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十三(1 / 1)

天还阴着,下着罗面般的细雨,现在正是阴雨季节,天地灰蒙蒙的。这样的天气是百姓们难得在家里有歇着的机会。金双已经好几天没有来干娘这里了,王妮儿想得慌,知道她在家一天到晚地忙,大俊病了好多天了,躺在炕上不愿动弹,都是金双伺候。大俊自从胡田走了后就病了,浑身没劲,心里的苦楚只有她自个儿知道,躺在炕上思量着胡田说过的话,时不时地就掉泪。

王妮儿知道其中的原因,也就不好去打扰金双。早饭后两个孩子都上学了去了,王妮儿和长伏说好了,上完这个学期再休学,长伏听从了母亲的话。长冬在草苫子上玩耍着,她坐在一旁缝补着衣服,她瘦了,脸色憔悴,眼睛黯淡无光,充满了忧郁,皱纹也多了起来,显老了很多。丈夫的被关,艰难的日子煎熬着她的心,家里的粮食不多了,手里的钱日见减少,保定那边的粮食还没有送过来,她和孩子们面临着断顿的危险,做母亲的她心被揪得很紧,现在又没到秋里,没有粮食可拾,借粮食?乡亲们谁家的粮食也不富裕,再说,白吃了乡亲们不少的粮食了,如何再张得开口?乡亲们一个工分值不了一毛钱,家家都是少钱缺粮。她苦扒苦咽使劲地算计着,早上让孩子们下地砍草,中午去砍马生菜(1),或是偷偷去地里薅红薯叶子,和棒子面掺着吃,这样就可以推迟断粮的日子,祈盼着秋天快快地到来。

想念着丈夫,盼着他能尽早地放出来,有个当着司令员的首长过问此事,兴许有些希望。……

今儿她缝得是自个儿的褂子,成天价拾柴打草,背篓子背大筐,衣服的两个肩膀都磨破了,这阴雨天连着下了三天了,难得这样闲在。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看见金双披着一条口袋来了,她一阵地欢喜,嘴上却埋怨着金双把干娘忘了。姑娘今天穿着一件白色上衣,高挽裤管,裸露着少女细腻的皮肤,胸前挂着少女已经高耸了起来的**,还是那样俊美,她说:“干娘!想俺了没价?”

王妮儿见她来了,眼睛里顿时闪过了欢快的神情,挑了挑眉角,急忙站起身来,便说你可来了,想死俺了,这么些天也不过来。姑娘放下披着的口袋,在门槛上刮了刮鞋底上的泥,回头朝干娘笑笑,带着一丝凄楚。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能不想长伏?可娘的事情让她抽不出空来,一方面为娘担心,另一方面又想着干娘这边,让她备受煎熬。她坐在王妮儿的跟前,拿过她手中的针线活缝了起来,长冬又跑过来撩磨她,王妮儿便问她娘的病好些了没有,金双就点点头说好些了,今儿下炕溜达了一会儿就出去了。王妮儿知道大俊过去的一些事情,只是她不好意思告诉金双,大人间的事情自有大人的苦衷和无奈。

金双说,娘不像是身上有病,俺看着是心病,不知道在外面受了谁的气,唉!俺也劝不了,俺娘就知道瞎折腾。王妮儿就说,你娘有你娘的苦楚,也许你娘慢慢就会好了。金双就不再言语了。

王妮儿这才说,俺在大疃那里为你要了一棵指甲花,都开了好几天了,你也不过来,去端过来染染指甲吧!金双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花放在弹棉花房的窗户上,金双也顾不得外面的雨水,一蹦三跳地就跑了出去,指甲花在这阴雨的天气里开着粉红色的花,鲜艳靓丽,煞是喜人,姑娘站在雨水里欣喜地端详了一会儿才端回屋里,就找来一个碗,翻过来,把鲜花放在碗底的凹洼处,又朝干娘要了点白矾,用小擀面棍儿的顶端把几只鲜花捣烂,准备好一片席眉儿,王妮儿和长冬全围着她,尤其是小三长冬,先把手指伸了出去。

金双就说,一个臭小子还这样爱美。王妮儿让金双先染,长冬还不干,金双就用席眉

儿挑起花泥给长冬染了十个手指甲盖,这小家伙才乐了,金双就嬉闹着要给王妮儿染,她不染,说自个儿都老太婆了,让人笑话。姑娘不依,拽着她的手就染上了。指甲上的花泥过一会儿才能弄掉,这样染得效果好,王妮儿就让金双赶紧染,说你染才是正根,这么漂亮的闺女,就该捯饬。金双听后很受用,她想自个儿一定要染得好看些,等着长伏回来让他好生看看,于是,她给自个儿染得格外地认真,一只手的五个指甲染了半个,另一只手的五个指甲盖全染满了。王妮儿还让她染脚趾甲,金双脸红了,就说干娘笑话俺,哪有染脚指甲盖的。王妮儿就说咋没有,你染染试试,保准好看,金双拗不过,就不情愿地把鞋脱了,扭捏地伸出脚丫子,王妮儿看她害臊,就抢过席眉儿亲自给她的指甲上花泥。

