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段诗婕和凌珊儿众人赶到时,她们所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那个看上去有些失魂的男子,一手握着穿透了海无涯的步枪,单手抱着被鲜雪染透的新娘!
于宇轩松了手右手,海无涯僵硬的尸体被步枪支撑着并没有倒下,他仰首向上,那双灰败的瞳还凝固着死时的不甘,肢体如铸铁般刚硬不弯。当段诗婕和凌珊儿众人赶到时,她们所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那个看上去有些失魂的男子,一手握着穿透了海无涯的步枪,单手抱着被鲜雪染透的新娘!
于宇轩松了手右手,海无涯僵硬的尸体被步枪支撑着并没有倒下,他仰首向上,那双灰败的瞳还凝固着死时的不甘,肢体如铸铁般刚硬不弯。
皇浦清婉明眸望着男子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对自己落寞地一笑,将臂弯中的人儿递了过来,她情痴的妹妹啊,死后还带着不悔的笑意。
陈九向前两步,代皇浦清婉接过了那具温软,于宇轩双臂骤然一轻,脚步却更加沉重地迈向了门外.
凌珊儿望着他疲惫的身影,他每走一步,她的脸便越白了一分。
他每走一步,段诗婕便觉得他离自己又远了一分。
漫长的夜,依旧黑暗无边。
一名部将走到段诗婕面前,低声道:“大小姐,北津城已经完全在我们控制之下,皇浦中正和他的部下从青龙门逃跑了!”
“知道了!”
段诗婕淡淡说完,却再难以恢复平静,眉头一皱,转头望向了凌珊儿,冷艳的面容除了一如往常的冰冷,更添了几许忧愁!
凌珊儿恍惚地盯着宴会厅中间的红地毯,那地毯不断有血向外溢出,两人的婚礼,竟演变成了上百人的葬礼。
秦武默默伫立在她身后,此刻也是满身淤青,他就像一个忠心的仆人,永远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只对她一人。
城外的枪声渐渐停歇,于宇轩静静地坐在婚房之中,关上灯,点了支蜡烛放在桌上,随手翻过一本泰戈尔诗集,就在昨夜,这本书的主要还曾对自己展露伤怀。
打开扉页,一行娟秀的字迹清晰呈现:“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他一个人,一本书,一盏灯,一杯惆怅,一整夜。。。
门外,凌珊儿望着烛光中静谧的身影,始终没有走进去,天边已经隐隐亮了起来,残余的夜色将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秦武轻轻为她披上大衣,静立身后。
高高的城楼上印衬出了淡淡地猩红色,霞光的范围慢慢地缩小,太阳,终于露出了头,终于驱散了血腥的夜,千年般漫长的一夜。
潜身在屋顶的皇浦清婉眸光一闪,悄悄退进了最后的黑暗中!
清早,关北军已经全面接管了北津城各处防区,毙敌六千余人,俘虏宣政府城防军,承德溃军,警察共计两万余人,除宣总统及少数政务要员趁乱逃脱,其余人均已被俘毙命,直接使宣政府军政系统陷入瘫痪。
战斗中,共有六百多名学生牺牲,工人商会成员均伤亡过半,累计伤亡一千多人,最后历时七个小时的激烈战斗,在学生,工人,商会等各阶级的配合下,北津城武装起义成功。
北津起义是北伐联军段系直接领导的,带有全局意义的一次武装暴动,打击了帝国主义和封建的反动统治,将全国反帝反封建统治的运动推向了**,被称之为“北津起义!”
“报告处座,大小姐让你去司令部开会!”
曹小猛手捧着一套崭新的军装,站在门前神采奕奕地报告道,这次起义通讯调查处居功一等,那份骄傲自不必说了。
于宇轩推开房门,阳光灼烧着他的眼睛,这一夜,他明显又憔悴了许多,空气中的硝烟味还未散去,新的一轮烽火又再度燃起,向着刚刚经历弹创的北津城酝酿而来。
政府大楼门前,于宇轩换上了崭新的军装,在扔下保安局局长制服的时候,他手下一停,把那件制服叠得板板整整,轻轻放在了床上,摇身一变,他已是一名器宇轩昂的军人。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燃烧过的痕迹,街上很少能看到百姓的身影,全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一队队宣军俘虏高举双手,被关北军士兵押解着无力地前行,麻木了表情。
总统府邸,警卫正在搬搁前政府人员留下的生活用品,这里将成为段系在北津城内的临时司令部,作为胜利的一方,不管医院,住宅,车辆,还是城中的街道和百姓,都是关北军的战利品,肆意处置。
“哎哎,别扔啊,你看你看你看。。。这还是缎子面的呢这还是。。。这都是新的,好东西呀这是!”曹小猛头顶不时飞来枕头和被子,他左接又迎地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
“报告司令!于处长来了!”
