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睡的饱满,脸上的一阵瘙痒就在逼迫我醒转过来。
勉强支开眼皮,看见阿布硕大的脑袋担在床边儿,睁着灰绿色的大眼珠望着我,旁边的大毛尾巴摇摆着,还打算再次戳我的脸。
我推了一下它额头,还想翻身继续睡会儿,忽而一下又坐了起来。
我这睡的不是自己家!
然后就听见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我看向床边已经变成小童模样的阿布,正拿那双胖嘟嘟的小手捂着眼睛。
又低头看了看被子里的自己,外衫没有了,裙子松散开了,抹胸后面的扣子也没系好……
我惊慌了。
可惊慌之余一下就断定出了结果,身下的床断不会一夜之间把我弄成这个样子。
那就是说,我成了这个样子是人为的了!
紧忙的安抚心绪,我要冷静,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脑子将将思转开来:这事已排除外来作案的可能,此处是神君的宫殿,安保措施一级好,那便只有这宫里的人了。这宫里据我所知一共三个人,阿布年龄太小,不符合做这类案件的条件;叫盈安的宫娥也不可能,从她把整个昇筠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能看出,她是个心思细密的人,那作案后就一定不会留下这凌乱的犯罪证据;再就是奕陆神君了,忽然想到他昨天要我服侍他穿衣服的事,他在穿衣服方面绝对是不擅长的,遂才让我帮他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遂才不得已留下我这满身的证据。
罪犯已经锁定,就是他!
“阿布,你去把这封信送到官旭处。”犯罪分子奕陆神君居然自己显了身,还气定神闲优哉游哉的模样,委实让人火大。
阿布捂着眼睛向门口小跑去,不知怎的就撞在了奕陆神君腿上,听相撞的声音就知道这一下很疼。
我一直盯着门口处的奕陆神君,饶是这一撞很疼也没改了他脸上的神色,果然是风月老手。此时他定是连说辞和证据都准备好了,只等我和他哭闹要他负责的时候,一一摆给我。让我相信昨天晚上他对我什么都没做,我成了这样全是床的过错。
他脚步停在了床边,撩开了纱帐,脸就红了几分。
我疑心他是想起了昨夜某些难以忘怀的片段,才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神君想说什么?”我隐忍着怒火。
他别过头去:“仙子早上想吃什么?”
早上吃什么比昨晚发生了什么还重要?我含着耐心示意他找准重点:“神君需不需要解释什么么?”
“昨夜我见仙子睡着了,也没征得仙子同意,就把仙子留宿在此了。”他平静道。
我低头咬牙:“然后呢?”
他声音凛然:“没有了。”
“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
此番三个字来的还真是便利,一推二五六个干净。不是他让我成了这样难道是床么?难道是不远处的书案椅子么?他以为我很傻么?
果然世上男子都一样,遇到这种事,有了机会就绝不会放过,能装糊涂就绝不会聪明,下一刻绝对就想不起自己干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我心口一致,也没思虑其他,怎么想的就怎么表达了出来。
他低低道:“仙子就是这样想我的?”
我没答言。他转头来正视我:“为什么觉得是我?”
我扫了一眼自己身上,最后愤不可遏道:“整个宫里,就神君穿衣服要人服侍!”
