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被抓后她的房子就一直是空的,警界线也被撤走了,现在这个地方成了名副其实的荒宅,李姑被判刑已是板上钉丁的事情了,短时间这所屋子都不会有人来,凌晨一点,李姑家后院的窗户闪过一丝丝光亮,那正是林春出事的房间,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女人站在冰冷的铁床前,她踩在已经干固的血渍上,手扶着铁床的一端,微弱的烛光将她的身影拉到了墙角,这时从窗户闪进一个人,手里拿着个包裹,“师傅,东西我带来了。”
金娘接过包裹,里头是一些衣服,这衣服不是别人的,正是死去的林春的,都是一些贴身的衣物,之所以让吴越把这些衣服拿到这儿来,是因为今天晚上她要招魂,没错,既然找不到林春的鬼魂,那就强行把它招回来,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招魂在赏金界也算是禁例,除非客死他乡,魂不归位,亲人主动要求招魂,否则一般情况赏金猎人不得擅自招魂,但如今事出有因,人命关天,不得不破例而行了撄。
金娘将一个火盆放在了床尾的位置,另外准备了纸钱,香油灯,还有蜡烛,这个地方是死者生前待的最后一个地方,她的三魂七魄也是从这里开始脱离*的,想要把她招回来也得从这里开始,角落里传来‘咯咯’的声音,吴越走过去从一个布包里掏出一只活的公鸡,公鸡的嘴巴被套住了,吴越怀里抱着公鸡躺到床上。
“师傅,这被上身会有什么感觉啊?”
金娘点燃火盆里的纸钱,“我哪知道,我又没被上过身。”
“哦,对这些鬼躲你都来不及了,怎么敢上你的身。”吴越抱着鸡躺在那看着天花板,林春死的时候就是这样呆呆的看着吧,无能为力,却又痛苦。
“你准备好了吗?”
吴越点点头,“好了,师傅你开始吧
。”
金娘站起身将招魂幡插在了房间的门口,所谓的招魂幡民间称为灵旗,古装居里经常会出现的,插在大门口风一吹直飘的那个,这是用引来招引亡魂的旗子,魂魄从哪边来,旗子就往哪边吹,这样活人就知道魂魄已经来了。
金娘把林春的衣服放进了火盆里,点燃了香油灯,这香油灯不是为林春准备的,而是为吴越,灯火越旺代表吴越的生命越旺,反之则越弱,通过观察香油灯可以知道吴越的安危情况,一切准备好之后金娘便坐在火盆前闭着眼睛开始念咒,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金娘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招魂是最耗赏金猎人气血的一项仪式,因为这是逆天而行的,普通的赏金猎人如无特殊,是不会帮人招魂的偿。
吴越审视着四周,暂时还没有特别的感觉,过了一会怀中的鸡突然开始扭动,招魂幡飘了起来,吴越看向窗户,突然一阵眩晕感袭击而来,她失去了意识。
盆中的火已熄成灰烬,吴越的下身突然开始流血,金娘站起身,将一张灵符贴在吴越身上,血便停止了,吴越怀中的鸡突然安奋下来了,金娘慢慢靠近吴越,却见她睁大个眼睛,“你恨的人已经死了,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吴越流下了眼泪,“好痛啊。”吴越轻轻说道,“真的好痛啊,为什么要让我受这样的痛,妈妈,为什么不救我?”
“相信我,她一定是想救你的,可她无能为力,你的死对她是最大的打击,告诉我,你现在在哪?谁控制住你了?”
吴越摇摇头,“黑黑的,我看不到任何人,有铁链子的声音,有女人在说话。”
“你的眼睛被蒙住了?”
吴越突然全身抽搐起来,她惊恐的盯着天花板,仿佛那里有最可怕的东西,她拼命的摇摆着身子,两只手紧紧的插进了公鸡的身体里,“救我,救我,为什么不救我,妈妈,救我,为什么不救我?”吴越歇斯底里的叫着,这时吴越的下身又开始流血,金娘见状一手抓住吴越的头,嘴里念着咒语,另一只手中的符迅速煅烧起来,紧接着金娘将这张符塞到吴越嘴里,同时把她手里的公鸡一把揪了出来扔到了火盆里,吴越停止了挣扎,慢慢昏睡过去。
香油灯的灯光已经很微弱了,金娘喘着气手扶着铁床,吴越身下流了不少血,当务之急她得赶紧把她带回去,十几分钟后二少和绿儿来了,一见这情形二少便赶紧将吴越抱了起来,床上都是血了,绿儿扶住金娘,“怎么样,还好吧。”
金娘摇摇头,“我没事,赶紧带吴越回去。”
吴越失血过多人很虚弱,闻闻给她熬了补血的汤药,她喝了一碗后就沉沉的睡去了,金娘守在她床边,二少走了进来,“她怎么样?”
