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睦仿佛嗅到空气中的醋味，酸溜溜的，李睦笑看着她，“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吃醋了？”
王欢欢睡意全无，回味着李睦的一句话也觉得有些道理，又不想要在他面前服软，王欢欢翻身背对着李睦，沉默以对。
李睦帮她把滑落的被子盖到身上。
过了一会儿。
李睦见王欢欢始终不开口，扭头看她，“睡了吗？”
王欢欢动了一下，只是没有回应。
李睦道：“福儿跟倩儿的事，我挺无辜的。”
王欢欢翻转身，面朝着李睦方向，看着李睦的脸孔，在烛火微弱的光芒映衬下，轮廓线条柔和美好，在王欢欢打量着李睦，李睦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王欢欢绷着的情绪释放出来，这段时间无端的脾气变得暴躁，王欢欢咳嗽了一声，避开李睦的目光直视，“瞧你妻妾不多，替你着急。”
李睦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答话。
王欢欢掀起眼皮，视线落向李睦脸庞，“怎么不说话？”
李睦调侃道：“跟一个吃醋的小娘子说话，怎么说，都是错。”
王欢欢看到李睦眼中戏谑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睡了。”
李睦调整了位置，抓了王欢欢的腿，帮她按捏着腿上的穴位，自顾自道：“有喜了，身子难免不爽利，有什么暴脾气也发出来，别委屈了自己跟孩子。福儿跟倩儿，我倒是真没有想把她们抬做妾的意思。”
王欢欢：“嗯。”
李睦道：“你要是介意，我就把她们给嫁出去？”
王欢欢沉默了片刻。
“我是不是太矫情了？”王欢欢喃喃低语道。
她的音量控制的很低，李睦没听清，想要再问她，王欢欢已经转移了话题，“福儿跟倩儿的事，我会问过她们的意思，再给她们做主的。”
“嗯。”对此李睦是没有意见的。
次日一早，福儿跟倩儿随着粉儿等人一块进来伺候王欢欢，透过那面梳妆镜，王欢欢看到福儿跟倩儿，想到昨夜在李睦面前闹得小性子，等到梳妆好了以后，王欢欢把粉儿等人支走，只留下福儿跟倩儿二人。
王欢欢面对她们，原本想要问她们关于王爷的事情，话溜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欢欢跟二人大眼瞪小眼许久，让二人摸不着头绪。王欢欢道：“伺候我抄经吧。”
福儿跟倩儿对视一眼，觉得王妃古怪，也不多说什么，二人照着王欢欢的吩咐去办。
焚香抄经，所有的烦心事也随之一扫而空。
王欢欢越抄写《心经》，心也愈发安静下来。
大概是孕期的缘故，王欢欢这段时间以来，整个人的性格都变得乖戾起来。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王欢欢不觉间随着抄经，喃喃出声道，心中翻涌的烦闷感，更是随之逐渐平复了下来，王欢欢抽空瞥了一眼福儿，福儿很专注地看着王欢欢抄写的经文，看到王欢欢回望过来的目光，福儿圆润的脸上挂起甜蜜的笑容，嘴角两边酒窝深陷，“王妃写的毛笔字真好。”
“我原先的字也写得不好。”王欢欢笑道，“多练一番，就会变好的。”
福儿一脸艳羡。
倩儿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道：“王妃，能教奴婢写字吗？”
王欢欢点头，“可以。就从抄写《心经》字帖开始吧。”王欢欢看向福儿，“福儿，你也一起学么？”
福儿一连迭摇头。
倩儿见王妃答应下来了，脸上挂着欢喜的笑容，心里是轻松的，嘴上也跟着揶揄一番福儿，“王妃，福儿最懒散了，听说小时候练功，也都是爹娘硬逼着，才勉强学下来的。”
