是好?
“姑娘,你想帮我们我很感激你,但是我们也知道,我们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双宿双栖,因此……还是劳烦您,不必做这无用功了。”
涟漪自己也对自己的郎君没有信心,更何况是陈忠自己呢?
苏鸯见她神色落寞,忙道:“你可千万不能瞧不起你的夫君,要知道,你是他唯一的希望,若连你也放弃了他,那他就真的没有胜的可能了。”
此言彻底点醒了涟漪,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苏鸯,有些不可置信道:“这……你说的是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若是你愿意相信我,就去找他好好谈谈,若你见不到他,我帮你带话,无论如何,我需要你的郎君帮我。”
苏鸯很清楚,这杭州城内打手众多,但来打擂台的,大多是为了金子,为了自己的贪念,这样的人大多是不能用的,唯独陈忠,苏鸯一看见他的眼睛,就能断定他是个可用之人。
再者,若是要拉拢那些打手,需要花费不少金银,而帮助他们只是伸出一次援手即可,又何乐而不为呢?
涟漪思考了许久,诚然,一切皆如苏鸯所言,因此她轻笑一声,对着苏鸯说道:“姑娘好心思,奴家佩服,既然如此,奴家自然是要帮着姑娘的,不过姑娘你得告诉我,你想用什么法子帮我们?”
要帮助陈忠他们取胜不难,难的是如何让他们战胜自己的恐惧,若是真如涟漪所说,陈忠应该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就算是断了一只手,也不至于像今天白天那样弱,因此,苏鸯并不打算直接传授,如何让他们成功的法子,而是打算先让她们一步一步慢慢来。
“姑娘,如今我们可慢不了了,离我被卖去,只有几个时辰了!”
涟漪十分激动,明日的挑战对于陈忠来说也许只是小事一桩,但是对涟漪来说是一桩大事,事关终身,必须谨慎。
因此,当她听到苏鸯说不急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手脚,顿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苏鸯一个劲儿地安慰着她,也无济于事。
最终,苏鸯实在有些不耐烦了,猛地一拍桌子,涟漪顿时就收起了那副小女儿模样。
“你如果真的是为了你的心上人好的话,就按照我说的来,若是你铁了心,想要你这个懦夫,心上人来帮你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正要起身,却又忽然被涟漪叫住了。
“姑娘,我答应你,但劳烦你一定一定不能让我落在别人手里,不能让我成了那个奖品。”
涟漪说着,眼中闪烁着泪光,她自小时候起,变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命运,因此,她从不说一句累,或者是疼,直到后来她遇上了陈忠,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快乐。
因此她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死,更不希望离开自己的心上人。
这一点,苏鸯也是明白的,她拍了拍涟漪的肩膀,示意她放松些许。
“说吧,陈忠家住在哪里?我们要如何去找他?”
涟漪沉思了片刻,用手指在苏鸯掌心中写下了陈忠住处的位置,也不是她不愿说,只是在这秦楼楚馆之中,她不敢信任任何人,这也是这么多年的秦楼楚馆的生活交给她的东西。
得到了陈忠的地址,苏鸯也不跟她多废话了,趁着还有些时辰,赶忙起身,朝他道别之后,拉着若儿便往刚才涟漪告诉她的陈忠的住处去。
那是一条十分古老的街道,房屋早已破败不堪,你他们两个人的情况,陈忠能有地方住,不至于风餐露宿已经不错,住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