他想了片刻,后又抬了抬眉腰,随即就向床上欺身过来。
我很害怕他做出什么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行为,抱着被子向床角缩去。却一把手被他捉了过去,一个翻转,我就趴在了床上。
我想这下完蛋了,他此行许是要身体力行的为我演示一遍昨晚的事了,或者他觉得昨天晚上的某些事没尽兴,今天要再来一次。
急急想支起身子反抗,又被他压了下来。
他冷冷的斥道:“别动。”
让他这话冰的一个激灵,我老老实实的只得趴着不动。
可我等了半天也不见身上这勉强遮羞的衣服变少,倒是这抹胸越来与紧了。正纳闷的时候,自己又被抱着坐了起来,腰带一圈圈的缠上了腰,外衫的袖子也左右套在了胳膊上。
原是我误会他了,他会穿衣服的,且我刚刚一慌,便也忘了,穿衣服这种事在灵竭魔窟外也发生过。
此刻他脸色冷淡,好像有些生气了。
给我穿好了衣服他就转身而去了,一句话也没说,独独把我一人留在偌大的屋子里。
我琢磨该是向他道歉的,可为这种冤枉了他的事道歉,我要怎么说才好啊?是说神君您别生气,我知道您不会对我做那种事的,就是做了那种事,我也不会生您的气。这样说免不了有溜须拍马的嫌疑,他一定会觉得这样的道歉太不诚恳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若说我知道对我做那种事的不是您,因为您完全不用趁着我睡着了,我醒着的时候也反抗不过您。这也行不通,他一定不想被别人塑造成恃强凌弱黑帮头头的形象。
要么说神君,为了消您的气,请你尽情对我做那种事吧。这也太低俗,太不深刻了,果断否决掉。
没等我想好说辞,奕陆神君又折了回来。他把一折子递予了我:“我还有事,不能陪仙子了,等一会儿阿布回来,让它送仙子回去。”
我弱弱的答应了一声,在他还未迈出门时,才鼓起勇气小声的问了句:“神君,您还生气么?”
他脚步未停:“没生气,只觉得我自己做事太迟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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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院子的栏杆上等阿布,还说没生气呢,刚刚说好的早饭现在都不提供了,这不是生气是什么。
这高等神仙时时刻刻都喜欢带着神秘感,就像刚刚临出门时说的那句“自己做事太迟缓了”,我参悟了半天也没参悟明白到底指的是何事。
姑且当做是他今天起的晚了,又磨蹭着穿衣梳洗的,没吃到早饭就出门了,心中不甘愿才发表的感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回去的路上,阿布对我闲谈道:“我家主人其实人很好,不像别的神仙那样苛待我们这些凡间修行来的灵兽,他收留了我之后也没养别的,只我一个,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我觉察到他最近有些反常,好几次都自己坐在哪傻笑两声。对了姐姐,我家主人他最近惦记上一个很神秘的仙子,要是跟我家主人在一起可要留神了,别让他被那个仙子抢了去。”
他又马上换上了愁苦的表情,捏着下巴分析道:“还有个仙子也挺危险的,是很危险,姐姐你要是想跟我家主人在一起,真是困难重重啊。”
这小孩子胡思乱想,我做姐姐辈的也不好太严厉训斥,干干的咳了两声:“阿布,你莫要胡说,我和神君没什么的。”
他又一副知晓了什么的表情斜睨着我,之后才正色道:“走了这么久我都忘记问了,姐姐,你家住哪啊?”
我揉了揉阿布的肉脸:“北祁山。”
阿布把眼睛瞪得圆圆的,半天后急急道:“姐姐,刚刚那些都是我胡说的,你一定能和我家主人恩爱万年,早生贵子。”
我拍了拍阿布的头,轻斥他:“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大人的事。”
阿布抬头楚楚可怜的问我:“姐姐,前天我家主人让我给姐姐送西天的佛头果,我给忘了,姐姐不要生我的气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佛头果?那是个什么东西?不会吃完又有些奇怪的效果吧?