福儿梗直着脖子，脸上是理直气壮地笑容，对人生自有一番见解道：“女儿家要那么厉害做什么？能吃能喝能玩能生孩子，就行的啦。”
王欢欢插话道：“那福儿想要嫁什么样的人？”
福儿想都不想，开口道：“庄家人吧，就跟我爹娘一般，恩恩爱爱的，就是日子苦了些，也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倩儿用手肘急忙捅了福儿一下，福儿才意识到说错话，赶紧止住话头，想要转话题，一时间思路又卡住了，什么都想不出来，就转过头，巴巴的求助目光看着倩儿。
倩儿很无奈。
王欢欢更加喜欢这般率真的福儿，“那倩儿呢？”
倩儿见问到她身上，深思了一番，才不急不缓开口道：“奴婢想要找两情相悦的。”
王欢欢一愣，倒也觉得欣赏倩儿的性子，“那要是找不到呢？”
倩儿淡淡道：“嫁人有什么好的？生儿育女，孝养公婆，到头来像我阿娘似地，落不得半点好。”
王欢欢知道倩儿是商贾人家妾室生的，在家中地位不高，后来姨娘病逝，被嫡母寻了由头卖出去给人当妾室，只不过让倩儿逃了，得遇王爷施以援手，才侥幸得脱魔窟。
王欢欢道：“王爷这样的人如何？”
王欢欢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提笔继续抄写着经文。
倩儿听得神色一僵。
没有被王爷派给王妃的时候，倩儿是前院里端茶贴身侍奉王爷的，倒也没有肌肤之亲，后院里有王爷几房妾室，倩儿也不敢奢望。
近些日子，府上都传闻王妃深明大义，总是让王爷到其他姨娘屋里过夜，还时常筹划着给王爷纳妾。
不知怎得，王爷自从娶了王妃，又被迫娶了谢王妃，就再也没有纳过妾室了。
倩儿寻思着，到底是王爷怕王妃，还是王妃拿捏着王爷什么把柄？
“嗯？”王欢欢许久得不到答复，执笔的动作停下来，一管毛笔蘸墨水，抬眸看着倩儿，“有话但说无妨，我能做得了王爷的主。”
倩儿眼底现出犹豫。
福儿眨巴着眼睛，困惑的看着倩儿，难道真的喜欢王爷吗？
倩儿犹豫的时间太长了。
外头有人喊话道：“王妃，宫里来人传话，皇后娘娘请王妃到宫里作伴聊天。”
“知道了。”王欢欢应道。
倩儿犹豫了一会，什么也没有开口了。
王欢欢看了一眼倩儿，见倩儿没有开口回答得意思。
“你们也随我进一趟皇宫。”王欢欢道。
倩儿跟福儿应是。
王欢欢换了一套进宫的衣服，就带着二人登上进宫的马车。倩儿跟福儿等人都带不进宫里，只能候在外头，王欢欢随着宫人进到宫里。
福儿压低了声音，“倩儿，你该不是真的想嫁给王爷的吧？”
倩儿眼底闪过犹豫，沉默以对。
福儿叹口气，“王妃看起来不好相处，你这不是自寻麻烦吗？”
倩儿咬着下唇，脸上现出纠结之色，“我不知道。”
福儿摇摇头，“嫁个寻常人多好，省去了那么多的烦恼。”
倩儿低低道：“那是我救命恩人。”
坐在车辕上当车把式的林幺子耳尖，听到二人的嘀咕声，忍不住插话道：“一世碰上的救命恩人那么多，你难道各个都要以身相许吗？”
倩儿听到声音，不悦地皱起柳眉，看向那边叼着一根草杆的林幺子，见林幺子一脸痞气，倩儿偶有听闻，这林幺子是王妃身边的心腹，倩儿道：“你要是想去跟王妃告状，那你就去吧。”
林幺子道:“我可没有告状的闲心，王妃也不是爱听这种小事的人。”
倩儿双手环胸，看向旁处，不搭理林幺子。
福儿跟倩儿相处的时间最长了，知道倩儿这会是真的生气了，福儿想起来是因为她冒失在这种地方乱说话，才招来林幺子的偷听，心里很内疚，凑上前一个劲的跟倩儿道歉。
倩儿淡淡道：“不用道歉，我又没关系。”
林幺子双手搭着后脑勺，靠着车厢门框，不再搭理她们。
福儿犯了错事，只觉得从头到脚都不自在。
宫里来来往往的贵人多。
王欢欢被宫人一路引到了皇后招待客人的御花园，席上坐着皇后，底下摆了几桌，招待了长公主等人。
王欢欢走了过去，对皇后施礼。
皇后看着王欢欢面孔就来气，冷笑道：“近来德王妃长本事了，跟太子都敢动起手来了？”
王欢欢沉默，无心与皇后在此事上辩驳。
