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这个顾虑就被打消了,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裳,走路摇摇晃晃的,口中还喃喃的唱着什么小调。
很明显,眼前这个男子就是陈忠,她上前去正打算与之搭话,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迅速回过身来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抵在苏鸯的咽喉。
“何人?”
苏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看人的眼光不错,帮助陈忠对她来说有利无害。
“涟漪姑娘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我是来帮你的。”
说着,苏鸯从怀中摸出一方临走时从涟漪那里取得的绣帕,陈忠自然认得自己心上人身上的东西,拿起那方帕子细细的端详了许久,一瞬间泪水湿了眼眶。
“我的……涟漪。”
“我知道,你跟她你侬我侬如胶似漆,但如今她将成为筹码,于擂台之上花落赢家,你除了饮酒,又该如何?”
看着那男子醉醺醺的模样,苏鸯忍不住出言提醒,这番话却让陈忠恍然大悟,丢了手中的匕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思索了许久,喃喃自语道:“涟漪……不行,不可以!”
“光说不练假把式!我问你,你赢他们,有几成把握?”
陈忠沉吟了片刻,将头低了下去,泪珠儿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我知道我是个废人,赢不了,但我还是不愿……”
“混账!谁说你赢不了?”
苏鸯最看不上的或许就是陈忠这一副颓唐的模样,涟漪身为花楼女子,尚且为了自己的爱人而奋斗,陈忠堂堂一个三尺男儿,却日日自怨自艾,颓唐度日?
“你这幅模样若是叫涟漪看去,她可还会喜欢你?当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怎会成了这副模样!”
被苏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之后,陈忠紧紧地攥着拳头,随即猛地一拳挥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可我断了一只手!一个断手的人,如何跟那些四肢健全的人比呢?”
苏鸯的目光落在了陈忠的胳膊上,那只胳膊无力地垂在一旁,晃晃悠悠,看样子是几乎被人废了,这也难怪,陈忠日日如此消沉。
“胳膊我可以找人为你接上,但你得先赢了擂台,你祖上代代武将,到了你这一辈,没理由不能继承父辈,还能输给那些给秦楼楚馆做打手的地痞流氓吗!”
无数的画面在陈忠脑海中闪过,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爷爷临终前对他如此说道:“忠儿,你一定要记得尽忠国家,千万别成为一个懦夫……”
如此想来,如今的他似乎当真成了爷爷所不希望看到的那样。
为了爷爷,为了涟漪,他不能如此消沉下去!
“是,我不能这般消沉,我陈家代代荣光,不能在我这里断送!”
见他总算有了几分生气,苏鸯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去仔细的看了看他的那只断手,稍稍用力触碰一下,陈忠便疼的龇牙咧嘴,看样子那群人下手并不算决绝,这手还能治。
“如今离天亮不过几个时辰了,你且跟我回去,我找人帮你将手给接上,随后你好好习练习练,预备着与那些人争夺你心爱的女子。”
陈忠点点头,一路跟随着苏鸯回到了客栈。
此时若儿正提着灯笼在门口候着,瞧着苏鸯总算回来,这才松了口气,责备道:“夫人真是吓死奴婢了!”
“你怕什么?这人我不是带来了么!”
若儿看着苏鸯身后竟还跟着一个男子,不免有些惊讶,赶忙拉着他到一旁低声说道:“夫人,可不要做糊涂的事儿,要知道您私会外男,可是死罪。”
苏鸯又怎会不知道呢?但想来慕容決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也不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肯定会听他将原由说清的。
“你放心吧!我会自己好好跟爷说的。”
苏鸯虽然这么说,但若儿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总觉得有一颗石头吊在嗓子眼。
“你去将你的郎君叫醒,我有事要求他帮忙。”
苏鸯瞧见了若儿,忽然就想起了风弈,那小子博览群书,应当也是通解药理的,让他来瞧一瞧陈忠身上的伤,或许能帮他将手治好也不一定呢。
若儿原本看着苏鸯把陈忠带回来,就已经十分为难了,现在又要她把风弈叫醒,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不成,风弈会把这件事告诉老爷的!”
“你怕什么?我都没怕呢,我们两个清清白白的,就算他去告诉了,我也不怕!”
说着,苏鸯对若儿一顿死缠烂打,若儿实在耐不住,便去找了风弈。
此时风弈和高其轩好梦正酣,忽然被人吵醒,心情自然十分不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眼前,竟然多了一个男子,瞬间警惕了起来:“夫人,这人是谁?可是刺客?”
“若是刺客,我还会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吗?”
苏鸯翻了个白眼,拉着陈忠在风弈面前坐下。
“你替他瞧瞧他的手,可还有得治?”
风弈原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要如此深更半夜将他吵醒,如今一看,竟是这般小事,不免眉头一皱,责备道:“夫人今日未免太任性了,我们尚且在梦中,您怎可为了这些小事儿,扰人清梦?”
“这可不是小事,你现在只管替他看,过些时候我会告诉你,我这样做的缘由。”
苏鸯实在不想与他多废话,拖延时间,语气稍有些强硬,风弈拗不过他,只能乖乖的服从。
他仔细的瞧了瞧陈忠的胳膊,在关节处轻轻一捏,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问题倒是不大,随便找个江湖郎中去帮你把手接上就是了,只是接上手后还需休息一段时日,用药膏敷在伤患处三四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那药膏不好找。”
听着风弈这番话,陈忠也缓缓开了口:“从前我去找郎中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只是有好些药材,江南根本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