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袋的一面有处严重的磨损，血正是顺着这个缺口流到了水箱里。这也是为什么有居民反应水质变差，还有不知名的虫出现，这才有了房管所维修工上楼检查水箱这一茬。
张挚诚听了石妍的汇报，只能在电话里遥控指挥。他说话的语速和平时一样，不紧不慢：“这个案子里，抛尸地点特殊，离案发的时间又有相当距离，必须确认下章琴是在生前还是死后高坠如果能够确定第一现场就更好了。”
乔真听他布置好任务，一等他挂断电话就毛遂自荐：“张队，我也想去现场，那里我能排上用场。如果章琴是在那里高坠的，衣服或人体的附着物上都会有特殊痕迹，这些痕迹还可以帮助排除是否有过人为移动尸体的可能性。”
张挚诚看看窗外，还在沉吟，乔真又说了：“张队，前面的街边我知道个车行，老板我熟悉，现在最快的方式只有开辆摩托车去了。”
“你会开摩托车？”
“哈哈，你小瞧我了，我不但会开，还在读书的时候参加过业余选手的比赛呢。”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驾照在这里还不能用，也还没时间去考新证吧。”
乔真一时语塞，暗自怪自己说漏嘴了，真是多说多错，现场去不了，又要写检讨书了。
张挚诚笑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可是一扭头就让司机打双挑灯靠边停车，叫乔真带好装备包立马下车。
乔真诧异，马上求情道：“不至于吧，我罪不至此啊张队，何况我是为了工作。”
“想什么呢，我有驾照，走，我们一起过去。”
两人脱去警服外套，罩上便服，把警官证揣在口袋里，就上路了。乔真不自觉地紧紧搂住了张挚诚的腰，尽管隔着厚实的衣服，还是能够感觉到女性特有的气息和柔软环绕着自己。
他的呼吸变得又粗又短，幸亏有头盔的保护，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变化。透过后视镜，乔真小巧的五官在摩托车头盔下显得更加精致，她面无惧色地端坐着，满满的信任和依赖。尽管狂风呼啸，他也感到胸口有一股暖流在涌动。此刻，他突然好希望他们的角色颠倒，是他搂着乔真。
陈世捷得知他们要过去，早就在楼下小区门口恭候，看到两人双双戴着头盔，张挚诚风驰电掣地开了辆炫酷的摩托在他面前急刹车，乔真搂在张挚诚腰间的手这时候才松开，不禁像看到了少儿不宜镜头一样红着脸扭过头，装作没看到，心里很不是滋味。
乔真一个飞身跃下车，把头盔往陈世捷手里一塞：“嘿，装吧继续装，没看到我们嘛。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歪门邪道的，我们是来加班的好吧。”
陈世捷不置可否地待在原地，向张挚诚行注目礼，看他一脸稀松平常的淡定样子，瞬间觉得自己是想多了，脸更红了，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来到平台上，石妍快步朝他们三人走来，一脸的志在必得。
乔真呵呵笑道：“枉费我们不顾形象开了摩托就来，一路吹得凌乱，看来是又白跑一趟了。”
石妍遗憾地耸耸肩，表明“我也不想这样的。”随后开始向张挚诚汇报：“张队，现场尸块因为长时间浸泡，破坏比较严重”
张挚诚不语，戴起手套蹲下身，皱着眉头开始翻看尸块，等着她的下文。
陈世捷补充道：“一般我们会从尸表的表皮剥落、脏器的破裂出血情况、创口情况这些因素来判断，很容易区分是生前还是死后高坠，但这个现场情况比较复杂，尸体已经高度腐败，很难鉴别。”
“但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虽然说从现场条件来说，是具备高坠的条件的，但是可以基本确定的是，死因并非高坠。无论从骨折段端的出血情况，还是颅骨的损伤情况，以及四肢的受损情况，都不符合高坠的特征。”
乔真很快印证了石妍的说法：“现场如果有人体坠落的情况下，应该有相对应痕迹。这里并没有人体撞击形成的血迹、脑浆，更没有其他死者的物体，植物也没有被高坠物破坏的情况。”
“好在，我们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至少能够确定两点。”一直没说话的张挚诚开口了。
乔真点头接话：“章琴死了，致命死因应该很快能查实了。”
陈世捷说：“我们会尽快做出尸检报告，虽然只是残缺尸块，也会得到不少有用的线索。”
“行了，撤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张挚诚下令收队。
就在专案组忙得人仰马翻的时候，乔真缺席了第二次秘密现场勘察。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她的例假准时报到，她在床上直吸冷气，都直不起身。石妍再三微信告知，她都没有回应。她惯常白里透红的脸此刻白得发青，手机搁在客厅里，她都没想到看一眼。
老乔此刻正从档案室里出来，一路气得咬牙切齿。他在心里大骂女儿没组织没纪律惯了，现如今还不上班不请假不接电话玩消失，真是给丢脸丢到眼前来了，正宗的“坑爹”典范。之前得知乔真在间接证据的获取上起了主要作用，相熟的同事纷纷夸赞“虎父无犬女”，他还暗自洋洋自得了一番，谁知道这么关键的第二次勘察她就缺席。
“扶不起的阿斗。”乔饶刚摇着头提上件夹克衫，大步流星地往楼下赶，感觉鼻孔都冒着愤怒的热气。一车的人都等着他去找乔真，这事给闹得。
他并不知道女儿的这一隐疾，从16岁后到美国后，她的日常生活对他而言就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他对女儿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那个黄豆芽身材的小女孩。直到如今和警校学姐合租，父女俩的交集似乎只剩下工作中的那一点时间了，他们的陌生感似乎只增不减。
乔饶刚登上车，没有人察觉得出他的情绪波动。石妍赶紧含糊其辞地凑上去小声报告，说乔真今天身体不舒服，大概会晚些直接过去。乔饶刚头颈一别，干巴巴地低声说：“什么直接过去，这是统一行动，你帮我转告她，让她写了检查再直接来单位。”
石妍一抿嘴，赶紧缩回了座位，埋头用手机继续向乔真通风报信。张挚诚沉默，心里却暗暗牵挂，想发消息关心又觉得不妥，最终忍住了，只是暗中观察石妍的间接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