长公主端起一杯酒，走过来，当面直接泼洒在了王欢欢面颊上，“德王妃，这敬酒不吃呢，可就得吃罚酒！”
长公主仪态端庄，眼底透着锐利，华服包裹着的丰腴身躯，自是为她的气势增添了不少。
王欢欢面上的酒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在尖尖的下颌处滴落，打湿了衣襟。
王欢欢沉默以对。
长公主气势越发乖张，“跪下！”
王欢欢脸色发沉。
皇后也笑着走了过来，与长公主并肩而立，“来人，把德王妃压着跪到地上去！”
后边冲过来两名粗膀子的嬷嬷，一下子压过来，但是让王欢欢敏捷地躲开了。
“母后，儿臣犯了何错？”王欢欢道。
“目无尊长！”皇后冷声说道，“来人，把德王妃拖下去，赏二十大板。”
王欢欢躲开了一众人的拖拽。
她收买的宫人，果然很快把皇上引来了。
气势威严的皇上，看到德王妃一脸的酒水，又看到皇后跟长公主嚣张的气势，不由得大怒起来，“皇后，长公主，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皇后跟长公主被训斥的发愣，往日按皇上的性子，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怎么愿意过问德王妃了？
先前是林有福护着，难道时间过了这么久，皇上还因为林有福罩着德王妃？
皇后可是听说，近来皇上提及林有福跟德王妃的次数屈指可数，满心满眼都是太子安插过去的修仙丹的贾真人。
“父皇。”王欢欢道。
“你换一身衣服，来御书房一趟。”皇上吩咐道。
“父皇，儿臣进宫赶，没来得及带换穿的衣服。”王欢欢道。
皇上瞪了一眼皇后跟长公主，“看你们两个长辈干得蠢事，害不害臊啊！”
皇后跟长公主都有些不明白皇上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护着德王妃，图的是什么？
长公主不服气，“皇兄，德王妃目无尊长……”
皇上呵斥道：“闭嘴！你们眼中，当真是越发没有朕的存在了！”
长公主被怼得心惊。
皇后更是心跳加速，不明白皇上究竟什么缘故，这般护着德王妃。
皇上不再理会长公主跟皇后，对王欢欢交代了一句，就先去御书房了。
王欢欢看着脸色煞白的皇后跟长公主，规规矩矩的行礼告退。
跟上了皇上走远的脚步。
等德王妃走远了。
皇后压低声音道：“她当真会邪术不成？”
长公主眼底是怨恨，冷声道：“未必。”
御书房。
皇上道：“你说昨日林仙人托梦给你了？”
这是王欢欢让宫人给皇上传话时，让传的其中一句。
王欢欢跪到地上，脑海里响起的全是林有福临行前德叮嘱，圣上此人虽然精明，但是因为心中贪婪修仙长生之道，会犯些最糊涂的错事，只要拿捏的准，圣上是很好奉承的。
王欢欢道：“昨日林仙人托梦给儿臣，教给儿臣一套针灸术，能增强父皇体质。”
皇上抚掌欢笑，“果然，林真人不欺朕。”
王欢欢临出门前，就准备了一套银针，“今日若不是母后召见，儿臣也有寻其它办法来觐见父皇。”
皇上招手，“那你来替朕施针。”
王欢欢上前。
林有福离开时确实也传授了一套针灸给王欢欢，后来王欢欢还找过神老请教过这套针法，无误后方敢留着这般难堪处境时候保命用的。
王欢欢拔出银针，替皇上开始施针，她认得穴位准确，手头也稳，银针一根一根准确无误地扎入穴位，近来皇上觉得昏昏沉沉的，咳嗽的时候常常伴着血丝，胸口郁结烦闷，这一套针施展下来，皇上只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下来，皇上闭着眼睛，嘴角挂起笑容，“仙人还说了什么？”
王欢欢压低了声音，“贾真人道行不深，炼制出来的丹药，服用多了，容易伤身。”
皇上喃喃道：“仙人也知道贾真人的事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