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这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的事,你相信不相信?”
于梁神秘的冲着裴度苦笑了一下,让这位大理寺卿顿时菊花一紧,一颗心提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他小心翼翼的问答,没有丝毫逾矩行为,更加不敢像于梁一般带着嘲讽的情绪。
“其实说穿了也不复杂,‘从重’的意思你应该理解,就是敲山震虎,通过吕伯仟的事来警告宁王,那么这判决便必须有威慑力。”
于梁狠辣的咧咧嘴,轻哼了一声道,“所以他才会同意你斩立决的奏折……至于‘从宽’的意思。”
他顿了顿,见裴度聚精会神才继续说道,“就是说,要让你想办法消除这事带来的影响。”
裴度显然不懂他的意思,将头摇得飞起,于梁无奈的笑笑,进一步解释道,“这么说吧,皇帝一直以来就是树立的仁君形象,讲究个宽厚待人,在朝野之中已经形成了口碑。”
“那么他自然需要维护这个光辉伟岸的形象,不能让有心人利用吕伯仟的事来诋毁他。”
于梁说到这里,裴度终于有些恍然大悟,沉声道,“圣上很少亲自批复死刑的判决,对于罪不至死的官员,一般都会网开一面,话说吕伯仟这案子,应该是他近几年来唯一亲笔落款的死刑。”
“你明白就好,那快去办呗,务必要在宁王的人找到对策之前搞定此事。”,于梁轻茗一口香茶,再一次提醒道。
裴度微微点头,随即又拉着于梁的袖子,恳切的问道,“还请于兄再提点一二。”
呃,这哥们是赖上自己了么?于梁无语的摸摸鼻子,对这位肚子里坏水不够的大理寺卿实在没了脾气。
“那皇上想要显示宽厚的一面,你不会顺着他这意思来呗,做一场戏便足够。”
对于玩花招,于梁那是一等一的行家,眼珠子一转便有了计较,阴笑道,“你去组织一些自己人,或者引诱宁王的狗腿子去圣上面前为吕伯仟求情,求他收回成命。”
“那不是正好顺了宁王的意思?”,裴度不解的摇摇头否决道。
“别急嘛,我还没说完,接下来的才是关键……皇上碍于面子,肯定不可能当场驳回,一定会将最后的决定权推说到你身上,说要尊重大理寺的判决。”
于梁坏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所以,这口黑锅你不妨再背得重一些……”
“你是要我坚持斩首吕伯仟的判决,无论怎样都不松口?”,裴度顿时皱了皱眉头,这无疑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那没办法,谁叫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呢?……不过我保证,为了安抚你的情绪,皇上不会无动于衷的,只要你办妥了这事,他会给你不错的补偿。”
于梁晒然笑笑,给裴度打了一只强心针,让这哥们的情绪瞬间高涨了起来。
“做官千里只为财”,任何人听到有甜头可言,都会激动的不是?况且来自皇帝的补偿,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奖励,还有大佬的信任来着。
所以这买卖很划算,背黑锅嘛,又不是将自己老婆送出去……大不了硬扛着宁王的压力,反正双方都撕破脸了,债多不怕虱子咬。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便是于梁的预计是准确的,万一这哥们玩脱的话,那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你……确定?”,所以裴度明知道问这话是非常不恰当的行为,但还是忍不住出声确认道。
“不确定……”,于梁白了他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见裴度脸色刷的变白,这才晒然笑笑,“那是不可能的。”
这抖包袱的行为让裴度差点吐血,好在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才没有翻脸,深吸一口气道,“那么,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明日便暗中组织人手给吕伯仟求情。”
“扯淡呢,真等到明日,黄花菜都凉了。”,于梁果断的摇摇头,阴笑道,“今天晚上之前,咱们就把事情办好!”
裴度顿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于梁笃定的神色,忐忑的心情立马放松了一半,更重要的是,于梁用的是“咱们”,那毫无疑问的代表着,这哥们会亲自参与进来……
一个时辰后,在长安城的玄武门外面,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玄武门可不像是大唐原本的历史上那么充满戏剧性,没有同室操戈的不吉利,仅仅是作为普通的内宫城门而存在。
当然,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这里被皇帝赋予了另一个用途。
玄武门外,有个纳言堂,这是皇帝专门设置的一个士子甚至普通百姓向他提供建议的地方,名字便取自察纳雅言之意。
好吧,这地方的装饰作用大于实际,毕竟那些士子和百姓还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对朝廷有什么不满的言论……这年头的人淳朴来着,可不像后世,没事了便上街游行上访之类的。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明眼人都知道,皇帝设置这个纳言堂,也仅仅是做个礼贤下士的样子而已,就算有人在这里留下了什么言论,他多半也是看也不看的。
别说什么“肉食者鄙”的典故,事实上,站在朝廷中的人,哪一个不是目光如炬,心知肚明?……只不过,他们的屁股一般没有坐在百姓那一边而已。
所以这纳言堂一向是门可罗雀的地方,甚至整天都看不见一个人影,守在此地的小吏清闲到躺在不远处的凉棚里睡个一整天都不会有人惊扰的地步,不过,他们今日注定睡不着了。
人,很多的人!
这些小吏情不自禁的揉着眼睛,简直不敢确定是不是撸多了头晕眼花,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幻觉。
只是随着脚步声的临近,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张张不同的,但是又生动活泼的面孔,这才让他们豁然惊醒过来。
真是难得一见的奇迹啊,居然有人来这个鬼地方……小吏们先是摇头晃脑的感叹了一番,随即猛然觉得不对,现在可不是看戏的时候,慌慌张张的从凉棚里谈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回到了工作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