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弄影果然在一枝阁,正在庑下用藤圈套池里的彩鸭,笑笑见玄月岫来了,匆匆了下,就开始夸自家乡君的准头,玄月岫拿了藤圈,也是一下子就中了,心里顿时欢喜。就与花弄影说起后面几园的情形,正说的高兴,不料,阁内却传来吵闹声。
“这儿,还有别人?”
笑笑爱看热闹,早蹿了进去,花弄影她们也就跟着进去。听了下原来是两个姑娘在争一根蝴蝶簪子,都说是自己先看见的,吵的面上都红了。
云烟跟在笑笑后头,远远瞧着,见那簪子似乎没什么,就想拿过来看看有什么特别的,不想那两个立时就不吵了,挡了那展台在身后。
玄月岫可见不得这般,便叫青衣小婢拿来给她瞧。
青衣小婢也是乖觉,不顾那两人杀人的眼神,从那水晶橱里拿了来给她瞧。
玄月岫掂了掂道:“这个簪子倒是轻巧,戴着也不沉,我要了!”
青衣小婢却笑道,东家说过若是有几人同时都看上了,价高者得。
那蓝衣服的立时掏出金子来,粉衣服的也不甘示弱:“水含烟,就你家有钱啊”
原来是水家那暴发户,怨不得这么上不得台面。玄月嵋哼了一声:“你们东家是谁?”
“回客人的话,东家凤京人,姓林名兰。”
花弄影惊奇“林兰,哪个林兰?”
“双木之林,幽兰之兰,有缘来此者,皆是东家朋友。”
花弄影还想问,又想起他们的约定,就忍住没再说。可玄月岫忍不了“什么林兰,没听过,还有这是什么破烂东西值得这样!”
那个粉衣服的就喊道“真没见识,小丫头不懂就别说话,这个夜里可是能发光的!”
云烟听了这话,直接就赏她一巴掌,“敢这样和我主子说话,不想活了你!”
那姑娘哪里受过这个,哇一声就哭了,她的奴婢自然跟着直扑了过来。不说身份什么的,花弄影与玄月岫几个都是习过花家功法的,哪里惧怕她们。
看这些人居然打起来了,小婢吐了吐舌头,赶紧入内去请这里的主事。
杏黄衫女子听说了事,又与脑中的贵人们对对号,狠狠瞪了小婢一眼,赶紧上前劝慰。
“蝴蝶簪而已,配不得姑娘,姑娘若喜欢夜光的,可以下定,缘兰选上好的夜明珠为姑娘雕上凤凰可好?”
听得这话,蓝衣服的反应飞快,知道这是位公主,赶紧下拜,见粉衣服的还哭嚎着,赶紧伸手扯她。
玄月岫见此,知道这些人猜着她身份,得意之余,又觉无趣。花弄影知道这表妹的脾气,想这东家要真是那个‘林兰’,可不能砸了场子。
“妹妹别和这些庶民见识,我刚见有个彩云追月的插梳,你一定喜欢。”说完冲主事挤挤眼睛,就拉了玄月岫去里间。
主事是明白人,为玄月岫选好了首饰,又送出两份香露,一份云露寒梅,一份格桑玫瑰。两人得了自己喜欢的很是高兴,便在品香堂享受了一番,歇了一觉,最后去了风来、月至两楼,花弄影吃着新奇点心,心里对那位的惊叹又添几分。
玩了一整天,她们回到进门的影壁前,发现这影壁的背面还题着首诗:
“东篱有佳人,家住在横塘,林下慕风露,兰轩赠彩茶,乃悦雨后晴,为客美殊颜,燕欢梳玄羽,主人留香缘。”
玄月岫念完撇撇嘴“园子精巧,诗却不通,真是败笔!”
“东家林兰乃为燕主”,花弄影看出这藏头诗的意思,心里想着燕郡王那家伙到底搞什么名堂?但嘴里却附和道:“就是的,这么一首打油诗也敢大刺刺地题在园口!”
……哈哈哈……
搞什么?成蝶也不明白。
“怎么,你不喜欢那园子?”
“那到不是,只是担心殿下范老毛病,小世子已经回鹰王府了,鹰王那里可一在嘱咐不许殿下做那等装扮了!”
“自园子建好,我可去过那里?无论是北塘春,还是缘兰不都是障人眼目,你莫非不晓得均元才是咱们的重点。”
看成蝶一脸不信,玄月岚瞪了她一眼:“那不是不想让主事们知道是我,才装成那样的!都是你太笨,死活学不会泡那茶,要不然用本殿下亲自去教?”
“殿下,若不是您把每一步都算好了教白琉璃,她又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唉,又没什么难,温度计都给了,你们别换容器,不过是算算时间和水量而已!”
“殿下,您说的也太轻巧了,什么原来多少水多少温度,再加多少什么温度的水会变成多少温度,除了您,谁能瞬间算的了那些个变化?我自小跟着殿下,还算明白一些术数,可光算惊虹茶就花了一天,这还是按方鼎算,你最后定那个要圆不圆要方不方的,打死奴婢也是不会啊!殿下我们能记着您设计好的就不错了。”
“那你还说什么?若非为了你以后扮林兰方便,我用得着每次见她们戴面纱?”
“有其他不就够了,殿下您弄这花样是干嘛!”
