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看到金娘回来忙不跌的就迎了上去,“洋洋说的怪吓人的,到底怎么回事?”
金娘指着远处的鸡圈问道,“这些鸡谁养在那儿的?”
“这些都是我妈生前养的,我跟她说过好多次了,别放那么远,就在院子里圈一块地养就行了,每次抓鸡还要走那么老远的。”
“老太太不愿意?”金娘心里泛起阵阵不安。
“也谈不上不愿意,但是她说那块地肥,鸡好养活不容易死,老人家固执,我们也不好说,再说我们也不经常回来,所以就不逆着她的想法,随她自己高兴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一点小问题,不碍事,东西都收好了吗?”
刘荣点点头,“孩子他爸已经全收好了”。
金娘转过头看着众人,“吴越和夫仔留下,其它人都走。”
李佳佳从吴越身后伸出头刚想开口说自己也想留下,却被金娘一个眼神瞪回去,屁都不敢嘣一个了,乖乖的跟着闻闻和大部队下山去了。
按金娘的意思,所有人暂时先不回北京,都在胡洋的学校附近先住下,等她回来。
闻闻在走的时候看了金娘一眼,她正站在那紧紧盯着小黑屋的方向,若按平时金娘应该会留下二少来帮她,可现在她却只让吴越留下,目的只有一个她需要二少保护她们,也就是即使他们离开了这个地方,也未是安全的。
丧礼结束之后,家里人陆续都走了,只有姨娘和胡洋的父母还留着,现在她们都被金娘送走了,如今这片儿就只剩下金娘、夫仔和吴越了。
众人都走之后金娘来到老太太生前睡的小屋,山里比较潮湿,所以房间里湿气很重,所有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摸起来都湿漉漉的,床铺上的东西已经被整理掉了,只剩下一个炕台,金娘在炕台上摸了摸,手上顿时就粘糊糊的了,凑到鼻下面闻一闻带着一点腥味。
“你能把这炕台给我撬了吗?”金娘转头问夫仔。
“啊?不好吧,这是人人家里啊。”
“房子都未必能留住,何况一个炕台,赶紧动手。”金娘催促着。
夫仔无奈从房间找了一把铁锹对着炕台就砸了下去,刚砸一下就听到轰隆一声,整个炕台就陷下去了,吴越被惊在那儿了,但她惊的不是夫仔的力气,而是炕台下面居然有楼梯,这下面有暗道?
“师傅?这老太太?”
金娘没有说话,走到楼梯口,“我和夫仔下去,你在外面看着,如果一个小时以后我们不上来,你就把这个入口堵住然后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从今往后再也不要回来。”说着将一张血符递给吴越让她保平安。
吴越的表情透露着她此刻内心的艰难,金娘很少对她说这样的话,她从来都是胸有成竹信心满满的,她不相信在这个荒山野岭里能什么东西让金娘都措手不及,就算故事是真的,无非也就是一个怨气冲天的女人和一个未成形的婴儿,这些对于金娘来说根本微不足道,所以当金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吴越心里的震惊是无法平复的,她轻声唤了一声,“师傅。”可却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叫我师傅,就得听我的话。”金娘说完转身就下了楼梯。
夫仔拍了拍吴越的肩膀,“放心吧,你师傅有我保护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不会让她乱来,会紧紧的看着她,你照顾好自己。”
吴越点点头目送夫仔也下了楼梯,吴越趴在那看着他们慢慢越走越深,直到看不见身影了,夫仔的背影突然让吴越心里产生了另一个疑惑,如果这下面是危险的,金娘怎么会让夫仔下去呢,若按从前第一个被送走的就是夫仔,反抗也是没有用的,可这一次金娘却将他留下来了,还一起进了密道,明明知道前面生死未卜,她怎么舍得让夫仔跟着她冒险呢,这不是她师傅一惯的作风啊?
