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无论是于梁还是阿史那娄龙,都对宁王没有任何好感,两人齐齐侧目,根本就没有搭理游德彪的意思。
当下尉迟子弟和阿史那娄龙的侍卫立刻打马上前,将游德彪等人拦住,这人倒也不气馁,只是朗声笑道,“奇怪了,这大唐的领土上,什么时候轮到外族人来发号施令?”
这人指桑骂槐的本事也算是厉害了,一句话便让尉迟子弟和突厥侍卫投鼠忌器,话说,于梁可是顶着“瓦勒”族长的身份,更不用说阿史那娄龙就是地道的突厥人。
于梁很想一刀将他捅死在当场,不过也就想想而已……现场目击者没有一千,几百人总还是有的,他才不干这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事。
况且,游德彪既然连宁王府的侍卫都没带,只和一群士子到此,做出如此托大的行为可不像是这厮的风格,唯一的解释便是,人家还有其他的杀手锏。
所以于梁只是挥了挥手,让尉迟子弟带他们进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不相信这人能玩出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花样来。
“我没兴趣过问你来干什么,不过如果你拿不出正当理由来,我会禀告皇上,说有人刻意破坏和谈。”,于梁淡定的侃侃而谈,虽然他知道游德彪肯定就是为了破坏和谈而来,但这事可以背地里做,当面说出来那就是大逆不道了,宁王也保不住他。
“呵呵,和谈乃是普天同庆的大事,让黎明苍生免受战乱之苦,怎么会有人刻意破坏呢?”,游德彪当然不肯承认,立刻撇清关系。
于梁冷笑着,显然在告诉他,这等说辞拿去骗小孩子都行不通,以游德彪的智慧,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所以,这厮还真的拿出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狩猎乃是大事,按照我大唐的规矩,必定有人专门以诗歌辅之,以敬告神明。”
听到这话,于梁立刻微微皱了皱眉头,知道自己百密一疏,被对方钻了空子。
在大唐,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是不能举行狩猎的……这本来就是一项贵族的活动,需要准备猎狗猎物和一应器具,过程非常繁琐。
而且,在狩猎之前,还得敬告上苍,以示对生命的尊重,并且期盼来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颇有些祭祀的味道。
显然于梁没有讲这些臭规矩,他本来就是以此为由头,叫上阿史那娄龙一起找机会商量一下两人私下的利益,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他作为和谈的主将,只要盖元礼不在这些小细节上找他麻烦,其他的随从官吏们自然也犯不着自讨没趣,如今的长安城,谁都知道于梁“专断独行”是出了名的。
不过游德彪这么一提,他还真不好回避这个问题……就算阿史那娄龙不计较,这厮也可以添油加醋,说于梁怠慢突厥使节,到时候再派人加一把劲,多放些料传播到突厥本土去,便很容易让那些容易被洗脑的好斗派上火,从而为和谈增加难度。
这事不是没可能的,只要运作得好的话……既然于梁自认为可以做到,那么旁人自然也有做到的概率。
“哦,这是我一时疏忽,我会让人补救的,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于梁故意轻描淡写的说道,他还想看看游德彪的用意。
“呵呵,于大人,草民也想为和谈出一份力,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游德彪哪里会被他打发走,想也不想的开口提议道。
于梁目光一凛,看了看这厮身后跟着的数十个面无表情的士子,几乎都是在春闱中失利的宁王派系中人,立刻猜出了游德彪的真实目的。
这厮,果然是来搞破坏的……他苦笑一下,发现这狡猾的毒士还真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
别看士子们在于梁手里被整的一无是处,但是较真而言,人家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起码没事写写字,做做诗歌之类的,绝对能够胜任。
况且,按照以往的惯例,若皇家举行狩猎,的确会召集一干文士墨客来好好“讴歌”一番……显然,游德彪带着张硕之等人,就是为了这差事。
纸笔本来就是武器的一种,用的好了,胜过十万雄师……于梁完全可以想象,这些名落孙山的士子们做起文章来,指桑骂槐,下眼药什么的,是板上钉钉的结果。
“不行,我会安排专门的人来赋诗一首。”,于梁当即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并且趁机奚落道,“即便要赋诗,那也得专业的人来,你带的这些人,都是不入流的水平,别让突厥客人说我们大唐无人。”
他跟张硕之等人早已翻脸,根本不用在乎这些人的面子,能挖苦多狠就挖苦多狠,完全不吝啬口水。
“非也,这狩猎赋诗,本来就是群做而和,并非一人独揽。”,游德彪顿时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振振有词的说道。
于梁微微一皱眉头,看了看身边的和谈官吏,这些随从们纷纷点头,看来游德彪说的并非假话。
这特么都是什么臭规矩……于梁自嘲似的笑笑,没想到自己随便找的理由还真被人利用上了,当然,他没有半点后悔的心思。
游德彪既然会来的这里,便代表着他随时在关注自己的举动,被这种人盯着,无非什么事都不做,否则难免会露出破绽……与其等到更大的漏洞被人抓住,还不如眼下就防范于未然。
“如果我说还是不同意,你怎么办?”,于梁抄着手,似笑非笑道,他作为和谈的主事官,完全可以以事涉机密为由,将张硕之等人撵走,只是他暂时还不想这么做而已。
这些人自己离开和被他撵走完全是两个概念,带来的后果也不同,如今双方的身份调转了个,于梁身负重任,做事难免思虑几分,而张硕之等人没了士子功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被宁王利用好了,不亚于滚刀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