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都是一样的黑,只不过今晚的夜似乎更黑一些,月儿躲在朦胧的薄雾里,调皮的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却忘了隐去那星儿的光泽,依旧是满天星辰挂于天空,调皮的眨着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人间发生的一切。
那黑影的功夫稀松,应该只会一些花拳绣腿,不过也饶是这寂静无人的黑夜,不然只怕她还没有走出丞相府,就会被人抓住。
这样的天气居然还有风,不知是谁家在生火做夜宵,蒸屉打开时飘出来的香气足足能飘三个街道,远处狗吠还有更夫的声音遥相呼应居然没有人发觉异常的地方。
我翻身猫在屋顶,却在上房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书房屋顶上居然躺了两个人,看样子还是两个女子,咬牙看了眼已经打开后门走出去的黑影,我只得一跺脚选择那个更加让我在意的黑影跟了上去。
那黑影走得极为谨慎,一路上都是贴着墙角在走,我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街道的位置,竟然是向着、向着十一皇子陈衍俊的方向去的。
我的心再次一颤,要知道···,要知道翠竹与若雪还是有些不同的,她是我五岁的时候自己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对于这个丫头我完全就是当做妹妹看待的,若是若雪背叛我,我虽然生气却也只是伤心,之后将她逐出去便是了,可我从没有想过,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翠竹也会背叛我。
因为失神,脚下一块青瓦没有踩好,整个人就这么斜斜的向下一陷,闷哼一声,我知道若是我叫出声音来,那翠竹就一定会发现我的存在,如此一来我就绝无可能知道翠竹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脚下的房子估计是许久没有人修缮过了,一只脚被陷下去之后,我用两个手臂支撑身体的重量,却不想这屋顶还是支撑不住我身体的重量,整个人就这样直直的跌了下去。
身子跌下去的一瞬间,我的手好想抓住了什么,竟没有像先前的屋顶一样一动就坏,那时候我已经算是整个人都跌进了屋子里,所以根本就看不到抓住的是什么。
那残破的屋子里居然点着昏黄的油灯,一个夫人怀中抱着孩子,正在织布,我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后整个身子就猛地向上飞起,好像是有人抓着我另一只手,将我硬生生拎上去一样。
慌乱的看了一眼头顶,发觉只能看到屋顶的那片天空,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最后又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妇人,瓦片泥土飞泄间,我的眼睛被什么东西迷住了。
连忙用手去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居然是···,居然是陈衍弘。
“没事吧!”才看清那人,那人就立刻贴了过来,紧张的说了这么三个字,可口中的热气却喷了我一脸。
向后退了半步,不想脚下再次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我立刻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还不等我的身体做出反应,人就已经被陈衍弘带着飞了起来。
就如同我预料的一样,陈衍弘的功夫确实不错,不仅比我高,甚至要比这身体以前的主人陈衍弘都要高,就这么带着一个人自屋顶飞起,居然都没有踩坏一块青瓦。
“你···,你跟踪我?”换了一个看着就很结实的屋顶落下,才一站稳,我就一把推开那人,恼怒的问了一这么一句。
夜虽然不黑,可看清一个人的表情还会有些牵强,于是我就只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整个人再次紧绷起来,这一点那陈衍弘本人和那什么叫狐祖的人倒是有几分相像。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狐祖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可细细思量却又完全没有头绪,双手抱胸,我都已经忘了此行出来究竟是要做什么了。
“你,也不算是跟踪!”那人总是这样欲言又止,总是让我感觉我就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而他则是满腹的委屈的弃妇,对就是一种弃妇的感觉,让我总是恨不得直接掐死这个人算了。
不去理他,反正就算我问他也不会说,转身看了一眼街道的位置,找了有一袋烟的功夫才终于再次找到翠竹的位置。
她此时正在敲门,敲一个侧门,那个侧门之后的深宅大院应该又恰好是俊王府。
还没有进入大院,这院墙之外就已经有了暗卫的身影,我与陈衍弘站的并不远,虽然还是看不清院落中的情景,却已经能够感觉到那院落之内凌冽的杀气,看来这俊王爷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和蔼可亲,单看这院子的护卫就知道这也是一个狼子野心的主。
“你,不要着急!再等等!况且这些护卫的功力不弱,你的轻功还欠些火候!”
才想要闪身落在翠竹身后,想要问问她为什么要背叛我,肩膀就在此本人按住,我回头看他,却清晰地听见这么一句话,脑海中所有的盛怒像是瞬间被水浇灭一样,咬了咬下唇,我决定就像陈衍弘说的那样等下去。
不多时门就被人由内而外的推开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陈衍弘,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问道:“能带我过去吗?我怕被人···,放开我!”
这该死陈衍弘我话还没说完,他就跟牛皮糖一样的黏了上来,搂着我的腰,那露出来的大白眼就算是漆黑的夜我都能看见,心里忽然就有一种被人轻薄的感觉,于是右手一握左手手腕,左手肘就狠狠地对着那厮的胸口捣去。
“嗯!你下手也太狠了!你不是要我帮你过去吗!不揽着你,难道要我拎着你的头发吗?”
呃!呆了一会脸颊瞬间红了,虽然明知道他看不清我的脸,看不清我的表情,可还是眼神闪烁就是不敢看他,说得好像是那么回事。
“呃!呵呵呵!对不起!那个有劳了!”虽然口中在道歉,可我还是人不住在心里嘀咕,若是你有什么不轨的行径,看我怎么收拾你!