段诗婕坐在宽大空旷的会议室内,单手支撑下颚,托着平滑的粉腮发着呆,闻言抬起头来,对警卫吩咐道:“让他进来!”
进门后,于宇轩见会议室只有段诗婕一个人,他就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等待这位陪伴着自己一起长大,昔日督军千金对战后的处置和安排。
两人沉默了一会,门外一个娘声嗲气的男性嗓音大声地嚷嚷了起来:“你们这里就是市民政府吧!”
曹小猛的声音响起:“是,这是临时政府!”
那人道:“市民的事你们还管不管?”
曹小猛道:“管,有什么事你说吧!”
那人愤愤不平道:“你们在俺家门口打仗,水管子水管子打爆了,电线杆子电线杆子炸断了,这没水没电俺们怎么过日子啊,你们还口口声声说是人民革命,那也不能光革命不让人过日子吧,那北宣政府好不好俺们不管,那最起码的人家管你水管你电,你们革命革了半天,不能一届不如一届吧。。。”
于宇轩抬腿关上了房门,门外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段诗婕秀眉间几许烦躁,瞥了眼门外的嘈杂,喟然道:“你看外面都乱成一团了,现在打下了北津城,比没打下来那会儿还忙一百倍不止,那些百姓一点小事都来吵,都来闹,一早上让人落不下安宁!”
“掌权就得为老百姓做事,你现在接管了北津城,就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于宇轩调侃地说完,摸了摸上衣口袋,才想起刚才新换过衣服,香烟落在了那件局长制服里。
段诗婕看着他招呼不打就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又见他从门外返身走了回来,手里还多了盒老刀牌香烟,嗔了他一眼道:“这才几个月时间,你倒是学会吸烟了啊!”
于宇轩低头笑了笑,用牙从烟盒里咬出一支烟来,徐徐吐出大口烟雾,很享受的样子道:“潜伏北津城这些日子全靠它来缓解情绪,有些东西习惯了就很难改变,一天不吃饭不会死,一天没烟抽我怕我会疯!”
段诗婕有些嫌弃地把手指放在鼻端下方,扭过了头道:“日本驻华大使工藤新二已经被我晾了三个多小时,你准备怎么对付那一万人的日本警察部队?”
段诗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处之理然,明明她才是段系最大的掌权者,却问于宇轩意欲如何,因为是女子,她的坚强更需要有人为她去支撑,尤其在段天鹏死后,在叔辈元老都相继反目,被自己清洗之后,孤单的她已经对这个男子产生了依赖,事事都要先征求他的意见,仿佛只要这个男子在身边一天,她就能多一天的心安。
为段诗婕分忧解难,对于宇轩而言也是一种潜意识中的责任,不管为段系做出何种牺牲,他都觉得是理所应当,即使心里清楚地知道,他所做一切是在守护大小姐的野心,他也甘心情愿。
手指弹了弹烟灰,于宇轩置身于一片烟雾中道:“现如今关北三省仍在日本人的虎视之下,就是中央政府也不敢在当下对日宣战,既然日方想全身而退,我看不如卖他们一个人情,驱逐出城吧!”
段诗婕在这件事情上没再多说什么,意思就是默认地赞同了,她起身走到窗前,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沉声静气地道:“朱雀门两万城防军不但不肯归降,还扣押了师长,这件事你如何去解决?”
于宇轩心中笃定道:“童建军还算跟我有些交情,这次西大营按兵不动有一半功劳要归于凌系,估计他现在正为自己的归属纠结着呢,一会由我亲自去和他谈判,若不能将此人收为己用,干脆放他出城算了,只要他不投靠日本人和宣政府,就算投奔凌啸川也于我们没有太大威胁!”
段诗婕立在窗边好一会,忽然转过身道:“如果凌系和我们兵戈相见,你又当如何?”
沉默,超过了十分钟的沉默,于宇轩两指夹着早已燃灭的烟头仍无所觉,一旦牵扯到了凌系,他的脑中就变得一片空白,而在这种微妙的时刻,凌珊儿的身份也就显得尤为敏感了。
“你先去朱雀门稳住局势,其他事回来再议吧!”段诗婕双手扶着腰,目光远眺窗外,不再去看他举足无措的样子,心情忽然间变得好差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