“没事了,不用担心。”
“有什么收获吗?”
“小春不知道她在哪里,只听到有铁链子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声音,这个控制她的人把她的眼睛遮住了,不让她看,另外小春的身上多了些味道,而这味道我似曾相识。”
二少看了一眼吴越,“以吴越流血的程度来看,这个小春的怨气又加重了不少,这个控制她的人是想把她弄成厉鬼,为什么呢,难道这个人也是暗黑师?”
“暗黑师不需要蒙她的眼睛,所以这肯定是小春认识的人
。”
二少点点头,“这件事情我来接手吧,这段时间你们都累了。”
金娘摇摇头,“你现在不能插手这件事。”
“可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看着你奔波劳累,而我什么都不做啊。”
金娘握住二少的手,“保全自己,保护好绿儿,才能保的下长明斋这块招牌,这才是你要做的,如果你和绿儿有三长两短,黄家就彻底绝了,我将来就是死了也没有脸去见三爷,你明白吗?”
金娘的话二少怎会不明白,如今长明斋淡出江湖并不是因为输了,而是为了保住三叔仅的血脉,这是黄家最后的希望,金娘以古月楼撑起赏金界,其中辛苦二少怎会不知,越是如此他越是心痛,堂堂七尺男儿,却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他们,可即使如此他也只能接受,因为他是黄家人,这就是他需要承担的责任。
二少无奈叹息,“事事多变啊,当初救你的时候,何曾想过有一天,长明斋三个字会落到你的肩膀上。”
金娘抬手摸了摸二少两鬓花白的头发,“那时我也不曾想到,你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可,如今却也成稳深沉了不少,二少……你老了。”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二少淡淡笑着,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傻丫头,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会不老呢,时间放过了你,可没有放过我们啊,老白,我,阿信,岁月不饶人啊。”
金娘哭的更厉害了,这是她最害怕的结局,三爷走了,姑姑也走了,未来静姐也会走,二少也会走,所有她爱的,她想的人都会一个一个的离开她。
“别瞎想了,好好休息吧,这里我来照顾,你去吧。”
金娘看了一眼床上的吴越,苦笑一番,也是啊,这一天还早呢,这么急着想干什么,庸人自扰。
天快亮了,这一夜金娘又是无眠,她拿着手机,思考了很久,才下定决心打通了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没有人接,正当她准备挂断的时间,接通了。
“念念。”电话那头夫仔的声音兴奋的传过来,一听到这个声音,胸口就像被大石头堵住一样。“念念,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时间在计时器上一分一秒的过,电话那头的夫仔一直在说着话,而金娘只是默默的听着,突然她轻轻的说了一句,“夫仔,我想你了。”金娘说出了这句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再继续下去,便挂断了电话。
她把头深深的埋在了被子里,她甚至想把自己藏到一个没有任何人找到的地方,还真是怀念做牢的时候,四面墙一张床便是全部,那时的她却藏的很深很深,没有任何人找她,也没有人找的到她,说实话牢房对于她的意义反而是平静的,让人怀念的。
牢房?金娘猛的抬起头,四面墙,有铁链子的声音,还有女人说话的声音,怪不得当时金娘听林春说这些的时候有些耳熟,对啊,当初她做牢的时候就是这个情景啊,所以说,林春在牢里?
原来赵宝身上的圣女蛊不是林春传染给他的,是别人,是凶手,想到这金娘突然明白了,林春的死不是偶然,表面上看起来善良的人未必真的善良。
金娘坐起身打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林凌刚刚睡醒
。
……
早饭过后小花匆匆忙忙的的跑进来,神色慌张,“夫人,外面有好多警察,说是来找你的。”
众人一惊,望向金娘,“警察找你做什么?”
“请他们进来。”金娘淡淡的说道。
林凌带着四五个警察来到大厅,见他们如此来势汹汹,绿儿心里有些不安,难道这案子真的查到金娘头上了?