阿布解释道:“佛头果九千年一开花,九千年一结果,而且只结九颗。吃后不但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法力大增,还可以免了九千年内的天劫。只是这果有个弊端,采下当天若是不吃就失效了。”
复杂的情绪一涌而出,我咬牙含泪道:“姐姐,不怪你。”
到家时,我让阿布进屋坐坐,阿布说不进去了,他来过两次,都没见过这茅屋的主人是哪个仙子,如今才知道是我,他的好奇心得以满足,就不打扰我了。然后再次在我的尴尬无奈中,祝福我和奕陆神君天长地久,这才欢乐的转身而去。
阿布前脚刚走,就有人敲门。我猜八成是鹿仪。开门一看八成变成了十成。
话也不多说,我从袖子里抽出手谕就直递给了鹿仪。鹿仪只说了一个“我”字,我果断截住她道:“我什么也不要你做。”
这话把鹿仪感动的半天都热泪盈眶的,估计她是从我决绝的态度里看出来,那天真是在开玩笑,我对她全没那个意思。我们的友谊比天高,比海深,比草原还辽阔,为了我最亲爱的朋友,我甘愿冒着流言蜚语去求奕陆神君。第一时间更新
在我的幻想里,鹿仪会扑过来一把把我抱住,痛哭流涕的对我倾诉着感激,依赖,和崇拜。我安慰鹿仪,不要把这种小事挂在心头,不过是我的举手之劳。然后鹿仪的感激,依赖和崇拜之情又会升华到另一个层次,脸上表现出更为剧烈的痛哭流涕。
现实里,鹿仪也真的扑过来一把把我抱住,一切都在向好的大方向发展。只听鹿仪道:“青尘,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那么多,我都不知要怎么报答你……”
我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可往下越听越不对劲儿,因为鹿仪说道:“若神仙也有来世,下辈子我一定会选择跟你在一起……”
我一把推开鹿仪,哀切道:“你一定是个好作家。”
有如此坚不可摧的执着,认为我那个玩笑是真实存在的,并且还有各种匪夷所思的幻想做延展,把我的那个玩笑变成了各种奇诡无比的故事。想象力加执着,鹿仪已经具备了成为一名作家该有的素质。
鹿仪不知所以的看着我:“青尘,你什么意思啊?”
我掩了悲心的情绪,轻巧一笑:“昨天晚上我在奕陆神君处过夜的。第一时间更新”
鹿仪惊得傻掉了。
我再接再厉对自己发了狠心,道:“我和你,我和他,相比之下,还是他更适合我。”
我向鹿仪近了一步。
本来再往下我是想胡说八道的说鹿仪你和奕陆神君比起来啥啥都不行,人家高职高薪,有房有坐骑,最重要的还是单身。你呢,咱们之间若是敢有个越矩的想法,你娘第一个就得把我打死。更别提你已经成立亲,有了夫君了,若是有一日你夫君被放出来,我估计还得再被打死一遍。这优劣条件这么明显,鹿仪你该醒醒了,我们之间根本除了友谊,其他什么都不会有,你还是不要不断不断的联想了。
可再细细一想,我拿奕陆神君当挡箭牌,向鹿仪证明我对她真的只是玩笑,那英哥为我制造的我和奕陆神君有私情的绯闻不就被我亲口承认了么?
那多日以来和绯闻斗争不是也白斗争了么?
要想个两全其美的说辞才可。我转了转眼睛,心一横,然后便做了猥琐模样道:“奕陆神君还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啊。我已垂涎他的美色多年了,正好趁着昨日去向他求手谕,就寻了个天黑的由头留在了他宫里。趁他熟睡我摸上了他的床。可惜的是,把从前在学的那些手段都用了个遍,百般的撩拨勾引,他就是不肯从了我。不过该摸的还是都摸过了。那触感,那滋味,啧啧,我也算赚了。”
鹿仪再次惊的傻掉了。
刚刚我这话真是博大精深啊。
虽然诡异些,可再无更好的办法能证明清白了。而且若是将话中我和奕陆神君的位置掉换一下,这根本就是无稽之事。他是神君,是男子,体力法力都在我之上。要是想行不轨之事,怎还容得我反抗,最后还能保下个清白。
此前我已经多次和鹿仪平淡的解释过一系列的阴差阳错了,也许是她觉得我的解释太朴素,不能为她的创作提供素材,所以就果断的屏蔽掉了。被逼无奈的我如今只得用些狠辣偏激的招数来旁敲侧击的告诉鹿仪,我和奕陆神君至今没发生什么,别的那些都是造谣来的。
又推又拉又拍脸的用了好些办法,我才把鹿仪变回了正常。思维刚经历了一场颠覆式的洗礼,鹿仪一定是大脑空白的状态。我于是就做了个轻松随意的样子,从鹿仪手里抽出手谕,胡乱打开看了看。
白绢上笔迹风骨洒落,流云行水,提墨纵横相宜,真是让我嫉妒的一手好字啊。
我忽然间生出了把手谕据为己有的念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鹿仪又一把把手谕夺了回去,揣进了袖中。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今日来找你还有一事,黎傲邀你我吃饭,不过宴贴我忘带来了。可眼下你这情况,定是没心思去了。我待会儿回去顺便就回绝了他,省的他再跑一趟了。”
我赶紧出言询问:“他请吃的是什么?”
