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什么理由让李梦来黑龙江过年?是黄玉思考的重要问题。(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山西那边不重要,平时也能回去住个一晚两晚的,走走亲、串串戚,跟父母没有多长时间,最好不要交流真感情。
李梦来黑龙江过年是他的福气,大鱼大肉的安排是李梦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们山西那边过年也就买四五斤猪肉,还觉得他妈妈做的肉最好吃。
真是可怜的孩子啊!猪跑倒是见的比别人多,你知道好吃的肉是什么样子的?四五斤肉能做出什么花样?四五斤一顿都不够吃,能知道肉是怎么做的吗?
黄玉深思、感叹了一段时间,对国安说出了让李梦到黑龙江过年的想法。国安疑惑地说:“这恐怕不成吧?去年就在咱这儿过,今年怎么说也得回山西吧?姜媚是他们家的媳妇,又有孙子,应该让人家过一个儿孙满堂的团圆年了。”
黄玉本来想得到丈夫的支持,没想到他为他人所想。一向顺从自己的丈夫,怎么能在这件事情上提出异议?黄玉毕竟不能说出她真正的打算,只有告诉国安,山西那边特别贫困,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黄玉详细地、带有感情色彩地描述起山西的状况:一入山西边界,就是荒凉的感觉。虽然大山连绵却是光秃秃的,哪像黑龙江森林茂密、土地肥沃?
坐汽车的路上更是不堪入目,山坡的庄稼枯黄一片、气息奄奄,一堰只有一米宽的梯田层层叠叠,站上去会立刻摔下来似的。
到达温平村,好像跌进粪坑一般,骡马牛驴的粪便满地都是,厕所从来都不冲洗,蹲便的地方就是一个大瓮上放着两块石头,粪便就摆在眼前,怪恶心的。
他们家里吃的饭更是难以下咽,白菜、土豆是他们的主菜,高档一点的鲜菜闻都闻不到。早上面食、中午面食、晚上面食,除了面食还是面食。不但没有营养,烦也得把人烦死。
“你说这样穷山饿水的,有一个女人还恬不知耻地问我:‘我们这里是山清水秀吧’?他们那里的人追求的是什么生活?别说咱家的姑娘受不了那份罪,就是李梦习惯了咱这儿,以后让他回山西,他也不回去了。”
黄玉看见国安频频点头,一口气说出了她早已酝酿好的计划!
这个理由国安非常赞成,但又疑惑:“让他们年前来这里举行婚礼,我们的外孙不就公开了吗?”
黄玉自信满满地说:“那当然。反正明年七月份是要领回来的,公开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公开已经没问题了,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
黄玉说出了具体的想法:结婚的日子就定在腊月十八,到饭店定做酒席。给李梦花三四千元买一套毛料西服,这是他的父母永远都做不到的。
金钱在每个人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尤其是穷家庭出来的孩子。小孩子在心里判断是否好人,就看谁在他饿的时候给他吃的。我们在他身上撑死了付出一万元,要比他父母抚养他二十多年的印象还要深刻。
小时候父母就算把命给他,谁能记得住?现在两家的贫富分界明了,谁在付出,谁家吝啬,不是很清楚吗?
……
黄玉说的没错。确实,当李梦去黑龙江穿起毛料西服时,心情异常激动。他拽拽领带,正正衣领。抬头照照镜子,低头瞅瞅裤脚。“当新郎官真好!来黑龙江当新郎官更好!”
李梦知道家乡人不买贵重的衣服,节俭是他们的口头禅。女人们在一起比对穿着的时候,谁穿的便宜谁是过日子的好手,买贵的人好像不会买东西、不会过日子似的。
尤其是妈妈,“八一”庙会,到城里扯一块纯棉布料,每个孩子做两件小背心替换着冬季里贴身穿着,省下的针织品背心放到夏天外边穿。
她还喜滋滋地说:“一块二只能买一个针织品背心,同样的价钱能做四个纯棉布背心,既省钱又实惠,孩子们冬、夏都穿的齐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还说什么“吃不穷穿不穷,打算不到要受穷”来作为教育孩子们勤俭节约的事例。
既然节俭,既然精打细算,为什么自己的家庭多年来债台高筑?
李梦奇怪:妈妈为什么不懂得会花钱的人才会挣钱?为什么家乡人不以挣钱多为标准,而要比着花钱少,以会不会过日子来评价一个女人?为什么她们的观念是浪费者耻、节约者荣?
