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岐王府已是黄昏,我二人按规矩去向轩哥哥复命。途中我反复嘱托莫阳,勿要将我受伤的事告诉他人,这样简单的任务都做不好,也忒丢人。
“你们竟耗费这样长的时间。”轩哥哥背手而立,“一来一去用了近七日。说说吧,怎么回事?”他万年冰霜般的眼神扫过我,又扫过莫阳。
“殿下,是莫阳办事不力,前往京都的途中被山贼袭击,珝如被……”莫阳这厢,前脚刚答应守口如瓶,后脚便要抖出来,我忙说咳嗽一声给他个提醒。
轩哥哥冷眼瞟我,“莫阳,继续说。”
“珝如她被山贼刺伤,昏睡了整整一日,我们便在胡阳修养了几日。都是莫阳的错,没有照看好她。”莫阳抱拳,低着头。
“什么?受伤了?哪里,我看看。”轩哥哥朝我走过来。我一边往后退,一边解释,“就一点小伤,没有莫阳说的那般厉害。”莫阳这家伙,不可信,不可信。
在轩哥哥的“威逼利诱”之下,莫阳全部招了,还要掀我的衣袖以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轩哥哥禁了我的足,命令我年关之前不准出门,还开了一大堆方子,让我同孙姨作伴一起喝药。在所有的一切付诸行动之前,我跟莫阳打了一架,以惩罚他的失信,他自然只有挨打的份。
“我这是为你好”,这是莫阳给我的解释。“你是病人,便只有歇着的份,不必跑进跑出坐那等危险的任务。多好。”我可不这样觉得,明明就是他不守信搪塞我的理由。
接下来的几日,我彻底成为一个大闲人,府中的事物全权交给丁管家和紫苏,上上下下都忙得的热火朝天,为年关做准备。孙姨也忙着给府里人包压岁钱,没空理我。
孙姨觉得人多热闹,便央求轩哥哥,让府里那些没家的丫鬟小斯一起过年,轩哥哥应了。
腊月三十晚,前厅。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所有人都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就连南宫先生和冰玄师父也不再绷着一张脸,与他们的堂中子弟开怀畅饮。
鞭炮声徐徐,天边一阵阵白光闪过。忽然,一个喝的酩酊大醉的仆役从外边回来,大喊,“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啊。”所有人闻声往外看,我也聚到门口。高高挂起的红灯笼,散发着温柔的光线,雪花一片片映的分外明朗。一回头,一抹灰色的影子消逝在穿廊尽头。
我立即追上去,左转右转,竟是通往念雪亭。轩哥哥已在亭里,着一身藏蓝滚着貂裘绒毛的斗篷,肃然而立,望着莫未湖。
“在看什么?”我顺着轩哥哥的方向望去,夜里,莫未湖被雪覆盖,只有白茫茫一片。
“雪。”他轻声回道。
“雪有……”我刚想说“雪有何看头”,脑中立即反应过来,轩哥哥怕是在思念雪儿公主,便把后三字吞了回去。“雪很美。”
他转身看着我,缓缓道,“若是雪儿还在,也该如你一般大了。不,她长你五岁,你或该叫她一声‘姐姐’。”轩哥哥摇摇头,苦笑。
“轩哥哥还在自责是吗?”十年过去了,他依旧放不下,这已然成为他的心结。“也许雪儿公主不希望你这样,她一定盼着自个儿的哥哥能够过的幸福快乐。”我想起莫阳那天说过的话。
“是吗?”他半信半疑的瞧着我,“但凡我当时能稍微尽点心,也不至于她落入湖中;但凡我懂些医术,也不至让她不治而亡;但凡我有一点作为,也不至……”轩哥哥潜心钻研医术,原来是因为这个。这一心结,怕是永远解不开了。
“轩哥哥,”我轻轻拽了下他的斗篷,“别说了。”昏黄的灯火下,轩哥哥的眸中莹莹发亮,“大家还在等着呢,回去吧。”他叹口气,似丢了半截魂一样,慢悠悠地与我一同回去了。
回到前厅,众人酒过半巡,闹哄哄的没注意我二人。南宫先生正巧看过来,他的眼神细微幽暗,总让我有些不舒服,说不上来感觉。巧的是,紫苏也看向这边,目光触碰的一刹那,她便立即收回去了,好似做了亏心事一般。今夜,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轩哥哥解下斗篷,递给一旁侍立的珠儿,然后端起一杯酒,仰头饮尽。孙姨张了张嘴,欲说些什么,半晌,却只是微微叹声气,拿起筷子为轩哥哥夹了块红烧鲫鱼肉。
轩哥哥先是诧异的抬头一看,后朝着孙姨莞尔一笑。可是,他那怎么算得上是笑?从前我在爹娘的守护下,过得无忧无虑,只知道笑便是开心,哭便是难过。等慢慢长大,经历这一切才发现,即便是笑着,也可以皮笑肉不笑;即便笑的真切,心眼里也未必就高兴。
除夕之夜,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