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石虎深吸一口气，罕见的摸着额头，淡淡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没有退路。”
退路？！
于梁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浑身巨震道，“难道说，宁王曾经拉拢过你？”
他心思转得极快，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微妙性……宁王不可能不知道影卫这种力量的存在，那么以那厮的个性，不垂涎是不可能的。
但是石虎这种人，既然能被皇帝看重担任这重要的位置，忠臣度方面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才是……为何他？
等等，退路！
于梁眉头突然深深皱起，在石虎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又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影卫，是为皇帝服务的……是皇帝那个位置，却不一定拘泥于皇帝本人！
“你总算明白了么？”
石虎突然诡异的笑了笑，眼睛微眯着，背负着双手，撇了于梁一眼道，“你想不想听听影卫的由来？”
于梁当然想！哪怕他没有丝毫八卦的心思，面对如此秘闻，说不心动也是不可能的。
“影卫并不是陛下创立的……高祖建立大唐之初，这只机构便被设立起来，专门为历代君王服务。”
“几百年过去了，这只机构不断庞大，已经成为了一只能够左右朝局的力量，也变得更加让人忌惮。”
石虎侃侃而谈，说到这里时，突然顿了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于梁微微一思付，缓缓点头道，“因为影卫是一柄双刃剑，被握在手里，那就是利器，一旦被别人渗透了，那就相当于自己的心脏被插了一根钉子。”
说完这话时，还未等石虎回答，于梁自己先苦笑道，“难怪你这么有恃无恐，看来就算是陛下想动你，也得掂量掂量。”
这种超越皇权而存在的组织有些超越了人的想象力，若不是于梁拥有后世的经验，怕是想破天也不明白其中的奥秘。
比如资本达到巅峰时，可以左右政局一样，这些影卫应该也是世袭制……经过数百年的传承，早就形成了自己的一套体系，游离于皇权的掌控之外。
“你只猜对了一半……”，面对于梁的反应，石虎赞许的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脑袋，“影卫，天生是为了皇帝服务的，但是我本人，却一定会忠于陛下……不过我是我，影卫首领是影卫首领，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的不同。”
于梁当然理解，这也正是他担心的地方，不由得皱眉道，“换句话说，一旦你们影卫认为有必要的话，也会转而支持宁王么？”
这话问得相当犀利，由不得石虎岔开话题，这位影卫头子沉默了良久后，缓缓点头道，“……没错。”
“哎，看来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这句话也不是百分百正确的。”，于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于这种坦诚的回答，他只能苦笑着嘲讽着，以石虎的实力，似乎并不用在意他的看法。
“……我知道你很不爽，一个足以左右政局的力量有可能站在敌人的立场上，像你这种足智多谋的人，是不会安心的。”，石虎淡淡的看着他，也不知道是褒奖还是讥讽，脸上不带半点表情。
于梁闭嘴不言，无论他说什么，似乎都没有半点用处，石虎既然敢跟自己说这一番话，那么就表明了根本不怕自己闹腾……无论是在皇帝那里告状还是提防影卫什么的，都不在乎。
“……总之，你肯告诉我这些事，我到底还该感谢的。”，于梁深吸一口气，很快的转变了心态，往坏处想，若是石虎暗中站在了宁王那一方却秘而不发的话，怕是自己更是要吃大亏。
石虎的脸上闪过一丝讶色，似乎对于梁的豁达异常动容，又沉默了半响后，脸上终于带上了笑容，颔首道，“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他抿着嘴唇，眼神沉静得可怕，字字千钧道，“高祖陛下创立影卫的契机，是为了确保太宗继位。”
太宗？于梁愣了一秒钟，猛然想起这跑偏的大唐朝，似乎太宗不是历史上那位英明神武的李世民，而是……李建成？！
“高祖陛下早年以太宗陛下为太子，但是当时的秦王掌控军权，手下能征善战者不计其数，实力远超太宗陛下，高祖发现秦王并不安分，担心两个儿子之间终究会骨肉相残，故而设立了影卫，确保太宗继位……秦王很快的发现了影卫的存在，他不甘心就此罢手，所以策划了一次政变……就在现在的纳言堂附近。”
纳言堂？……等等，不就是玄武门么？！
于梁悚然一惊，立刻将石虎口中的政变与历史上的玄武门之变对上了号……看来，由于影卫的蝴蝶效应，才让历史发生了偏差！
“从那以后，影卫便以这种形式代代相传，首领直接听命于皇帝，确保皇室正统不乱。”
石虎说完这一席话后，刻意顿了顿，让于梁好好理解其中的意思。
“……既然你们要确保皇室正统，那么肯定不希望宁王的野心逐渐膨胀吧，为什么没有打压他？”
于梁思付片刻后，给出了心中的疑问，石虎深吸一口气，眉头皱得非常之深，看来被于梁问到了痛处。
“……我们影卫，要保证的，是皇室的正统。”，石虎突然盯着于梁，目光异常深邃，生怕他不理解似的，罕见的解释道，“比如，当初太宗与秦王，太宗是嫡长子，便是正统，秦王是嫡次子，虽然也有可能继承大统，但是有了太宗在，便不行。”
于梁顿时无奈的咂咂嘴，他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将这理论套用到今时今日，便是说，宁王虽然有不臣之心，但是他是嫡长子，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那张龙椅落在他名下，无可厚非，所以影卫绝对不会将他打压得太死，因为对方的确有着十足的继承权。
什么狗屁血统论……于梁对影卫捍卫的观念嗤之以鼻，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虽然知道门第家族的概念，但到底比古人要淡漠得多，况且，他骨子里就奉行着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