玄月岚叹了口气“均元那里太慢,藏在圣星教的学子们也还不能用,夜景天不能全信,我等不及,想找些外力缓缓局势。可世家背后谁不牵扯几股势力,弄不好反受其害……不过有一份势力或许我们可以借助下。”
“难不成要靠这些夫人姑娘?”
“自然不是,论身份尊贵,谁贵的过我那位姑母?可是咱们也不是全没依仗,母后可是林家人!“
“除了各州首府的缀锦苑,凤玄那里还有林家产业?”
“凤玄林家是没落了,可其他国不还好好经营着嘛。母后这般结局可算赔钱又赔人,林家既是天禄后人,我才不信他们真能咽下这口气,甘心放弃这么大的凤玄,不过是在蛰伏罢了,皇兄是不喜为商,但我以林姓开店,再不停的翻花样,不信勾不起他们的兴趣,比起我去请他们,当然坐等林家人上门见我比较好。当然若是他们笨到猜不出来,这园子也就当游戏了。”
玄月岚口里说的好,但其实也是存了一点小念头的,弄个专营女客的不也能给自己那不正常的癖好找个理由嘛,嘿嘿!不过这个他是不会说给婢女知道的。
玄月岚见成蝶一副似有所悟的严肃样子,心里暗笑,又说道:
“还有你别忘了,若非建这个园子,那里能见到那些稀奇?”
“殿下,您还说,婢子都快被吓死了!”
哈哈哈哈,玄月岚想起那会成蝶吓破胆的样,笑道“好了,别怕,我把这缘兰给你做嫁妆,压压惊,你可好生管着啊!”
“殿下乱说什么呢,婢子可担不起这个!”
“这有什么,说给你做嫁妆便给你做嫁妆,殿下我不差钱……“玄月岚想逗她,却看成蝶没丝毫欣喜,不由疑惑,这二八年华的姑娘也是该考虑终身事了,可瞧这样子……
“那些人已经处理了……殿下可弄明白那些话的意思了?”
听成蝶说起这事,玄月岚默了一会才问:“他们家人可说什么了?”
“自然是叩谢大恩,那银钱够他们几辈子花了。”
成蝶撇撇嘴,但看自家殿下神情十分不忍的又说道:“殿下您别难过,谁人不是要死的,一人死了换一家子富贵划算的很!”
“成蝶,你别说了,事关重大我不敢赌,可杀人就是杀人,罪孽就是罪孽。我的手早就洗不清了,我……”
成蝶抬头怔怔地看玄月岚,心间起伏。
自己不过是个郡王府里的奴婢,可在世人眼里已是要讨好攀附的,也许是被奉承的久了,就不把普通人的性命当回事了。可是尊贵如郡王,却至始至终没有轻贱谁的性命,就算是不得已杀了,也心怀愧疚。殿下就太心善了,这事若换作别家贵人,做得只会更狠,别说找理由抚慰那些山匠家人,就连自己这种亲信也会灭口的,月姑姑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主子!
成蝶正心潮澎拜乱想着,就听见玄月岚说:“成蝶,那年如意晚上开了窗子,我知道是你偷偷关上的,你的忠心,茵良人的恩情,我都是知道的。”
成蝶又一怔,“殿下,您都知道啊……”
“月成蝶?嗯,月成蝶!本殿下给你起的这名字还不错吧,这是你的身契,可收好了!”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要赶婢子走吗?”
“你跟我这些年,算那个简单的还要一天,赶走你了,谁给我管这摊子?我不过是告诉你,本殿下相信你。”
“殿下……”
“嗯呢,你的殿下我呢,打算现在去那地下逛逛,成蝶你呢要不要一起去,这可是你表忠心的机会啊!”
“殿下!”
成蝶不情不愿跟着,两人从后门进了缘兰,郁香园里桂香甚浓,秋海棠与月季花丛间的八角石桌上落了一层金黄。两人小心翼翼转动石桌,进了地下。
初建园时,他们便计划在这里挖条密道也通到金水河边,不想挖了几米却直塌下去,这地下原先竟还有条密道,只是曲曲折折不知道通向哪里。
上万年的京都,地下的秘密果真是数不清,玄月岚知道了很高兴,让那些山匠继续清理。不过这隧道也不知是何年月修建的,断绝堵塞的地方甚多,足费了三月之久,才堪堪打通,通道盘盘绕绕居然能走上两个多时辰,算起来已经过东篱山那头。
而通道尽头,是一间非常宽阔的山洞,四周壁上镂刻着古怪的纹样,山匠们好奇的观看,不想前头那人刚跃过地上一道沟纹,不等脚落地就突然裂成了碎块。后面的山匠见了自然吓的赶紧往回跑。报告时都哆哆嗦嗦,颠三倒四的。玄月岚听的诧异,不顾阻拦偏要去,成蝶只得跟着,所幸自家的殿下看的懂穹壁上的纹样,倒是解了危险。
……
这会到了下面,只见玄月岚进入阵中心后又是放血,又是舞蹈,又是吟唱,一番折腾下,正个山洞光华流转。
星光闪耀下,成蝶只觉的自家殿下美的不像人,直看呆了去,没留意间,殿下拉起她,眼前瞬间换了场景。
……
呃?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