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在这洞中过了不知多少时日,也不知天上的众人发现我的失踪会不会寻到这里。
哪怕是成婚时未见云陆,依旧好似没绝了对他的幻想,我猜测他许是不愿见我嫁人了,才避而不见的。虽是身在险恶中,可心内还一直相信云陆不会让我陷入危难,他一定会来救我。所以,我并不怕姜竭和百里妍怎么样我,如果涉险能看出云陆的真心,我便还是要感谢这二人的。
百里妍披上了那时假云陆诓骗我披上的斗篷,和姜竭交谈着要出去准备着何事,姜竭还夸赞了一番这宝贝斗篷的性能好,可以隐身,可以遮盖住妖气等等。如此看来,天上众人找到我可需费一番工夫了。
百里妍有一点还是值得我道谢的,她怕她出门后姜竭对我生了恶念,进而影响他们这本已是混乱的情感关系,便把我锁了起来,钥匙自己揣走了。
看门的两个小妖都是百里妍的手下,他们说好久都没事做了,这突如其来的就来个人让他们看守,他们觉得很新奇。
我见他们很健谈,便和他们唠了一句。
也大概是太久没人倾听他们诉说心声了,我只问了个他们的名字,他们就倒豆似得把上下十八代都通通说了个遍。
说什么他们的祖辈,也都叫机灵鬼,伶俐虫的,且曾在金角银角大王处打工来着。但是那两个大王叫的名字挺贵气,不想却抠得很,总爱克扣工资,无故加班,年终福利还总是以次充好。他们的祖辈偶然一日得了张普法宣传单,上面的重点内容便是《妖界劳动者权益保护法》。二人详细阅读后得知,金角银角的行实为是侵犯他们的合法权益。于是这二人便找金角银角坐下来商讨,看是增加劳动补偿还是降低劳动强度。
但不想金角银角狡猾的很,以劳动者未完成劳动义务,丢三落四丢了不少宝贝为名,拒绝了他们涨工资或是增加节假日的要求。
二人气哄哄的在山外转悠罢工,正好偶遇了买特价水蜜桃归来的斗战胜佛。斗战胜佛是个热心肠,得知二人的妖身权益受到侵害,便交代二人看管好水蜜桃,他去替他们寻个正义来。
而金角银角一见是斗战胜佛驾临,就忙换上了恭敬顺从的嘴脸,把那待遇差,拖欠工资的事否了个干净。斗战胜佛这厢碰了软钉子,也不好强发作,终是作罢。他临走时向机灵鬼伶俐虫的祖辈表达了歉意,并一人送了一个水蜜桃做安慰。
回天后,斗战胜佛一次与太上老君闲谈时谈及了金角银角之事,当时太上老君正为金银二炉消耗材料过剩而烦恼,得知了金角银角有这般灵活又抠门的脑子,甚是欢喜。便把二人招上天来替他看管炉子,并希望通过他们的抠门,把炼丹的材料节省下来一部分。
金角银角兴高采烈的做神仙去了,为了表达感谢,就把曾经盘踞的山头送予了机灵鬼伶俐虫。可惜,他们二人没有那抠门的脑子,不多时整个洞府开始资金周转不灵了。而后,他们便又过上了给人打工的生活,他们的后辈也被累及过着给人打工的生活。
想起前些时日和云陆去太上老君处时,门口遇见的,后又去买包子的那个仙使,我估摸八成是金银二角之中一角。就随嘴说了一嘴。岂料机灵鬼伶俐虫听后大为振奋,发誓也要如金银二角一般,寻个机缘成仙,以好摆脱既定的年寿。
我没告诉他们其实做神仙也是有天劫,一个不留神就是要终亡的。我思踱,让他们有个进取的目标总是好的。且若让他们知道做神仙也可能会穷的家徒四壁,心伤的夜夜难寐,他们搞不好好奇心盛,再逼我说说自己这几百年是如何过来的,那这本该是孤独的牢狱生活怕是打破了。
我已是多次恳请他们安静些,我怎么看来都浑身是伤,需要静养。
他们也表示很愧疚,但时间太久没人听他们说话了,难得有个听众实在不想轻易放过。末了我妥协了,告诉他们,说可以,说点有用的,就比如和姜竭,百里妍有关的事。
他们同时捂了嘴,摇头誓死不说。
我费力的喘了两口气,对他们道:“你们不说,那我便要睡了。你们若是说的引不起我兴趣,我在唠叨里睡着也是可能的。”
他们憋得脸都青了,终是说了。
原来事情还是很简单的,当年云陆带人攻下了灵竭魔窟,鹿仪的夫君姜晖放走了百里妍和姜竭,自己拖住了天兵。前些时日刚刚死的百里昆那个年月很是猖狂,不把天庭放在眼中。姜竭出逃后无处可去,就与百里妍一同逃到了百里昆的地盘,寻求他的庇护。而后姜竭就过着吃软饭的生活,至今。
其实在百里昆死前我从其他神仙的言谈中也能拼凑出个大概,百里昆直至死前依旧还是猖狂。由此可见,猖狂的人最后往往都会被更猖狂的人打败,就像云陆。
此刻,便有一猖狂的人冲我愤愤而来。机灵鬼,伶俐虫开了牢门,就都知趣的躲开了。
猖狂的百里妍从腰上抻出鞭子,不由分说开始抽我。我们二人相较猖狂程度,明显是她优先,遂,我毫无反抗的能力,只得任这一鞭鞭下来。
我估摸我离疯魔不远了,此刻我竟希望百里妍鞭子狠些,把我抽点再惨些。我可恶的幻想着,若是云陆带兵来救我,见了这样的我,他会不会有一丝怜惜?会不会就恢复像从前那般的温柔了?
