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半夏闻讯赶往医院时,傅斯年已经从太平间出来了,正坐在家属区的长椅上等她。
除了双眼微微发红,傅斯年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季半夏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这是他唯一的手足,即便二人的感情说不上有多深厚,那也是血脉相连的亲情。
傅斯年拉住她的手腕:“不要去了。晓芙她……你别看了。”
“警察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顾家那边怎么说?”季半夏重新坐了下来,轻声问道。
“那顾启正呢?他在旁边怎么没拦着?落地窗没有护栏吗?争执打斗,也不至于翻过护栏吧?”
“难道是晓芙和顾青绍在窗边发生了争执,争执中,护栏因老旧脱落,二人猝不及防,失足坠下?”季半夏推测道,如果这样的话,倒也说得通。
“啊?”季半夏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斯年,你发现了什么异常的东西吗?晓芙的尸检报告,有什么疑点?”
“打架的时候顾青绍抓的?但是顾青绍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啊……”季半夏也疑惑了。
“晓芙自己把自己抓伤了?”季半夏一头雾水:“是坠楼时,因为恐惧自残的吗?”
“有意为之?”季半夏一点即透:“晓芙故意抓伤自己,这两道伤痕,另有玄机?”
“2?11?平行线?”季半夏开始头疼了:“斯年,我实在想不出这些暗示到底是在暗示什么。”
“斯年,还有晓芙的衣服,所有的衣服。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女主角将凶手的名字绣在了衣服的封边里。”
阳光很灿烂,秋风很凉,已经是中午了,顾家拖了一夜才将靳晓芙的死讯告诉他。傅斯年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眸光深晦冰凉。
白慈心已经哭成了泪人,她一身白旗袍,一头乌发一夜斑白了大半。
顾浅秋也一身白旗袍,头上簪着白花,站在白慈心旁边帮她拭泪,宽慰她:“妈,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吧。青绍要是知道您这样,走也走得不安心……”
顾浅秋挨了打,两行泪也滚滚落下脸庞,她气得浑身颤抖,嗓子都哑了:“是!我妒忌他,我巴不得他早死!我就是个蛇蝎心肠的狠毒姐姐!我只恨我为什么要对他好,为什么要宠他疼他,我只恨我为什么没早点弄死他!你和爸偏心就偏心,我也不争了,现在青绍死了,你也要拿我来撒气!索性我死了算了,省得你看着我心烦!”
顾氏的药有严重副作用,最多顾氏破产,可害傅斯年车祸失忆的事如果曝光,顾家的人就要去坐牢!
顾浅秋挨了白慈心的耳光,本来就委屈得不行,又被顾启正扇了一耳光,浑身的血都冲到头顶了,她的情绪彻底失控,痛哭嘶吼道:“顾青绍死了!你们没儿子继承家业了!断子绝孙了!好!打!打死我好了!打死了我,你们将来死了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多清净!”
顾启正没防备,脸上被白慈心抓了好几道伤痕,气得差点心肌梗塞。
“过来!严家的人什么时候来?”顾启正耐住性子问道,严嘉嘉肚子里还怀着顾家的血脉,保不齐是个孙子呢!
“岂有此理!!”顾启正起得抓起桌上的花瓶就往地上砸:“自己老公死了,竟然都不过来送灵!简直是无情无义,良心狗肺!”
“砰”顾启正又砸了一个花瓶,白慈心闻此噩耗,已经晕厥过去了。
“斯年,如果我们再找不出任何线索,晓芙坠楼这件事,就只能结案了?”季半夏和傅斯年并肩坐在靳晓芙家的沙发上,傅斯年在看章凌芳遗留下来的相册,季半夏在翻看靳晓芙回国后置办的各种小玩意儿。
傅斯年没有回答季半夏的问题,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眼神凝固了。
照片上,是年轻的章凌芳,她穿着一袭湖水绿的旗袍,柳眉红唇,颈项间,一条祖母绿的项链夺人眼目。
傅斯年突然站起身,拉住季半夏的手:“走,我们回家!”
“半夏,我妈的生日,是5月6日。”傅斯年看着季半夏,突然说了一句。
“不是生日,是遗物。她的死亡,跟我妈的遗物有关。死亡当天,她脖子上带的,就是这条祖母绿的项链!”傅斯年指着照片上章凌芳脖子上的项链,声音都有些不稳了。
项链放在傅斯年的公寓里,季半夏跳了起来:“走!我们赶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