姜媚说得有哲理:“挣钱多显示本事,花钱多显示富贵。”
……
李梦回家过年的希望破灭了,雪怡只能跟李炎一起回去。这次她不仅仅回家过年,而是要跟丈夫商量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自从听到黑龙江要给儿子举办婚礼的消息后,雪怡就把这事放在心上。农村的世俗对每个家庭来说压力很大,唾沫星子也会淹死人的。
不敲锣打鼓、不爆竹齐鸣、不宴请亲朋好友,村里人难以认可李梦夫妻的正当关系,尤其是媳妇、孙子。尽管自己早已认定。
李炎在火车上,却想的是回家先饱饱吃上一顿。这半年来,除了在同学间吃请,几乎没有饱餐过。前几天给父亲打电话,告诉他具体的回家时间,并要求父亲给他做一顿抿疙豆,父亲爽快答应。
自从那天以后,抿疙豆在李炎的心里占据了主位。他上课时想、下课时想、走路时想、吃饭时更想,尤其是饭后肚子半饱的时候,一想到妈妈做的西红柿卤抿疙豆就直流口水。
今天到家就能吃到抿疙豆,他怎么能不心潮澎湃、激动万分呢?李炎碰碰妈妈的胳膊,让妈妈睁开眼睛后,告诉她:“我爹今天晚上给我们做抿疙豆吃,而且放下一切专等我们回家。”
雪怡听了炎儿的话,一股热流涌上心头,眼睛潮潮的。
雪怡虽然清楚丈夫自从肾炎病以后已经不是真正的男人,但是她背井返乡时,还是想把头靠在男人的肩上满足一下心理的需求。哪怕不说话,也能把所受的委屈默默倾诉,也能抚平半年来的寂寞和孤独。
她是个女人,她需要男人的爱,需要男人的体贴和温情。她有七情六欲,她也有血有肉。她想,这半年至少他们没有语言攻击、没有彼此伤害、更没有仇恨可言
已经分居了一年多的丈夫,有没有同样的心情?会不会主动要求同居?她想到这里,突然回到了少女时期、心里翻起一丝波动,脸上有点发热、发红。
回到村口下车的时候,天完全黑了。熟悉的路上他们很顺利,但是,行李越来越重……
他们非常艰难地回到大门口一看,火热的心情旬间被一把黑洞洞大锁压了下去。李炎感觉到妈妈说话时牙根发紧、战战兢兢,赶紧放下背着的行李,向烧饼铺跑去……
三柱打开大门、进到屋里,雪怡感觉到冷清清、阴森森的。
屋里的地被人扫过、干干净净,床铺、箱子全是灰尘。铁炉子虽然已经和烟筒组装在一起,但炉子却是冰凉冰凉的。
雪怡放下行李,不顾肚子咕咕直叫,立马找到柴火,她要先把炉子生着、去去寒气。她不知道这样的冷灶、湿灶,这样布满冷气的屋子,晚上睡觉会不会中煤气?
李炎接过妈妈的柴,继续填火,让妈妈打扫屋子,要不然他们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怎么休息?李炎看看呆呆发愣的父亲,终于忍不住了:“爹,你不是说要给我们吃抿格斗吗?我们一天都没有吃饭了,你怎么还不做呢?”
三柱本来想让他们赶快打开行李,看看带回来什么东西?他想看看给他买的计价电话机,看看给他从北京买回来的衣服。
忽然听到炎儿催他做饭,生气了:“你看不见我在烧饼铺忙吗?要不是昨天晚上安装好炉子、生着厨房的灶火,要不是我把地上的草叶、树叶倒出去,你们连门都进不来,还想吃饭?真是的……”
李炎惨白的嘴唇几次表示,两个人一天没吃饭、早就饿了,让父亲快去做饭。
三柱惊讶地问:“饿了?你们怎么不早说呀?我去叫你大娘来给你们擀面条吧。”三柱说着就要往外走,李炎拽住他,求他还是做抿疙豆。
三柱本来想趁机去二曼那里,说一说雪怡回来的那种疲惫不堪、气息奄奄的狼狈样子,一起评论、一起幸灾乐祸、一起仰面大笑以后,心里才能平衡。
他被李炎阻止后更加生气,坐在厨房的锅台上暗自叨叨:“你们从北京回来就有理了?想吃饭自己没手……”
三柱烤着灶火坐了有一个多小时,估计窑洞已经收拾干净,想过去把四个大包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却看见雪怡坐着小板凳,后脑抵在墙上闭目养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