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浴红衣碧草间,鸳鸯双飞今何单。
纵然爱讲老成,少年也总有情真时,鹰王不肯下葬鹰王妃,日夜守着她的棺木,悲痛消沉,病的憔悴。可人间最悲痛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殷兰若去了,殷征海也一病不起,他年纪大了挨到秋天叶落,终是一并跟着去了。
殷征海逝前嘱咐要薄葬,可玄帝执意施恩,将大司空的丧礼办的异常隆准,自己也亲来吊唁,挽其“清劝慕,德惠潜流,尽心奉公,忠心侍君,谥为德穆公。”
而后,姚锦良升任大司空。
新霜著瓦,荷倾蕉折,西风里飘起的素缟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哀伤纵然如河流不绝流淌,但也会在肃杀秋风里凝成坚冰。
葬了殷征海,鹰王一直推后的冠礼也不能再推。
亲王的冠礼自是庄重,只是玄月岚见皇兄束发的背影,陡峭的脊背孤单凛冽,回身还礼时,那眸中暗沉如深渊。
人死如灯灭,物是人已非。
“又是秋天了,兄长可还的记得皇嫂的心愿?”
鹰王知道弟弟的忧心,梅昭仪死了,鹤郡王失势。桂容华被赐鸩毒,五皇子成了弃子,自己……自己沉溺悲伤的时间太长!
“孤怎么会忘了,那也是孤的心愿啊,孤永远都不会忘的!”
玄灏凌看着望着自己的玄月岚,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是孤的不是,这段时间多亏了岚弟,佑儿要有个好歹,兰若怕要怨孤了。”
“皇兄别说这话,佑儿是我亲侄子,我们是自家人,怎么会为此生气,兄长与嫂嫂鹣鲽情深,我只是担心皇兄身体,嗯,那个……”玄月岚顿了下,“我听说四皇姐最近有身孕了,怡儿那边……”
“小岚儿,孤知道你的意思,这边完了,我们便去皇姐府上……岚弟觉得朱御史这个人怎么样?”
“皇兄的意思是?”
“听闻他以前想弹劾玄昶凛”
“是有此事,不过当时觉得不妥,弟弟便阻止了,皇兄可是想推他上位?”
“姚锦良摆了我们一道,但大司空门下我们不能放弃,朱永涛也许不会成为我们的人………
“但他也绝不是二皇兄的人!”
兄弟二人一路说着,不多时到了公主府,茵良人知道是来接玄盈怡的,却一通说话:“你月皇姐自小性子软,不爱说话,到嫁人年纪了,我却进了冷宫。被那边算计也是没法的事,若不是后来王妃发现,收拾了那家母子。还不知道要让那些破落户成欺负什么样,后来还给讨月了封号,又牵了好姻缘
……
兰若那好孩子是去了,可她还留下两孩子。世子自是要住在王府,可把怡儿一个女孩子给你那些侍妾带,我只怕会养歪了。你若是那天再娶个贤惠的王妃,我才好放心把怡儿交回去。”
“皇姐有了身孕,小孩子吵闹,只怕不好再麻烦……”
四皇姐却只说怡儿是她的福星,没这小囡囡前,她几年都没再怀上,自怡儿来了,几月就有了喜讯,可不能将宝贝怡儿接走。
茵良人又说当初凤贤公主、鸾惠公主都是她照看过的,让鹰王只管把怡儿交给她,万事放心。
茵良人话说成这般,玄灏凌也再不好多说什么,同意暂把女儿玄盈怡寄在杜鹃公主府教养。
茵良人见鹰王答应了,松了口气。林后走了,自己不济事,累的两个孩子受那么多委屈。好容易能帮上一点怎么也要帮的,再想想现在局势,便又说道。
“灏凌,昭仪娘娘去后,宫里的事是莲婕妤与菊婕妤共同处理。但蔺如霜什么都要管,昭秋桐却处处忍让……那玄昊冲也是上品之灵,这一对母子,你觉得如何?”
“昭秋桐一个龙昭狴犴国的王姬,能顺利把八皇弟养这么大,不可小觑之,良人的意思是……”
“鹰王若有这意思,不妨让月去探探,如今两位婕妤管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不过秋天里,仿佛还是西风强上一些。
蔺如霜摆场日大,一脸喜色。昭秋桐不管己事不开口,就是有宫妃哭诉到跟前,不过是陪着难过一场,做出万般为难不好出面的样子。以前花氏处事公允,也不在吃穿用度上对人苛刻。蔺如霜却单凭个人好恶行事,惹的处处怨愤,昭秋桐乐的看她如此嚣张,想着她这般早晚会失了帝心。
只是玄昊冲测出了上品之灵,蔺如霜眼中的敌意,昭秋桐看的分明。
杜鹃公主来金英宫闲逛,话里之意,昭秋桐也听得明白。
她何尝不知道呼延芳的胆子,绝对没有大到敢在皇宫里安排刺杀的份上。若是日后翼王上位,按红渠宫这种行事作风,冲儿不会好过。而鹰王胜了,冲儿自可当个闲王。
秋色可以倾颓芰荷,西风却吹不落金黄,梅花已落,何花开后百花杀?
