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初春。
北津城是北方最大最繁华的一座城市,它坐落在北宣政府军势力范围内,拥有无懈可击的防御工事,在城墙外围还有一条护城河,河岸边上残留着没有化透的冰碴,是北宣政府的都城,更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军事战略要地。
北津城一共有四座城墙,分别为玄武门、朱雀门、青龙门和白虎门,这四城墙不同于普通岩石那般一炸就碎,要问世界上什么石头最硬,有道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但北津城墙头却比茅坑的石头还要坚硬许多,整座墙面都由金刚岩堆砌而成,物质密度排列紧凑,子弹打在上面最多能射出个划痕,炮弹炸在上面不过是掉两粒石屑,常规武器根本无法对其造成直观破坏性。
城防司令藏长生为让它变得更加无懈可击,以硫酸进行腐蚀,动用了大量工匠日夜穿凿,历时三个月才在四座墙面上洞穿了上百个防御机枪口,发炮口,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华第一坚城,他还曾对外界吹嘘过这样一句话:“只要城内补给充足,他可以用一个师的兵力御敌百万!”
自关北军出关后,于宇轩担任调查通讯处处长,在北津城内布置了数个情报站点,但屡屡遭到破坏,得到有价值的情报也是少得可怜,这一次,他决定亲自出手。
身穿一身黑色中山装的于宇轩看着城墙上百个机枪孔和火炮口,对身边的刘峰叹道:“此城当真易守难攻,只能从城内下手了!”
刘峰专门负责这一区域的情报搜集已有两个多月,盐水城和这里比起来简直是天宫之一偶,他沉默了一阵道:“这里毕竟不是盐水城,就算从城内下手也绝非易事,且不说城内戒备森严,光城防部队就有四万多人,一旦北津城告急,四方皆有援军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赶来驰援,这两个月来我们好几处情报点都被捣毁了,要拿下此城,确实比登天还难!”
城内有所名为“青年之家”的舞厅,来这里的大多是一些年轻军官和本地富商名媛,这家舞厅环境优美,完全是按照西方风格装修的,一楼是舞厅,二楼餐厅,三楼四楼均为客房,华丽而又尽显贵气,是城内屈指可数的高档娱乐场所之一。
舒缓的音乐萦绕着整个大厅,军官小姐们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于宇轩坐在舞池下方的玻璃桌前,拒绝了几个莺莺燕燕的邀请,品着杯中浓烈的威士忌,刘峰坐在他旁边的桌子上,不时为他介绍着一些军官的职务背景。
这时,一个窈窕身影吸引了于宇轩的目光,刘峰神色变得凝重,低声道:“这位便是北宣大总统的三千金皇浦明月,至今尚未婚配,黄埔中正对她视如掌上明珠。”
于宇轩微微眯着眼睛,嘴角露出一抹深深的笑意。
皇浦明月身穿一袭淡粉色贵族纱裙,脚下是一双暗紫色的高跟鞋,虽然算不上特别漂亮,却也生得极为秀丽大方,总是一副平易近的样子,黄埔中正对她最是疼爱,一直舍不得把她嫁出去。
她很喜欢这种欧式lang漫的环境,一有空闲便会来这里坐上一会,有时会坐上一整晚,酷爱国外文学典籍,那段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曾让她无数次落泪,她保留着对爱情的幻想,在心里一直坚信会遇到陪她一卧百年的王子。
她如痴如醉般地沉浸在音乐中,思绪渐渐飘荡开来,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子已经坐到了她面前,等她察觉出来时,那双如皓月的眼眸正静静望着她,那样轻柔,带着些神秘。
眼前这个男子让她感到有些突兀,甚至莫名的紧张,他只是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男子向她伸出了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她正犹豫要不要接受的时候,那双手已经牵着她向舞池走去,不容她有一丝拒绝。
男子轻轻抚着她的腰部,两人在音乐中晃动着身影,她太紧张了,脚下一慌竟然崴了一下,但她并没有跌倒的机会,一双有力的手把她身体牢牢托住,等她站稳后,男子慢慢蹲下身,轻轻握起她小巧精致的玉足,轻柔的帮她穿好高跟鞋,这举动看似轻浮又无比暧昧,她可是大总统的女儿,还没有一个男人敢这样对她。
于宇轩重新站了起来,把她拥在了怀中,皇浦明月惊恐地挣扎着逃了出来,她忘了自己是总统的女儿,忘了别人对她应保持该有的敬畏,如受惊的小兔子般头也不回地跑上了三楼,靠着墙大口喘息着,心头如群鹿在乱撞。
深夜,皇浦明月辗转反侧地躺在床上,想着昨晚发生的那一幕,男子英俊的面容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窗外下起沥沥细雨,雨点打在窗户上沙沙作响,隐约中传来一阵歌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春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她披起衣服走近窗前向下望去,只见蒙蒙细雨中,一个男子背靠着树轻声唱着:“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他敞开胸前的衣扣,露出雪白的衬衫,隐隐有种洒脱之意,歌声悲沧又凄婉,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男子也抬起头向她望了过来,刚一接触到那如水般明亮的眸子,她立刻侧身躲进了墙边。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渐渐消失,她再次踱到窗前向下望去,却不见了男子的身影,刚才的一切就像是幻觉.