其实,金双心里挺愿意染脚趾甲的,可就是不好意思,一个劲地催着干娘好歹染染就行了,王妮儿哪里听她的。

待把所有的花泥去掉,金双和王妮都把手伸了出来,指甲盖染得浅红,艳丽,比着谁染的好,长冬也把小手伸着,说自个儿的好看,金上就笑他臭美。金双的手指纤细,滑润,显得格外地好看,王妮儿就感叹,还是年轻好呀!你看你金双,这稍微一捯饬,更加地俊巴了,赶长伏回来后你就让他看看。姑娘一听,滕地一下红了脸,害臊地低着头,手指摆弄着衣角,王妮儿就说,好了,别害臊了,知道害臊就别想俺的长伏了是不!这一下,金双更是臊地慌,扭着身子埋怨干娘尽胡说。王妮儿就说,别价这么个了,臊什么?俺的干闺女不用打扮就是个美人胚子,多俊的闺女!你和长伏说明了没有?

金双没有和长伏表明过心迹,她好想干娘能和长伏说,可干娘不说,她不管,说你们自个儿的事自个儿看着办,金双没有辙,这个长伏也不对她说,这叫金双有些着急,让姑娘的纯情无处释放。其实王妮儿是看她们岁数不大,只当他们是在玩过家家一样,也就顺其自然为好。

傍晌午,金双帮着王妮儿做饭,雨还在下着,没停歇的意思,这饭就在屋里做了,留金双在这里吃饭,也拿不出多少好吃的吃喝招待姑娘,就炒了三个鸡蛋,烙了三张白饼,用开水烫了不少的马生菜,然后让金双砸了点蒜,拌着吃,又在锅里熥了几个窝头,金双看到里面掺着野菜,就用手去掰了掰,闻了闻,又尝了尝,味道难闻,还拉着丝,像是坏了,看到这里,姑娘就有些难受,涩涩地问:“干娘!你们吃这个?”

王妮儿尽量平静地说:“可好吃了。”金双就说,野菜还好吃?王妮儿笑了,叫她别傻愣着了,就说:“这不是野菜,是红薯叶,你岁数小,没见过事,俺小时候常吃这个。”金双那里相信,就说干娘糊弄人。王妮儿就说,刚蒸出来可香泛了。金双就要去尝,王妮儿就拦挡着。她掰了一口放在嘴里,涩的难受,就问:“干娘!你们没有粮食了?”

“有!”王妮儿苦楚地一笑:“俺们这么一大家子,没吃的了还行。”

金双还是不信,就去掀一旁的瓦罐,掀开一个,见有半截高的高粱面子,又去看另一个,也有不少的棒子面,只是瓦罐里的白面不多。王妮儿就说,干娘没有糊弄你吧,没价了俺就去集上量。金双半信半疑信,她是一个聪明的少女,看到了王妮儿微笑后面的不自然,有装的成分,也了解干娘的脾气秉性,爱面子,心气高,有难处了自个儿扛着,不愿往外说,金双真真地难受了,忍着泪水,没有掉出来。

此时她告诉自个儿,可不能嫌弃人家穷,要是将来娘不愿意长伏,一定要和娘好生说。前段时间小香的事让全村人感到震惊,金双虽然比小香要小几岁,但是这件事对她、对所有村上的姑娘、小伙子们都是个触动,只是在每个人心中产生的效果各有不同。

金双此时就陷入了沉思,干娘家确实够穷的,但俺不能嫌弃,因为俺喜欢长伏,干娘也不是不讲理的婆婆,知情达理,有他们一口吃的,就不会短唵的一嘴,咳!你个金双呀!咋就喜欢上了他们这么个人家,真是要命!哼!俺就是喜欢上了,偏喜欢!俺不挑,不捡了,就是长伏!就是他,别人都不好,都是孬人,俺长伏哥最好了,俺就喜欢他,他是俺的心肝,俺就跟他一辈子,吃土也高兴,哼!就是,俺们才不会吃土哩,赶好了干娘说了就带俺走的,嘻嘻!俺还摸过他的手,娘嗳!羞死人了……姑娘歪着头,想到这里笑了,眼里闪烁着娇羞地笑模样。

王妮儿见金双偷偷地发笑,心想,少女的心总是纯真美好,许是想俺的长伏了,就问道:“死蹄子!想谁了?”