吴越的脑海里涌现出了那个下午,那个本不该出现的画面,那个禁忌的吻难道真的让她师傅变心了?可即便是变心了,毕竟曾经爱过的人,怎么会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分离呢?吴越越想越糊涂,自从这次她师傅回来,好多时候她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以前还能猜出一些她的想法,现在完全是摸不清头脑了,感觉上变了一些,变的狠心了一点,应该是这么说,上次她手撕赵宝的事情就让吴越彻底证实了这个想法,师傅不如从前善良了。吴越摇摇头,不,是对待别人没有从前善良了,对待自己人她还是很关心的,手里的符就是最好的证明,血符是要耗费画符者很多气血的,师傅为了保护它,不惜耗尽自己血气,她不应该这么想她。
密道里没有灯,唯一的光线来自于夫仔手里提的照明灯,金娘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夫仔心里发怵的很,本来这种氛围就让人害怕,金娘再不说话,他就更怕了,虽说是警察,可警察的对手是人,不是鬼。跟金娘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没有习惯这种感觉。
密道里冷嗖嗖的,风吹着脖子凉凉的,让夫仔总是会不住的缩着脖子。
“金娘。”夫仔轻轻叫了一声。
金娘突然转身,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异常恐怖,夫仔没有心理准备,吓的他叫了一声,“”哎呀,妈呀,你转身怎么不说一声啊,差点被你吓死。”
金娘冷眼瞪着她不说话。
夫仔将灯移到旁边,这灯光照在脸上的感觉太恐怖了,小的时候喜欢这样去吓人,现在才知道这样做真的会吓死人的。
“你能跟我说点话吗,你一言的不发的,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金娘不理他转过身继续走着,突然夫仔似乎想起了什么,慢慢的放慢了脚步,可前面的金娘却依旧一往无前的走着,仿佛不在意夫仔是否跟上她的脚步,夫仔额头上的汗豆如雨下了,这时他没有再往前而是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后退着,前面金娘的身影已经开始慢慢变模糊着,这预示着夫仔离她越来越远了。
突然夫仔停住了脚步,浑身像触电一样,电的他一动也敢动,手里的电灯就这么提在那,除了他自己的影子,他看到他的身后有一个人头伸了出来,一只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冰冷的触觉让夫仔感觉一下子就掉进了万丈深渊,喉咙像被卡住一样发不出声音,突然这双手的力度加强了,它在推着夫仔往前走,一步一步,随着慢慢的往前移动,夫仔背上衣服都被汗湿了,他谨记着从前金娘告诉他的话,任何时候不要回头,然后在脑子里拼命回忆着能够自救的方法,但金娘的那些方式仅限于赏金猎人,他是个普通人,对他都不适用,他不会画符,又不会念咒,他的血又没有驱鬼的功效。
这时夫仔感觉到他的另一个肩膀上也搭上了一只手,现在的情形是这个‘它’两只手搭在夫仔的肩膀上,推动着他往前走,就像盲人的引路人一样。
夫仔长呼一口气,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得想个法子摆脱现在这个困境,刚才的金娘十有八也不是真的金娘,他因为跟吴越说话稍微晚下来了一会儿,等他追上金娘的时候她就不一言不发的,想来那个时候夫仔看到的人就不是金娘了,只可惜他发现的太迟了,都已经走的很深了,现在想要回头走,可身后又紧紧贴着一个,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肩膀上的手突然慢慢的开始向上移,掐住了夫仔的脖子,而且力气越来越大,夫仔僵在那儿动也不能动,整个胸腔充满了压力,就快要爆开了,夫仔能够感觉到这双手的指甲已经深深的插进了自己的肉里,空气中传来鲜血的味道,突然这股力量消失了,夫仔倒身在地,大口的喘着气,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夫仔。”金娘一声叫唤,夫仔听到这声音,终于安心了些,是金娘找他来了。
看到夫仔这个模样金娘吓坏了,他赶紧查看夫仔的伤口,十个指甲印深的很,伤口泛着阴青色,幸亏她来的及时,还好伤的不重。
金娘从包里拿出一条帕子将夫仔的伤口包了起来,“我见你迟迟没有跟上来,便猜到你出事了,还好我回来找你了,要是站在原地等你,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我在上头跟吴越说话,下来的时候我以为看到的是你,就跟着她走了,半道发现不对劲就想折回去,可已经迟了,它从后头堵住我了,抵着我不得不往前走,可刚才这家伙疯了,突然又想杀我。”
金娘扶起夫仔,“你跟我跟紧点,别再乱走了。”
“你已经走到尽头了吗?”
“做好心理准备,可千万别被眼前的景像给吓到了。”
夫仔一脸苦相看着金娘,“又是什么啊?难道还有一屋子鬼不成?”