这一夜,她在怦然心动中彻底失眠了。
自从那次偶遇,接下来许多天皇浦明月都没有再见到那个男子,他像神秘的幽灵般一现而逝,突然间消失不见,十天,二十天。。。她开始相信自己出现了幻觉,决心把那个神秘的男子忘得一干二净。
北津城玄武门擂台。
“咚咚咚咚咚咚咚……”
街道上传来一阵震天响的敲鼓声,紧接着家家的门窗纷纷打开,百姓们伸出脑袋向鼓声处望去,不一会,整条街上乃至全城大部分的百姓都走了出来,不时有人边走边谈:“快走吧,打擂要开始了,去晚了可挤不到好位置了。”
北方每年一度的武行盛会都会在这里举行,南拳,北腿,硬气功,螳螂拳,自由搏击术。。。不论何门何派,但凡能打入前三十强者都能领到丰腴的奖金,还有机会进入军队混个一官半职,对寻常百姓而言,这绝对是个翻身的大好机会。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不管外行还是内行都愿意来凑凑热闹,不一会功夫,擂台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从高处看去,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空前拥挤。
擂台的四个角站有持枪的士兵负责维持秩序,玄武门城墙上从昨天开始就已戒严,北宣大总统皇浦中正在一众官员将领的簇拥下登上了城门,他身边还陪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轻挽着她父亲的胳膊,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于宇轩在刘峰的引领下找到登记处,差不多排了十几分钟的队,才终于轮到了他们,一个负责记录的士兵看了两人一眼后,问道:“你们俩都要参擂吗?”
刘峰忙从队伍里跳了出来,用手一指于宇轩道:“我是陪他来的!”
记录士兵淡淡看了于宇轩一眼,问了句:“叫什么名字,擅长什么?”
“林轩,擅长自由搏击!”于宇轩道。
“下一个!”士兵丢给于宇轩一块牌子,继续对后面的人做起了登记。
于宇轩边走边看着手里的出场牌,见正面写着“林轩”两字,背面则是出场号码——“三十七号!”
阳光炫目,他眯着眼睛向城楼上望去,皇浦中正两父女在搭有遮阳伞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众将领也都一一落座,谈笑风生地准备观看接下来的高手对擂,他慢慢收回目光,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擂台之上,民间那些所谓的高手们人影晃动,鼻血飞溅,不时有人被打翻在地,或是被推下擂台,大多都是些花拳绣腿的功夫架子,最厉害的一个也不过才撑了三个回合。
“猴子摘桃!”
“披星戴月!”
“我摘。。。”
“哎呀我擦,你敢挠我?”
“哎呀妈呀,你这人咋这下流呢,能不能按套路来啊!”
。。。
大约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于宇轩把出场牌往刘峰手里一丢,翻身跃上了擂台,就在他刚刚站稳之际,城墙上的皇浦明月竟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地望着台上的男子。
“明月,你认识这个人?”皇浦中正仰头问了句,随后又低下头对于宇轩开始细细打量起来,见他穿着一身白色中山装,眉宇间英气勃发,挠了挠头发,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有点样子!”
“不认识!”皇浦明月掩饰着慌乱,重新坐了下来,她的心却砰砰地跳个不停,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