“慕容灼,你不会又打我吧!”
这人倒是学乖了,手伸了一半就心有余悸,满是担忧的问道。
我···,我怎么可能告诉他实话,于是转头看了一眼那侧门的位置,发觉翠竹已经闪身进去了,于是有些着急,闷闷的说了一声:“你,若是不做什么不该做的动作,我自然不会打你!”
“那就好!灼儿,我好想你!”
人才被手臂圈住,那灼热的气息就再次袭上我的头顶,那声音朦朦胧胧的这么近的距离我都没有听清,不过一听就不会是什么好话,所以我也没有追问。
这算是十几年来第一次主动与人这样亲近,后背紧紧地贴着一个男子的胸膛,那温暖的气息好像都透过衣服灼烫在我的肌肤上,脸颊再次莫名其妙的红了,我努力的压抑着心里奇怪的感觉,却不想那人···,那人的身形一飘居然直直的落进了那处院落里。
“你,疯了吗?会被发现的!”
害怕被人听见,我几乎是贴着那人的耳朵说的这句话,左手更是紧张的抓着那人的衣襟,眼角一瞥看到的却是一个高高翘起的嘴角。
“你说什么?再贴近一点我没有听清!”
这显然是···,这显然是纨绔调笑良家女子时才会用的语调,我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心里反倒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
“爱咋咋地!要死也有你这个大妖怪跟我作伴!”因为身高的差距,我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还要努力的踮着脚尖,此时看着那个气死人的陈衍弘,我将脚跟狠狠地往地上一跺,于是很满意的听到了一声闷哼。
轻笑,又是一声轻笑,于是我恼怒地向前一步,却被人再次用手臂搂了回来,暴怒的回头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那人说了一句:“既然知道我是妖怪,那就应该老实些!呆在我怀里,我保证任何人都看不到你!”
咬唇,拼命地绞着手指,我努力的权衡了半晌,最后只得再次咬牙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最好别让我知道你骗了我!”
有手指抚上我的发丝,柔柔的似有似无,我一只手拉着那人的手臂,劝告自己权当这是在被人贴身护卫,于是在不纠结这些,向着灯笼消失的地方追去。
“求求你,王爷!放过奴婢的家人吧!求求你!奴婢只是一个贱婢,根本就帮不了王爷的!”
那灯笼消失的地方是一处偏房,人还没有走近,我就听到···,听到了翠竹的声音,心里一滞,连带着脚步也停了下来,身后的人一个不注意就再次撞到了我的身上,只是这一次我却没有生气,满脑子都是翠竹凄婉的哀求声。
“别怕!有我在,没事的!”耳边轻飘飘的传来这么一句话,我只是听在耳中,并没有进到心里,再次抬脚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这偏殿虽然不算宽敞,可门前的石阶居然也是汉白玉做的,小心抬脚缓步走上石阶,最先看进眼中的却是翠竹的衣角。
那个我熟悉的翠竹就这样瘫跪在门前,而那屋子里却站了满满一屋子的人,形形*却都是在冷笑。
我的心里猛地一阵抽痛,我不知道翠竹有什么把柄被他们握在掌心,却隐隐有些埋怨,埋怨翠竹遇到这种状况为何不告诉我,反而是来对这些人苦苦哀求。
“哼!就算你只是一个贱婢,那也是慕容灼的贱婢!而且还是她最信任的贱婢!你想清楚,一大家子一共十一口人,只是换你给在慕容灼的饭食里加点料而已!”
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汉子,冷哼一声就这么走到翠竹面前,用一对泛着青色的手指捏住翠竹的下巴,强制着翠竹抬头,几乎是紧贴着翠竹的脸说了这么一句。
“不可以,不可以,求求你!小姐···,小姐的饭食从来都是徐大娘做的,我根本就插不上手!”
看着翠竹慌乱的摇头,看着翠竹一双眼睛已经哭到红肿,却依旧努力的说着谎话,努力的想要在家人和我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憋得难受。
“灼儿,你想帮她?”
耳后再次传来一股灼热的气流,那个沉默了许久的人再次说话的时候,却让我忍不住想到了一个可能。
回头看他,我咬唇点头,缓缓地问了一句:“我要他的家人也安全!你能做到?”
那人嘴角再次翘起,很美好的弧度,我手指一动竟···,竟有了一种想要伸手去触摸的冲动,那人却在此时坏笑着说了一句:“当然!不过···!
心里一紧,我这一次出来走得匆忙,没有带若雪,就连我父亲留下的那些人为了隐蔽也都躲在城外,此时我能动用的唯有我自己,思绪飞速运转之后,我冷了脸,看着陈衍弘问道:“有什么条件,你说!”
“嗯!果然是我的灼儿!救她当然可以,我还可以顺带教训一下这些人,不过这条件吗······!”
我紧张得握紧了拳头,暗自告诉自己,此时应该是动用那些人的时候了,还不知道父亲能不能回来,几时回来,我若是再不尽快做好布置,只怕在遇到什么情况,我就真的要投鼠忌器了。
冷冷的转头看着他,我紧张的甚至手指都有些微微的麻木,心里的忐忑完全就像是在等待斩首的囚犯。
“嗯!亲我一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