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云陆走了,我都不知自己是如何过到今日。隐约好像自己在门槛上坐到了天黑,又回屋昏昏的睡起来。今日也不知怎的,迷迷糊糊竟到了昇筠宫门前。
开了宫门,门口一块玉石一瞬化成了女子。
我摆摆手对那女子道:“盈安,不必管我了,你做自己的事去吧。”
盈安一福礼,退下了。
我沿着那时云陆带着我走的路,走着。中院的地上种着一株海棠树,依旧开着花,未结果。我蹲在树下,闻着花香,对树径自言语道:“你是那颗我说什么都会摇摆着应我的树吗?”
花瓣扑簌簌落下,树刚刚好似摇了摇。
我抬头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树卖力的晃着。
我欣喜不已,又问道:“云陆会平安回来的吧,是吧?”
树隔半天才摇了摇。
我勉强扯了个笑,起身道:“总是让你摇晃,你累的摇不动了,我这便走了。”
这里满是云陆的气息,我却觉得空寂的要命,也不知云陆从前在这冷旷的宫殿里是怎么过来的。躺在床上,裹着他的被子,也寻不到一分充实。
就在浑浑噩噩要睡去时,盈安来敲了门,她立在门外,用一丝情绪都听不出的语气道:“青尘仙子,我家主人说让仙子住下,寝殿已备好,仙子可有什么需要我搬来的东西?”
我手支起身,沉寂道:“不必了,我不在这住。”我猜盈安也是知晓关于我的那些闲言的。
这昇筠宫虽是云陆的宫殿,可他不在,我更觉得孤单。满心满眼都不自主的想寻到他的影子,寻不到了便是失望,继而再寻,明知他不在,可还是想着能在宫内的某处看见他对我笑着。留住在这里,便是徒增伤感。
盈安犹豫道:“可是仙子,我家主人交代……”
我截断她道:“没事,我在北祁山很好,你下去吧,我睡会儿。”
盈安福礼退下。
睡意都被搅光了,我还僵挺挺的躺了下去,实在是找不到能遣了这满怀忧愁的事啊。
不留神的一扫墙角的木架,眼睛便寻到了木架上以一摞书盖下的一盒子。书摆置的整齐,只露了盒子一角在外。好奇驱使,我把盒子翻了出来。
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最后终是撂不下越发强盛的好奇,我打开了盒子。
只见盒子里是:我前些日子在凡间,与云陆因为把我变丑继而和他赌气时让风吹走没来得急寻回的帕子;我抵给镇元大仙的,芍药娘给我买的银镯子;一张叠的四方的笺纸;一把短剑。
我再发好奇,摊开了纸,看完马上合好,管了管眼眶里的水,心里苦闷的要命。
那是一纸婚书,请准玉帝我与云陆的婚事,年月是我正好飞升的那年。只是这婚书上盖未有玉帝玺印。
好半天才我从回忆里拔出神思来,原是云陆说的一个月后再来寻我,他是返回天庭来做了这件事。
盒中物事多半都是我的,可我不禁思量,那短剑的主人是谁?
剑鞘上镂雕的花纹经年摩挲,已是光亮,看式样应该是女子所用。我估摸许是对云陆重要之人,他才留下做的念想吧。
寝殿内一切我又照着云陆走时的那般,恢复了原样,便驾了云回北祁山。
云陆实在比本书的作者大人要贴心的多,知晓我的追月云不好,临走前着人来给追月云认真修理了一番,现在的追月云已没了那些糟心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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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祁山人来人往的,喝茶谈天,帮我侍弄园子的人依旧不少。话到愉悦时,我也会客气的笑着,只是他们说的是何事,我一概没听进去。
鹿仪见我丢了魂儿似的,便把我拉去紫云山散心。她骂我没出息,不过是分开几天,怎么就成了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她哭她和姜晖如今这般分离,她要找谁说理去。
本是她安慰我的,结果却是我在安慰她,头大的很。
中午吃了毗蓝婆婆做的饭,整顿饭我心内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只悟到了,原来昆虫也可以吃。
傍晚归家时,发现院门大开着,晚风呼呼向内灌。
天宫众神仙都有夜不闭户的习惯,家中从前并未有这般情景出现,我就想许是英哥回来了。却不想屋内屋外找了一圈儿,谁的影子都没见到。
恍然想到怕是遭了贼,便又把自己的家产通通清点了一番,奇怪的是,那贼没偷玉帝赏赐的三箱珠宝,偏偏对我的衣服情有独钟。腰带,罗裙,外衫,各让他偷去一件。这莫不是有什么特殊收藏癖好的贼?
这几日我其实已想通了为何云陆要带上蔓阳出征,可宫娥们火热的闲谈揣测还是入了我的耳。
她们说,云陆其实早些年对蔓阳还不错,不似如今这般冷淡,二人一直兄妹相称。但一次蔓阳借酒醉向云陆道明了情谊后,云陆便开始疏远她。而后不久,云陆便下凡历劫。宫娥们猜这许是云陆觉得娶我代价太大,想借这次出征,和蔓阳缓和关系。待关系稳健后,便把我遗弃了。凯旋得胜而归,功绩又不受我所累,那在天庭的地位声望日后便是无人能及。
我倒是觉着云陆其实是怕我再受她欺负,才把她带走的。
虽然我也会自保,可要是蔓阳再直狠狠的扇我巴掌,我必不能次次都躲过。挨了打再打回去,还不如不挨。再说她总有个做后不认账的毛病,又骄纵的很,除了云陆没人能治的了她。所以,把她留下对我实在是个危险。
我想通这些的时候,云陆已是走了九天。他在离天镜内的捷报传到天庭两次。玉帝大喜,摆酒庆功,着仙使传信让我同去,我依旧否了。
入夜后酒宴上的丝竹飘渺至了北祁山,我猜测许是这次设宴的宫殿离我处不远。忽而想到一件毫无干系的事,今日有一仙子问我,云陆走后可否写了信给我。
我摇头,只见那仙子掩着嘴角,意味不明的干干一笑。
信这种东西,无论它上面写的是什么,始终会让人觉得少一分真切,不如眼见的好。再说我已透过捷报知云陆现在平安,便不希望他再费精力为我另做书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