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德海为了避雨,急匆匆赶着大车从上马庄往家里赶。今天这雨也是邪乎。越下越大,春天的雨下的大了往往起一层水雾,叫人看不清远近东西。颇有些雾里看花,仙云环绕的意思。可孙德海半点也高兴不起来,皱着眉头只管赶路。这种雨最是伤身,别看夏天的雨来的急,来得猛。可是往往没多少后劲,人淋个把时辰只要喝口热汤保管活蹦乱跳。可这天下大雨也不打雷,也不刮风,闷着头看似不紧不慢,可那份侵彻力哪种雨也比不上。
孙德海原是宾阳城东孙老秀才的孙子,原先家境也算殷实。虽不说富贵之家,但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书香门第,家里也有五十来亩良田,一套二进出的院子。可是人丁不旺,又没有太强力后辈。孙老爷子死了之后,孙德海父非要搞什么实业,卖了田地加上往年积蓄办个家纺织厂,可孙父从没有经商经验,只是个意气书生。没几年就破产,又因为生活失意染上了鸦片,一个原先俊朗飘逸的人成了赌场酒馆的常客。没多久家产败个精光不说,还欠着一屁股债。其中尤以韩七爷的债务最多,最后只留下一句往事不堪回首飘然逝去。徒留孙德海娘俩,韩七爷看他家实事可闵。便算是雇了孙德海走大车,干些贩运的买卖。
以前车行穷苦人居多,多是挂靠于某个势力,用主家车马,每月交一定的份子混个衣食而已。孙德海的车马也是韩七爷的,也算是挂靠的韩七爷名下。只是因为替韩七爷往天津办了一趟差事,韩七爷许他半年不上份子,挣多少都算自己的。份子虽说不用交了,可马还是韩七爷的。这匹马原就不是什么好马,加上终日拉车劳作,今日被这大雨一淋。本也不一定会生病。可孙德海过了十岁便过上了苦哈哈的日子,生怕淋坏了马,就用一张草席绑在马背上。往回赶二里路就能找到来往客商搭建的窝棚。
孙德海刚驾车走了没多远,正走这急呢。打对面赶来一群丘八,一个个淋得浑身湿透了,狼狈的像极了撒开圈的猪。本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可是孙德海打眼那么一瞧,着实气愤。这群王八蛋,跟八国联局打没力气。欺负起百姓来可不含糊。只见那群兵痞有的提着刚捉来的鸡鸭,有的抢了半袋粮食,居然还有提着半娄盘子的。不用问,准是今年又“加税”了。
那群兵痞哪受得了这种罪,见孙德海赶着大车过。领头的军官当即拦下了车:“哎,那个赶车的,捎哥几个一趟。到地两乞了。“这帮兵痞也算是有眼力界的,不敢太得罪韩七爷。孙德海心中不忿,但面上却是笑嘻嘻的说:“几位爷,今个条不顺。家里有要事,怕是不能接这活了。”那军官一听这话竟是恼怒起来,啪的一声甩了甩手上的马鞭。“哼,今天军爷我有紧急军务,你有空也好,没空也罢。少不了走这一遭,别叫兄弟们脸上难看。”孙德海一看这架势,怕是躲不过去。暗道:“去你奶奶个罗圈腿,什么紧急军务。最好是紧急送死才好!”脸上却露出无奈和讨好:“哥哥呦!咱这车可不是自个的,这是韩七爷家的,你瞧,这马屁股上还烫这字号呢!“说着拍着马屁股向那个军官示意。那军官虽说品级不高,心思却不少。暗自里盘算种种。终究是觉得平白得罪韩七爷也没什么好处。反正自己骑着马!再说看那赶车的穷酸样估计也榨不出几个钱来。当即由一张臭脸变成了和颜悦色样:”嗨!兄弟你也不早说,早说咱还至于废这劲么?既然家里有急事就赶紧回去吧!”。孙德海脸上一喜,变着法的讨好那位军官:“今天军爷这份情承下了,那天哥哥得空,到下马庄去找我,兄弟大名曹镇江。报号马七,啥时候哥哥有用得着的尽管找我。”心中却不由觉得恶心,他虽说家境败落。可毕竟也算是人,一个被迫赶大车的人。这与他从小读的圣贤书相去甚远,心中不免几分鄙夷自己所做所为。
那个军官倒是个识趣的,也不说几句场面话。只是笑了笑。这种笑在常见也不过。犹似见了老鼠说要帮老虎。摆摆手,示意孙德海赶紧过去。
孙德海赶忙要走,却被那个军官喊住:“等一下,你在这赶大车见得人多,路子宽。来看看见没见过这个人。“说着从褡裢里拿出一张画像”这是朝廷钦犯,抓住了赏银百两,指认也有十两的赏钱。”孙德海一听,心中动了心。可打眼一瞅竟是个女人。难免不甘。那军官瞧在眼里,也不在意。当即把画像塞到孙德海手里。“啥时候有线索,就啥时候来找我,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说完就领着他的兵扬长而去。路上一小兵问“大人,卑职不懂他一个赶大车的,咱还对她那么客气干什么?“”蠢货,你要记住像这样的角色,迟早都会用到。”那个军官看也不看旁边的属下,当即策马扬鞭,疾驰而去。剩下的五个大头兵只好紧紧跟着。心中不停的咒骂这个怎么看都别扭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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