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火热的温度,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燥热,商幼薇还好,云蓉却是难以忍受,心烦气躁,憋闷的很。
商幼薇给了她点了些自制的清凉油,然后掀开帘子,让空气稍微流通。
商幼薇看了眼车外,河床裸露着,河里的鹅卵石都大地干裂,河里的鹅卵石都露出了水面,大河变成了小溪。
云蓉咬了咬下唇,收回了目光,恍惚的说道:“不是说是蝗灾么?怎么这么热?”
商幼薇摇头,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所谓‘旱极而蝗’,‘久旱必有蝗’大旱过后必然伴随着蝗灾,若是处理不当,只怕还会有瘟疫之类的东西蔓延。”
云蓉一惊,鸡皮疙瘩全起,害怕的说道:“那我们岂不是也会……”
齐夜眼眸闪过希望之光,只盼着商幼薇一时反悔,自己不用用这么可笑的面孔出现在人前。他清目流盼:“是哦是哦,三十年前那场大灾可是死了足足十万人哦!”说起那场大灾难,他眯了眯眼睛,人吃人的场面只怕见过的人此生难忘。
齐夜身上穿着烟云蝴蝶裙,他比商幼薇要高,衣裳即紧又短,腰被紧紧束着,呼吸有些困难,不由得扭了扭身体,发髻间的红梅金丝镂空珠花也跟着动了动。他粉红的嘴唇抿了抿,活像个在引诱人的妖精,循循善诱:“幼薇,咱们回家吧!”
“好啊!”商幼薇望着车外,扶了扶累丝珠钗,“不过打扮是不会改的。”
齐夜像吃了苦瓜,抽了抽鼻子:“我不干。”
商幼薇回首,含笑:“你打不过我。”
云蓉幸灾乐祸的笑,火上浇油,捧上了一杯凉茶:“姑娘请。”
齐夜目光哀怨。
“不过三十年前?”商幼薇挑了挑眉头,视线在齐夜身上来回摆动,“说起,你到底多大啊!”
齐夜平日里吊儿郎当,嘻嘻哈哈,又有些神经质,但有时眼中不时的透露出看透世态,绝世而独立的沧桑感,虽然一晃而逝,但商幼薇断定是看见了。她没有怀疑,反而莫名其妙的就有一种安全感。
这种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很好的糅杂在一起,让商幼薇反而看不清他的年纪,以前商幼薇也未深究,今日就提起,顺嘴就是一问。
齐夜眨了眨眼睛,沉静的说道:“你猜。”
商幼薇淡然:“一个男人无论外表多让人无法分辨,衣服多华丽,衣服下的东西都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变的。”
云蓉疑惑的问道:“小姐是说内在?”
“不,我是说……”商幼薇的目光移向齐夜的下三路。
齐夜满头黑线:“……你真的是女人么?”
云蓉满脸红晕:“……虽然是姑爷,可是小姐矜持啊……”
……
“小姐,到了啊。”云蓉腰酸背动,迫不及待的下了车,也来不及伸个腰,连忙伸手扶商幼薇。
商幼薇搭手下车,视线下意识散落。
一群人嗡嗡泱泱的围着一个铺子,商幼薇微微踮脚,看见了铺子的名字。
汇丰粮铺。
云蓉好奇的往前凑了凑,却险些被挤倒,商幼薇见正门定然是挤不进去,微微蹙眉,吩咐车夫道:“绕道后门。”
她们几人步行到了后门,原本还不耐烦的小伙计一听商幼薇的东家,立马把人迎了进去。
掌柜子顾不得卖货,连忙让人关了铺子,商幼薇递上牌子,掌柜子鞠了个躬:“东家。”
商幼薇虚扶了一把,“掌柜子客气。”
掌柜子自我介绍,说他姓田,商幼薇直接叫了田掌柜子。
“就是这东西。身体一般绿色或黄褐蝗灾色,咀嚼式口器,后足大,适于跳跃,不完全变态,其幼虫称为”蝻“,主要以禾本科植物为食。”田掌柜子介绍道,他面上自然,心底却有些疑惑。虽然知晓眼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女孩是东家的女儿,可还是疑惑,怎么会让这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连护卫都不带的来到这地方,更加奇怪的是,这看似文静的小姑娘竟然还对蝗虫颇为好奇。
商幼薇点头,耳朵微微动了动,又问道:“为何咱们铺子前围着的人这么多?”
田掌柜子暗道:来了。他面上一叹:“咱们东家心善,不让升价,其他的粮铺可都提了不只一程。”
商幼薇垂眸:“多少钱。”
田掌柜子恭敬的回答:“十八钱。”
听闻田掌柜子的话,齐夜虽然含笑,但却不达眼底。眸子一转,掐着嗓子道:“我听闻国法有定,灾祸期间,粮一斗十钱。”
商幼薇微微诧异,这人扮起女人真是不差啊!