玄天锋又不是笨蛋,如今,鹤郡王与鹰王都损失惨重,得利的除了红渠宫那位,还能有谁?不过是没证据罢了。那老透根的破红莲又能有几日光景!
再说皇帝将老未老,会防那成年的皇子,却不会猜疑几岁的小儿。
未来是什么样,谁又说的准。
……
世事难料,如今街头巷议间都是北塘春东家玉面郎君和戴胜公主玄月嵋的风流韵事,夜景天料到玄月岚会来找他,也做好应对的准备,可貌似料错了一些东西……
“郡王殿下真不像是在生死间走了一遭的人。”
“生死之间,我走过不只一遭,不过向来都会因祸得福,就像那一次,若不是遇到祸事,怎么也是遇不到先生的。”
夜景天挑眉看了一眼玄月岚,见他又道。
“自是我们姓玄的对不起你们严家,可我皇嫂死了,我也差点死了,你对我和我皇兄是不是可以撩开此节?以后多些信义!”
“这等仇怨是可以撩开的?还,以后多些信义?哈哈,殿下,我可不是小孩子!”
“那么不讲信义,不谈前事,就目前来说,……北塘春还有我一半,夜先生难不成以为本殿下就这么算了?”
又道“我们有共同的利益,也有相同的仇人,你我也都还算生意人,有什么不能谈的?玄月嵋借你的手对付我们赖在桂容华身上,但我也借过你的手对付梅昭仪赖在她身上,你我无臣属之分,合作而已,先生站我这边是情份,不站我这边是你的本份。夜景天,我不是个糊涂人。”
“燕郡王,你当真不怨?”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夜景天,我不是大度,而是我知道你的敌人不是我,若是,凭你知道我那么多事情,我早出事了。如今前事已了,你也没理由再害我,更何况,你不觉得的,敌人比想像的要强大吗?”
“那殿下可有什么好主意?你那位大皇姐看着放浪,可实则谨慎,我这里的酒她从未沾过,连香炉都会找理由撤了。你可不要小瞧了她,戴胜公主心狠的很!”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如果消灭不了敌人,就只能让自己更强大。”
“哈哈,殿下不就是不想出力吗,那还谈什么合作?”
“夜景天,我可不想重蹈覆辙,我们的合作自然可以慢慢谈。不过,我今天来,有件事还想向先生请教!”
“虏疮是怎么回事,或者说是明宫是怎么回事?”
“怎么,郡王是想把这等天灾赖我头上?那我可是不认的,至于明宫,在圣星教之地,殿下您谈这个合适吗?”
“是天灾还是**,先生应当清楚。我只是不明白先生连落难的小姑娘都愿意救,怎么会忍心让那么多的人白死?那明宫怎么能蛊惑人心到这地步!”
“我不是明宫的人,我也从没救什么人!”
“玉面郎君貌昂昂,白衣如雪长飘飘”,本殿下听着先生就像是明宫的人。
“郡王到会折煞人,那不过是别人的戏言,论容貌气质,郡王再长两年定会叫着凤京的文人捧上天的,到时想入欢喜宗,他们定会收的。”
“听闻明宫讲求来世,教义到底为何?”
“燕郡王,你一个圣星教徒问这些,也不怕上神降罪!”
“降罪?呵呵,也许吧,可我生而无灵,怕是再虔诚,也找不到去神国的路径。”
“那么郡王便以为明宫会眷顾你这无灵之人?”
“星灵和魂魄,我不以为是一个东西,圣星教要的是星灵,明宫与之为敌,那么明宫要的又是什么?”
“看来郡王知道的真不少,星经,星律,星礼,星诗,圣星四书,没人比你更熟。巡星使就是这么被你骗的?”
“君远?我是不会骗他的。不信教的事我一早跟他说过,他身为巡星使都容得我,你在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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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景天叹了口气,“我只是与明宫交易,并没有加入他们。只知道明宫有三宗六阁一隐脉,每宗各有一男一女两位阁主。欢喜宗讲及时行乐,蚩尤宗喜杀乐战,转灵宗归灵于幽。那欢喜宗不说也罢,而这一次是蚩尤宗与转灵宗联手,针对的主要是龙昭,凤玄只是顺便。传说蚩尤旗能收集血气,以助蚩尤军取胜。转灵宗的人都是风氏后裔,他们可以抹去圣星教印记,在人死后将魂魄直送入幽界。而那隐脉,就不是我可以知道的,只知道除了生来在明宫的转灵宗人,凡入明宫者皆是自愿。”
玄月岚听了不语,这明宫若真能抹了圣星印记,那送人魂魄去幽界到也可能的。但没有人自愿去死,明宫的手段可谓暴烈,难怪招来各国忌惮。
不过这两家也真是极端,圣星教是重视人道逼人皈依,但为了取人星灵,会坏人魂魄。那明宫是肆无忌惮的害人性命,但却留人灵魂以归轮回。圣星教的教士们不明究理,以为在作善事。
可明宫的人真都是自愿加入?是什么神迹把这些人脑子都洗了?又或是什么条件让这些人昧了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