金娘摇摇头,“不是鬼,但比鬼可怕。”
夫仔心里一震,“还有比鬼可怕的?”
“疗养院里那么恶心的东西你都见过了,我想这些对你来说应该是小CASS了。”
夫仔还不明白金娘的意思,可等金娘带着他走到终点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条密道的最终点是一个密室,而这个密室看起来就像个小型博物馆,到处阵列着一个一个的玻璃箱,箱子里头装着金娘所说的比鬼可怕的东西。
那是一些夫仔看着说不上来的东西,不知道是器官还是不成形的或者变异的肢体,看起来就是像是外太空来的产物一样,整个房间大概有二十几个这样的玻璃箱,夫仔走上前里头有的是一段手臂,有的单独是一根手指,还有连体婴儿,还有一些类似于动物的尸体,这些尸体都被处理过,已经风干成山乃伊了,另外四周的墙上全都贴满了符,虽然夫仔不是很懂符,但是经常看金娘画,也还是能看出一点的,这墙上的符和金娘平常画的不一样,金娘平时用的符很多时候很多时候都是符图一类的,就是字和图相结合的,比如刚她给吴越的那张符,虽然夫仔看不懂符的下半截画的什么,但是上半截的‘奉阎王天子令’六个字夫仔还是看懂了。但这墙上的这些符,就算金娘不解释夫仔居然也能全看的懂,因为这些符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没有任何图。
看出了夫仔的疑惑,金娘笑道,“是符篆,与我们画的符咒不同本,但同宗,这是天师道一派的符,很厉害的派宗但还是没能镇住这里的阴气,这箱子里装的都大阴之尸,以阴克阴是下下策,想来当时的情形已经非常急迫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天道的人也不会用这种方法的。”
“那怎么办啊?”
“她死的时候已经是精神失常了,否则也不会把自己的孩子从肚子里扯出来给埋在地板下啊,像这种有精神病的鬼也是很麻烦的,不按常理出牌,她们的鬼灵也是不稳定的,你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她们,没办法收,只能镇.压,但这也只是一时的方法,一但镇.压失效了,还是会被它们跑出来,胡洋就是不小心撞上了符篆失效的时刻,才会听到婴儿的啼哭。”
自从认识了金娘,夫仔感觉他的脑细胞已经从来就没有够用过,“鬼还有精神病啊?”
“精神病的人死后不就变精神病的鬼了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为什么你们不能收它们呢?”
“问你一个专业性的问题,如果精神病人杀了人,你们怎么处理?”
“作精神鉴定啊,如果确实精神有问题,法律也会着情处理的。”
“不会判列刑是不是?”
夫仔点点头。
“这就对了,鬼也一样,它不正常,所以它害人,杀人或者给人带来灾难都非它的本意,用人的话来说就是他是个神精病啊,它不知道这么做是错的,所以,我们也不能给它判死刑,一但收了它就代表他要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那通常这样的情况下你们怎么办啊?”
“跟你们的方式是一样的啊,着情处理,关起来啊,不让它出来害人就行了。”
“可这墙上的符还有这些东西不是都没有把它关住吗?”
金娘叹口气,“天地万物,任何东西都是有保质期的,没有哪一张符能够保一辈子的,具体的有效时间是根据画符者的功力来定的,出事的时候新中国刚成立,这都这么多年了才出事,可见这画符者的功力相当了得了。”
“啊啊啊!!~~~~~”夫仔突然指着角落叫起来,“你看那,快看。”
金娘顺着望去,只见黑暗的一个角落里,一个黑色的影子正伏在地上,慢慢的爬动着,这个时候墙上的符都开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有风吹着它们一样,这风越来越墙,符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紧接着一张一张的开始往下掉,满天飞舞的黄符在金娘的注视下慢慢的全都飘到了地上,‘砰砰砰’玻璃箱一个接一个的炸开了,夫仔拉着金娘赶紧往角落躲,碎玻璃渣铺了一地,里头的山乃伊洒落在地上,很快就变成了跟黑炭一样化成了灰。
房间里又恢复到了平静,一片狼籍,金娘看着这情形不免犯愁,这不但是个神精病还是个脾气暴躁的神经病,这就更麻烦了。
耳边突然传来笑声,很轻很轻的笑声,像是一个喃喃的自语一般,无法分辨声音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它就这么一直围绕在四周。
金娘对夫仔说道,“转过去把眼睛闭上。”
夫仔二话没乖乖照做。
金娘冷笑一声,咬破手指在地上画了一道现鬼符,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画符的地止烧了起来,角落里的黑暗的影子又出现了,这次它没有趴在地上了,而是站了起来,和金娘面对面,火光的照射让屋子里亮堂了许多。可那影子却始终淹没在黑暗中,无论这火光有多么强烈,永远也照不进那一片黑暗,那个地方已经失去了光明。
“死亡不是你的本意,我可以帮你轮回,只要你自己愿意放下。”
影子摇摇头。
“为什么?”