“金掌柜,我们怀疑你偷盗尸体,请协助我们办案,跟我们走一趟。”
“啊?”绿儿惊讶道,“偷盗尸体?什么尸体啊?”
“前天夜里十二左右,我们的监控拍到你私自偷溜进我们的停尸房,第二天早上有一具尸体莫名失踪了,请你协助调查。”
金娘站起身,“好,我随你们走。”
“哎,……这……”绿儿刚想出声阻止却被二少给拦下来了,待到金娘被他们带走之后,绿儿才迫不及待的问二少,“这什么情况啊,金娘偷尸体干嘛?”
二少无奈笑笑,“不知道留着做标本吧。”
绿儿看着二少,“你们是不是又商量着要干什么啊?”
“你很闲吗?这样的话去厨房帮小花的忙吧,或者找你的和尚哥哥去聊聊天。”
绿儿干瞪他一眼,气哄哄的跑了,路过吴越房间时进去瞅了两眼,吴越还在昏睡着,绿儿刚转身准备走,却又折了回来,她靠近吴越,发现她的手指甲变黑了,她一看赶紧撑开她的眼皮子,妈呀,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就在这时吴越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绿儿,在她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绿儿连叫都没叫就倒下了,吴越放开绿儿起身走下床,门外的小花看到这一幕惊叫了起来。
二少闻声赶来,见吴越满身是血一下子冲过去,将她击晕,再看房间里的绿儿已昏迷不醒,便赶紧让小花去叫闻闻,然后自己抱着吴越来到地下室,吴越的情形是典型的诈尸了,吴越的身体里有半尸鬼的基因,看来这次被林春上身倒诱发了这个基因,让她的本性暴露出来了,现在的她是非常危险的,无奈二少只能将她暂时锁在地下室里,她是吴越不是别人,若换做普通的半尸鬼他大可将她一刀给杀了,一了百了,当初是金娘封印了她体内半尸鬼的基因,如今封印除了,现在他只能等金娘回来再商量着处理。
还好被发现的及时,绿儿的伤口被及时止住了,否则这可死的冤枉了,青姨在一旁急的不行,闻闻将伤口包扎后安慰道,“别担心,青姨,没事的,醒了好就好了。”
对于斋子里发生的一切金娘一无所知,现在她正被带往拘留所,一别二十多年了,没想到还有一天会再进这个地方,金娘被带往204室,里头已经住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她见过,就是李姑,李姑一见她吃惊不小,“金律师?你怎么也……”
金娘苦笑,“别提了,我现在没心情,能让我静一会儿吗?”
“好好,那你先休息,这边的床是空着的。”
金娘走过去将东西放好,便躺到床上,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太棒了,这种安逸感真的好久都没有过了,不用去想着明天做什么,这会子只要睡觉就好了,她这么想着还真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
见她醒了,李姑便笑道,“你看起来很疲惫,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金娘无力的坐起身,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可能有点累了,睡一觉好多了。”
金娘走下床伸了伸手,活动活动筋骨,发现邻床的那个女的一直在看着她,“你看什么呢?”金娘问道。
那女的走到金娘面前,“怎么了,人都进来了,还有不能看的?”
李姑赶紧上前将两人分开,“都住在一块儿,别伤了和气。”
谁知那女的一把将李姑推倒在地上,“你先把你自己管好再管别人吧,怎么了,难不成以为你俩认识就能拉团伙了?”
这个女人的这幅嘴脸非便没让金娘生气,反倒觉得分外亲切,想起了当年的秋善,也是这么欺负她的,“什么团伙不团伙的,大家都是犯罪分子,别给自己拉高规格了,在牢里当霸王就是霸王了吗?说白了还不是一群囚犯。”
那女的一听揪起金娘的衣领,这时一个警卫从门外走过,敲了敲门,“4036你干什么呢?放开她,再敢惹事,罚你去锅炉房做工。”
4036愤愤的放开金娘,“你有种,给我等着。”说完坐到一边抽闷烟。
金娘走至一旁扶起李姑,“你没事吧。”
李姑摇摇头,金娘将她扶到床上坐下,这时金娘的余光看到李姑的枕头底下有东西,像是个布娃娃,只露出一只手,“判决快下来了吗?”
李姑点点头,“据说是下个月一号,早判早好,我心里也能早点安心。”
金娘叹口气,“小春的父母自杀了,你知道吗?”