“唔!唔!俺没价!”姑娘羞涩地低下了头,手指摆弄着衣襟。

王妮儿便说,干娘不问了还不行吗?

这时,长夏小跑着从学校跑了回来,一点东西也没披,头发打着绺,朝金双嘿嘿一笑,没说话。金双就想到长伏也该回来了,就问他带没带雨布,王妮儿说带了,她这才放心了。没多久长伏也到家了,金双立马就走了上去,接过他的书包,就问回来的挺早的,他说,下雨放的早,下午也不去了。金双一听暗自欢喜,心想下午自个儿就可以和长伏哥一块玩了。这时她就把自个儿的手指故意在长伏的眼前晃了晃,让他看自个儿的指甲。长伏仔细地看了看了,就说挺好看的,什么时候染得?金双把头一歪,妩妩媚媚地说:“今儿呗!”

王妮儿就说,人家金双还染了脚趾甲。金双的脸就红了,就说人家是被逼得,俺可不让臭男人看俺的脚,多难为情。

王妮儿就笑了,开始拾掇着要吃饭,长伏就去里屋放书包,金双却跟了进去,问他没有冷坏吧,作业多不多?长伏就说,你下午没有别的事情吧?金双欣喜地点点头。

吃过饭后,金双回了一趟家,见娘今儿做了饭,和爹并排着坐在饭桌前吃着热面汤,她感到幸福,欢快的叫了声:“娘!爹!吃哩!”娘这次就先问她吃了没有?她说吃了,干娘非让在她那吃。曹福就嘿嘿地笑着,望着媳妇,女人今天吃的安静,没有和他闹,心里也挺痛快。大俊就说,下午别出去了,帮娘糊点袼褙。金双就说,赶明儿俺糊就是了,娘!你就歇着吧,大阴天的,不好干,糨糊就味了。大俊就埋怨她没有着家的时候。曹福就说闺女一天到晚地忙,下雨天就让她歇歇吧,出去和别人玩会儿。大俊把嘴一撇,说道,你的闺女你还不知道呀!她的心早野了。

金双低着头没有敢反驳娘,就开始收拾,到外面的小棚子给羊抱上一抱棒子秸,让它嚼着,又看看柴棚漏雨了没有,下雨天有干柴烧是最大的事情。

爹娘吃过饭后就在里屋坐着说话,大俊说,赶天气好了,俺就去公社帮忙,曹福的心就揪了起来:“你又去瞎折腾?”

“不价!”大俊破天荒地没有发火。

曹福就说,凭咱的墨水,人家能让咱去公社上班?公社新换了一位书记,他就选中了大俊,其实大俊不知道,胡田在居中起了一定的作用,也就是让她到公社帮忙,以防在村子里瞎闹腾。自从她上次耍了丑子后,大俊就不再配合丑子的工作了,两人也闹翻了。

大俊便说是真的,夜了个儿有人从公社捎过话来了,俺起初也不相信。曹福就说,你去了能干什么?大俊看了男人一眼,说是让管着妇女这一块。曹福思量着,然后问谁的主意?大俊摇摇头。曹福担心女人让男人们糊弄了,但是他心里憷她,不敢说硬话,就以商量的口气说,咱不去不行吗?大俊就说这是个机会,俺也不用砸土坷垃了!曹福就说,你可防着男人点,俺不放心,俺怕你……。大俊听后眼圈红了,知道这个男人在心里还是特在乎自个儿的,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你要是知道多点疼人就好了,你在乎俺不?曹福就说,你是俺的女人能不在乎你?大俊又叹了一口气,说有你的这一句话,俺会小心的,不会给你带绿帽子,俺的男人不会当王八。

曹福激动了,一下子就把女人搂抱在怀里。

金双听到了爹娘的谈话,她笑了,舒心地笑了,赶忙离开,留给爹娘一个安静的空间。

她当然又来到了王妮这里,长伏独自趴在草苫子上写作业,她就问你妈哩?他说在里屋和长冬睡着了。金双就把长伏的作业本扔到了一边,让他陪她说话,这时的金双已把脚上的鞋脱了,把双脚伸在他的面前:“俺染的脚趾甲好看不?你说呀!”

长伏就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脚不大,小巧,受看。光看还不满意,她的意思就是让他把自个儿的脚抱起来,长伏看看里屋,听听没有动静,就把她的双脚抱在了怀里,他的手就捧着脚来回地滑动……金双这时的气息有些急促了,不由自主地拉着他的手,拽到她的胸上,女人胸前的东西撩拨着这个青涩的少年……

(1)野菜马生菜,学名叫马齿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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