“我-要-报-仇。”影子的声音就像频率没有调好的广播电台一样,间断着还夹杂着沙沙的声音。
夫仔站在那背对着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听不到影子的声音,他只能听到金娘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所以感觉上就像是金娘在自言自语一样。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想报仇的人早就死了,用不着你动手,阎王爷已经帮你报仇了。”
“他-没-死,他-回-来-了。”
金娘心中一惊,“回来了?难不成胡洋?”
“我-要-报-仇。”说完又是一阵狂风,吹的地上的符飞的到处都是,夫仔被这些符打的都睁不开眼睛。
“这家伙脾气怎么这么暴躁啊。”夫仔一面挡着符一面说道。
虽说他们赏金猎人经常挂在嘴边的说什么轮回再世,投胎做人啊,但这真的只是说说而已,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轮回,真的会有前世今生?阎王爷到底长的几只眼,谁也没亲眼见过,就算这故事说的一溜溜的也只能是故事啊,奈何桥,孟婆汤谁真的见过,谁真的喝过啊?
身为赏金猎人,金娘都觉得胡洋是那个地主再生这件事都有点鬼扯,当然这还真的是鬼扯的。但它是个神经鬼啊,说慌的可能性不大,她既然觉得他回来了,没有死,那不是代表胡洋的前世真的可能是她的仇人啊,想着想着,金娘自己都觉得被刷新三观了。
“你为什么觉得他回来了?”
“同-一-个-人-的-味-道。”
鬼的鼻子跟狗一样灵,这不是在骂它们,是在陈述事实,尤其是他生前最执着的一个人,那么这个人的味道在他死后会成为他最熟悉的味道,所以她应该真的没有说慌。
“就算真的是胡洋,生命已经再次轮回,他已经是别人了,你不能找报仇,害死你的人不是他,而且我已经送他走了,你杀不了他的。”
影子却摇了摇头,“他-没-走,他-就-在-……”
这个时候夫仔突然应声倒地,金娘赶紧转过身,发现夫仔全身上下通红一片,伤口处正流着异于常色的血,金娘意识到他中了鬼气了,就在这个时候影子向他们扑来,但火光挡住了它,它撕声的叫着,那声音都传到了地面上,吴越都听到了,她急的不得了,可又不能下去,急的在她在炕边团团转。
金娘见状盘腿坐下,嘴里念着驱邪咒文,她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满地的符纸又飞了起来,全部被吸进了火光之中,火势越来越大,光亮慢慢渗透到了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里,直至影子所在的最后黑暗也被火光包围了,那撕叫的声音消失了,周围的一切又平静下来了。
金娘额头冒着虚汗,还好这里有这么多前辈留下的符篆,不至于让她太吃力,但还是消耗了一些精气,如果没有符篆,这个神经鬼金娘对付起来还是比较吃力的,再加上有夫仔在,不能专心,搞不好得受重伤。自从她开始定期给那个大魔头送血,她的身体就不如从前好了,功力也下降不少,每次捉完鬼都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金娘赶紧扶起夫仔带着他往回走,眼看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要到了,吴越见底下还没有消息,急的她恨不得现在就跳下去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脚步声,赶紧往里一看,只见金娘搀扶着夫仔慢慢里头上来了,吴越见两人气色都不好,金娘脸煞白煞白的,夫仔的脖子上还有血,便赶紧将二人扶到炕边坐下,“怎么回事啊,怎么都受伤了?”
“没事了,休息一下,我们离开这个地方,走之前你把这条暗道封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