李姑一脸惊恐,“怎么会这样呢?什么时候的事?”
“前些天,报纸上把小春的事情报道出来了,一些激进的家长觉得小春给学校丢脸了,就去找小春的父母撒气,结果小春的父亲受不了这样的指责就抱着小春的妈妈一起跳楼了。”
李姑听完眼眶红了一圈,“真是造虐啊,明明他们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大众却要指责他们,真正死的人不该是他们啊。”
“***小春的人也死了。”
“赵校长也被杀了?”李姑脱口而出。
金娘笑笑,“是啊,死的可惨了,算是大块人心了,这种人渣留在世上简直要浪费空气,虽然不知道是谁杀的,但是我很感谢她,替社会除了一个败类。”
说着金娘借势往枕头上一躺,“恩?什么东西啊?”说着便将枕头底下的布娃娃给掏了出来,李姑见状一把夺了过来。
“您都多大的人了还玩布娃娃。”金娘无奈笑道。
李姑看着布姑姑,满脸沉思,“这是我女儿的,小时候她最喜欢这个娃娃了。”
金娘审视着那个娃娃,眼睛上被蒙了布,果然小春在这里。
“你干嘛把它眼睛给蒙起来啊,看着怪吓人的
。”金娘故意指着娃娃说道。
李姑笑笑,“哦,这娃娃的眼晴掉了一个,就剩个窟窿了,我看着心里挺不舒服的,就用布把她包起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金娘伸手去拿娃娃,李姑却躲开了,“对不起,金律师,这是我女儿的遗物,我不太喜欢别人碰她。”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关系。”说着李姑便把娃娃的衣服整理好又重新放倒了枕头底下。
……
一阵风吹过来,闻闻打了个冷寒颤,清醒了过来,一看床上绿儿不在了,她赶紧起身去找,远远的就看到绿儿往沐沄的房间走去,闻闻想了想停下了脚步,又折了回去。
沐沄打开门,绿儿脸色苍白的靠在那,沐沄赶紧上前扶她,“你怎么起床了,你应该卧床休息的,闻闻姑娘说你伤的很重,不能随意乱动。”说着便把她扶到床边靠下。
绿儿抓过沐沄的手,“我醒来以后很想见你,所以就来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吗?”
沐沄坐到她身边,“我去看过你了,你睡着了,睡的很沉,我不忍打扰你,闻闻姑娘一直守着你,她医术高超,有她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你这个骗子,你就是不关心我,以前金娘如果受伤了,我爹都会彻夜不眠的守着她,只要她一醒过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而我醒来以后看到的只是帷幔,你却在这里念经。”
沐沄叹口气,“我在为你祈福。”
绿儿强撑着起身靠到沐沄的肩膀上,“我知道,佛祖一定会恨我,我也知道一灯大师也不会原谅我,可我不在乎,只要你不要恨我,不要不理我就好。”
“佛祖不会恨你,我师傅也不会怪你,你不要多想,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会怪我吗?会恨我吗,恨我缠着你,恨我打扰你的清修,恨我如此厚脸皮不知羞耻。”
沐沄扶过绿儿的肩膀,“我不会恨你,也不会怪你,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能够开导你,让你陷入了情丝纠缠中,不能自拔,要怪只能怪我。”
绿儿还准备说什么却听到一阵凄厉的叫声,她出来那是吴越的声音,沐沄扶着她起身走至门外,青姨和二少正往地下室赶去,绿儿听着这声音很焦急她也想跟着去却被沐沄拦下了,“你身上有伤,还是回屋歇着吧,让他们去处理吧。”
二少一来到地下室就看到了让他惊呆的一幕,吴越的手已经完全变形了,形同枯枝,指甲又黑又长,眼珠子也突出来了,嘴色还留着绿色的浓液,她蜷缩在那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糟糕,吴越被下咒了。”二少说道,“青姨,赶紧想办法联系金娘,先救吴越要紧。”
二少冲进铁门之内吴越一下就冲了过来,被他躲了过去,他将她双手反绑起来,将一张符贴到她身上,然后嘴里默念着咒语,只见这张符慢慢融进了吴越的身体里,化成了泡沫样,紧接着吴越两眼一黑就倒在了一直,二少趁她昏迷把了一下她的心脉,却发现,她的心没有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