面对一个东家的丫鬟尖锐的提问,田掌柜子面色不变:“咱们这粮价已经够低了,其他粮铺价格二十五钱一斗,再低,恐怕就不是被打压那么简单了。”
“降价,十钱一斗。”商幼薇不可置疑的说道。
田掌柜子老实的应着,然后道:“昨个钦差大人通知说办了个饮宴,定在了明日,宴请了洛阳大大小小所有的商家,原我是说东家没到不敢随意应承,可如今东家来了……”
“我自会前往。”
打点好了商幼薇一行人的住行,田掌柜子悠悠然的喝起了小酒,店小二不是个存得住话的,不由得问道:“掌柜子,如今这东家一下子让降了八文钱,那咱们……”
田掌柜子一斜眼:“什么咱们,咱们就是个跑腿的,东家让怎么来怎么来,至于后果……和咱们无关。”
店小二听懂了田掌柜子的意思,赔笑道:“掌柜子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东家来了的是个未出阁的小姐,瞧着架势,只怕日后要劳烦掌柜子收尾了。”
这话他爱听,田掌柜子周了杯酒,笑意盈盈的说道:“东家没来,可小东家也是东家,咱们就得敬着。”
一到屋内,齐夜迫不及待的解开了束腰,往榻上一趟,翘起二两腿,支开了烟云蝴蝶裙,露出结实有力的大腿,“你这个掌柜子瞧着是个老鼠,但其实是个刺猬。”
商幼薇也不在意:“有刺拔了就是。”
齐夜失笑:“你这一来就把价钱调的这么低,只怕剥了人家的抽成,还会惹得其他粮商的不满。”
商幼薇挑了挑眉:“那又如何?”
“无知者无畏。你可知洛阳向来有,遍地粮商是官户的说法?”
“呵。”商幼薇冷笑:“死人的官在大也是追封的。”
齐夜无奈的摇头:“你这样会有很多后果。”
商幼薇反驳:“可这是最直接的方式。”
齐夜摸了摸鼻尖没有说话,罢了,就算闯了祸也是有人收拾的。
……
众人的目光挺留在了突然出现的女子身上,她在众人的目光下依旧淡然,面容不算出色,但有一股端庄大气的感觉。一身披帛半袖襦裙白印花沙帔子绿衫,披之于双臂,舞之于前后的飘带,色彩鲜明,夺人心玄,雍容华贵中透着丰腴风韵。
她每一步走的非常的稳,惊鹄髻华贵异常,除了云鬓花颜金步摇偶尔摇动一下,镂空兰花珠钗插在髻间俨然不动。双手扣在腰间,绿衫袖下露出金镶玉手镯,与红翡翠滴珠耳环遥相呼应。
商幼薇不由暗骂齐夜,说什么第一次出面要打扮的贵气一些。什么贵气啊!分明就是暴发户,热死人了!这穿金戴银的,重死了。
“哟,谁把女儿领来了?”
商幼薇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是一个十指戴金的胖男人,面露嘲讽,显然是知晓商幼薇是何人,但是还是要给个下马威。商幼薇的降价让许多商人一时间损失了很多生意。
商幼薇微微一笑:“眼睛已经没带出来了,为何还不把脑袋带出来?”
明晃晃的打脸,商幼薇不以为然,那男人却是一窒,面色不善:“你父亲就是这般教导你和长辈说话。”
忆起田掌柜子的话,商幼薇稳然不动的坐在了右边第一位:“不知你又是哪来的亲戚,这年头乱攀关系的穷亲戚可是多了去了,容不得我不多心。”
瞧见两人对上了,不少商人都直乐呵。商家是王商就不用说了,而这胖男人更是有了靠山底气足,两败俱伤是所有人愿意看见的。
胖男人拍了拍肚子,目露凶光:“未出阁的丫头说话这么刻薄,女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父亲坐坐这第一位也是行的,可你个丫头片子,也不怕做脏了这位置。”
一个山羊胡老头扶须摇头,打断道:“钦差大人怕是要来了,可别在出笑话了。”
胖男人立刻改变了喷人的对象,商幼薇不过就是他仗着主子来了想欺负欺负人,而这山羊胡才是他真正敌对的人:“哟,你这羊头倒是会见缝插针,我不过就是和商家的小丫头说了几嘴,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味了,难道急着给我们两人定个罪名,好能让你在你主子面前遥尾巴?”
山羊胡不屑:“你是属狗的,见谁咬谁?”
胖男人刚想说话,就听那边有小厮道:“钦差大人到——”
王珏炎走在第一位,视线随意的扫过屋内的十位商人,待他的视线停道右边第一位的时候,微微吃惊:“商幼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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