鹿仪道:“全龙宴吧。”
我咽了咽口水,又问:“我眼下什么情况了?”
鹿仪白我一眼:“你爱慕奕陆神君,怎么还会去和别的男子吃饭。”
我摇头:“爱慕又不能当饭吃,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爱慕。”
鹿仪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护起黎傲的短来:“你吃黎傲的饭,吃饱了去爱慕别的男子,你让黎傲怎么想。”
“我爱慕谁和黎傲又没关系,再说他不是请的你我么,兴许他是暗恋你才把我拉上做掩护的。”我不平道。
鹿仪火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黎傲喜欢你。”
我也火了:“黎傲喜欢我他怎么不来跟我说,你替他说算什么?”
鹿仪摔门而去:“明天午时在他宫里,话我带到了,你自己思量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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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竹椅上掐指一算,原来今日赤口,怪不得跟谁都要拌上两句嘴。
鹿仪再次说黎傲喜欢我,可我却一点也没感受到他的喜欢,说我装傻真的是冤死我了。
兴许是性格不同,我总觉得黎傲是个没什么趣味的人,难道他对我喜欢也做的很没趣味?就像拿我的名字练字?把书中有我名字的字剪下来拼在一起?再或者每日睡前念两遍我名字?
这一遭,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张在奕陆神君处的画,他还未向我解释个明白。
不过逼得太紧也不好,总是要等他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因由才能够透彻明朗。不然一再追问,他又不想说,敷衍我只给我说个含糊,更会让我觉得真相可贵之极,便忍不住多去找他打听细情。
传说女子患上啰嗦很难根治还会越演越烈的,而我又不是一个啰嗦的人,那样不断的打听一件事,实在会降低我的人格魅力。为了一个答案,就成了一个啰嗦的女子,这般代价还是太大了。
又想起一件事,我昨天晚上睡的好像是他的床,那他去哪睡的?难道是哪个略有姿色的宫娥处?他这宫里就那一个宫娥,宫娥的衣着也稍华丽些。二人千八百年的处在一处,他们难保不生了什么情谊。表面是主仆,背地里说必定有多亲密……
我这心脏又不好了,这次不是像从前那样的乱跳了。反而像被人剜了个窟窿,塞进个冰砣,给冻得生疼。
捂着胸口我踉跄着进屋,喝了两大杯水,有吃了数百颗南瓜籽才平复了些。
随手翻了翻买《蔬果宝鉴》时赠的小养生指南,里面写心脏类疾病的重要发病原因是和生活作息规律有关。饮食不合理,睡眠不足,熬夜,天气变化,剧烈的情绪波动等等原因也都会诱使心率失常。
下一页还有个自测题,测试是否已经患上心脏病。
我赶紧准备好纸笔,边看题边记录答案。
最后测试的结果是,我患上了假性心脏病。因为在此之前,我没有发现任何不适症状,只在这几天心脏病才突然爆发。所以排除了长期患病的可能。
书后还有天庭著名养生学家太白金星给提的专家意见,写我应该补充睡眠,控制大的情绪波动,保持心情愉悦,均衡饮食,适当锻炼。若这些都不能缓解,就应当就近就医了。
我觉得这个意见提的特别好,把治病的成本控制到最小,治病的方法也很便捷,最后还很严密的说,若是这些都不管用,再去就医。不愧是天庭的专家,水平就是不一般。
再看那凡间的有些郎中就没有太白金星这个水平,不管是什么病,都一个建议,也都一个药方,他们的一颗药比仙丹还管用,外到脚气脱发,内到口臭腹泻,就没有他们这药治不好的病,这着实神奇。
书上专家意见第一条就是充足睡眠,为了健康,我乖乖的抻开了被子,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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