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前一天下午,正是周末,乔真还在为这事情额外加班。这次私自行动,她特地邀请了一个技术外援——陈世捷。
“我想根据拍下的照片特征,在市内几个重要的建材市场里寻访一种切割工具。”乔真和石妍提起过自己的考虑。
石妍表示赞同:“这样的工作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能够多排除几个线索,也是对案子的一种推动。”
乔真看着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苦恼地说:“问题是怎么找?我连这些机器在哪里有卖都不知道。”
石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竭力推荐自己的同组同事陈世捷:“他是个机械迷,无论是最新的电子产品还是市面上有的各类家用商用器械,他都能了如指掌,就差直接背出各种机器的技术参数了。”
“真的啊?看不出他还有这个技能。”乔真转身就去找陈世捷。
他听了乔真的设想:“那你是找对人了。你说的这种工具不是商业用途的大型切割机,也不能是刀锋不够锋利的家用切割机,事实上,这几个市场也是一般人不太熟知的地方,不过我这种器械发烧友都去过。”
乔真喜笑颜开:“好,明天九点我家楼下见,中午我管饭,可要辛苦你了。”
陈世捷说:“不用这么麻烦,根据划痕,我们应该能够推测出集中备选的机器。”
乔真坚持道:“只有实地走访才能获得后续的更多证据。眼见为实嘛。”
她想要找得是一种足以隔断人体骨架、坚硬度又刚好能够划伤大理石表面的机器。至于具体的品牌、型号,正是她在寻觅的重点。因为乔真想要锁定机器的型号和出售地点,如果不是陈世捷指路,乔真还真的不知往哪里去用功。
陈世捷看着干劲十足、慢慢碾转于几个市场的乔真,只有含着笑做助手。看她蹲上蹲下地观察记录,逐个摊位地走访询问,赶往下一个市场的时候,陈世捷从全家超市买了瓶水回来,递给她,忍不住评论说:“我一直以为,像你这种各班出身的会像传说中的学院派。”
“学院派?”乔真含笑回眸:“我是知道服装流派里的学院派,你倒说说看刑侦工作中的学院派是什么样?”
“像你这样,不仅重视犯罪心理分析,还重视现场证物研究的。只是,你这样义务加班,也没有人评你劳模啊,何苦呢?”
乔真微蹙双眉瞟了他一眼:“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急功近利的人吗?”
看着陈世捷哑口无言的样子,乔真在心里笑骂他真是个书呆子,又觉得让他放弃休息天陪她加班,还这样对他有点于心不忍,索性来个推心置腹:“其实,我是有自己的打算。”
陈世捷抬起头,半信半疑地好奇看向她。
“你想,我的老爸是谁,重案队赫赫有名的老乔,很多人都觉得我进入重案队是因为他的缘故。”
“至少我们真不是这么想的。”陈世捷认真诚恳地对她说。
“所以我才和你们走得更近。体制内有三大类人,极少数的一类人制定规则,一类人也是大部分的人在想方设法来适应规则,还有比较少数的一类人企图用各种方式来逃脱规则的束缚。我和你还有石妍更像最后一类人,只不过我们的方式是最纯粹,或者从悲观角度来看,从多少前辈的过往史来看,也可能是最没有成效的。”
“我们的方式?可我们做得工作内容并不完全一样啊。”
“简而言之,就是我们都希望通过工作业绩说话,如同像现在,我希望通过证据和证物来验证我的推理。”
“或者至少是排除一些错误的推断。”陈世捷刚补充了这句,就觉得又说错话了,饱含歉意地笑了笑。
乔真并不介意,这样简单真诚的人现在是有多难能可贵。
“可我发现,乔队似乎对你的工作不太支持?”
乔真简直有点忍俊不禁:“这也被你发现了?”乔饶刚做得是有多明显,以致于感知系统比别人麻木的陈世捷都察觉到了这点。
后来,陈世捷才知道,乔饶刚对乔真的工作岂止是不支持,简直就是百般阻挠、处处打击。而乔真,也像是老乔的翻版,认准了这件干刑侦这件事情,就在起初准备好了面对所有的挑战,只不过,连老乔都没有估计到女儿的执着和坚毅。
等到大家从勘察现场再次撤退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路上行色匆匆的都是加班晚归的上班族。众人无语望向窗外,勘察工作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车里的气氛也有点低落沉闷,每个人都在脑子里思索,到底是什么环节出现了偏差,让案子如陷泥潭。
侦查工作没有白天黑夜,干劲却一点点在消减,这时张挚诚提出做东,不要叫外卖了,请自己组里的人去馆子吃顿便饭,放松放松。大家都疲了累了,正是饥肠辘辘的点,纷纷举手赞同。
到单位附近的馆子坐定,老板就热情地递过来菜单:“你们先看着,直接点或者报个数我来帮你们凑一桌。”
老板是当兵出身,据说亲戚里也有警察,因此每次看到他们加班,总是分外客气地招呼,想必是非常敬佩他们的工作强度。
张挚诚也不问别人意见,直接把菜单又递了回去。大家都太熟悉老板的路数,基本上点的菜,都会多三分之一的菜量,色香味俱全,没什么不放心的。这时,老乔说:“你们先喝茶,我去抽根烟再来。”
最近霖城禁烟抓得严,不仅商业场所一律禁烟,连办公场所也增加了不少禁烟标志。有领导公开带头提出:“开会时不抽烟。”原本不以为然的老乔,经徒弟张挚诚的提醒,逐渐养成了有女同志在车上不抽烟的习惯,这会,为了抽烟,又要跑到外面去,本来可以趁着上菜前再一起缕缕思路,现在和同事的聊天也被迫中断。
真是麻烦,他有点起了戒烟的念头,又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强的动力。孤身一人的他已经习惯没有人关心他了。想到这里,他有点落寞地慢慢走出饭店,张挚诚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跟出去,他知道师傅心烦的时候喜欢静静一个人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