岩浆点一样的鞭子终是停了,地牢里没有个镜子,我也差不多能想到自己周身难找一块好地方了。
百里妍甩手而去,说往后日日都来赏我一顿鞭子,什么时候打死了,什么时候了了。
我想出声告诉她,打死我这便要真让她费些力气了,云陆不来,我怎能就没了性命。可惜张口太难,还没出一个字,百里妍就没影儿了。
牢里又静了静,只听一个东西滚至的声音。我撑开眼皮寻了一眼,是个小瓶,机灵鬼伶俐虫趴在牢门缝向我这处看,道:“你还得听我们絮叨呢,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感激的望了望他们,他们一闷头,转脸就不再看我了。
第二日,又是照常的一顿鞭子,打的百里妍晨时的饭都消化匀称了,她才收的手。
有时我总爱高估自己,我笃定有云陆来救我这个念头做支撑,挨下几顿鞭子应该不是难事。岂料挨了第三顿鞭子后,我心中开始止不住的念叨着云陆的名字,盼他快点儿来救我。念头越发强烈,强的我在混沌的梦中都开始说了胡话。
机灵鬼告诉我,我的梦话五彩缤纷,上到天庭的日用品促销,下的凡间青楼的揽客方法,都被我说了个遍。我急急的倒了两口气儿,存疑的问他:“这些里面,就没有些共通的东西么,我即使做梦,也不该这么,没有逻辑啊?”
伶俐虫凑过来,捏着嗓子学着我说话的模样道:“有,你每段话开头都加一句,云陆你知道么。”
百里妍气吼吼的把我从地牢里拖了出来,她发觉我身上的鞭伤有好转的迹象,近而就发现了机灵鬼伶俐虫在偷偷给我送药。她把机灵鬼伶俐虫痛打了一遭,许是觉得只用鞭子打我不够解气,就把我拖到宽敞的地方,欲给我换换花样。
果真是不负期待,这新花样就是她不知从哪弄来的引血藤,捆在了我身上,引血藤见了血就使命的往肉里钻,不眠不休,真真是让人疼的痛不欲生啊。
她果然狠毒。她还愉悦的说,这便也能解放了她日日要打我的双手了。
我心里不停的念着,云陆你快来救我,这违背自然规律,硬是让动物和植物长在一起的方法,就要把我折磨死了。
濒死原是这样磨人的感受,只存着一口气在周身游弋,稍稍不留神,这口气便跑没了一半儿。
就在我以为吐了这余下的半口气,便再也没有气息的前一刻,一声急促的传报惊醒的我又返了阳间。小妖面色土灰,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了进来,跪在百里妍跟前道:“公主,咱们的洞被天兵围住了,灵竭大王也被擒了……”
百里妍一拍宝座扶手,吼道:“继续说,还怎么了!”
小妖瑟瑟发抖:“咱们各地备好要反天庭的妖众都,或擒或杀了。”
小妖话毕,不待百里妍作何反应,洞内迅捷涌入了大批人马。其中一人向我飞来,他手执刀刃,砍断了我四肢的藤蔓,我倒在他怀里,只听他说了一句:“青尘,我来晚了。”
而后,我就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