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凤栖宫(1 / 1)

李天逍走到了近前,仔细打量她的脸色,问:“身子可好了些?”

云罗低头拜下:“臣妾已好多了。鴀璨璩晓”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朗朗悦耳,不见别离伤感也不闻重逢惊乍,平平如春波。而她声音清淡如昔,似那一日遭受鞭刑奄奄一息的女子不是她。

刘陵含笑退下,独留寝殿静谧给两人。

李天逍伸手将她扶起,一起坐在了胡床边。他看着案几上的青玉兰花,问:“这一本花云罗要送给谁呢?玷”

云罗转了明眸,眼中有恍惚的神色,道:“自然是要献给了皇上。”

李天逍眸光一紧,执着她的手也不禁渐渐缩紧了力道。意料之中的回答,可是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在永和宫中住得还好么?”他岔开话题问挠。

云罗一笑,收回心神,柔声道:“很好。”

殿外暮色沉沉,最后一缕日光也将沉没西山。两人忽地相对无语。李天逍握着她的手,看着眼前一张倾城素颜,忽地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等你伤好了,朕再给你选一座宫殿。”他说。

云罗一怔,笑了,柔柔依在了他的怀中,低声道:“多谢皇上。”

柔顺的依靠令两人的生疏顷刻间烟消云散。承欢邀宠她似天生就会。而他还是最爱她温柔似水的模样,如一只慵懒的猫儿,在他的怀中哪儿都不去。

“宫殿云罗想要什么样的?”李天逍问,明亮的眸中有她熟悉的傲然笑意。

云罗静静伏在他的胸前,反问道:“皇上猜一猜臣妾想要什么样呢?”

李天逍失笑,果然还是她,七巧玲珑心思由着他来猜。

“云罗喜欢的大约是很大的宫殿,华丽的,一定要处处有精致的楼阁,犹如人间瑶台。”他笑道,“若是你喜欢,朕可以为你重新建一座。”

云罗失笑,一双明眸抬头看着他,红唇微启道:“皇上猜错了。臣妾想要住的是凤栖宫。”

……

凤栖宫。

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被陡然翻起,内务府的大小内侍七手八脚地从故纸堆中翻出了前朝的宫中记录,终于找到了那一处已荒废许久的宫殿。

老一辈的宫人听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心下不由惴惴。这皇上盛宠的华美人那么多华美的宫殿不要,为何要挑这个不祥的宫殿呢?

这宫殿离太和宫甚远,而且这里曾经住过前朝的故去的两位妃子,一位病死,一位疯癫不知所踪,最后都不得善终。

难道这位华美人不忌讳吗?

可是,她偏偏想要住。一向英明神武的皇帝也彻底被她说服,下旨从国库拨了三万万贯重新修葺这凤栖宫。

潞州之战方结束,晋国国中艰难,三万万贯就只为讨一位宫妃欢心,消息一传到了朝中,朝中的言官们纷纷上书慷慨陈词,皆是反对李天逍如此奢靡浪费。

奏折不断呈上御案,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朝臣们从皇帝默认纵容的姿态中嗅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渐渐有流言传开。皇上盛宠一位女子,那女子容貌倾国倾城,一颦一笑皆能让英明神武的皇帝都丢了魂魄,言听计从,从此听不见忠言铮铮……

三万万贯银钱拨下,荒废了二十多年之久的凤栖宫热火朝天的地修葺起来。

内务府的内侍宫人为她展开天家工匠们画就的凤栖宫,比原来的宫殿规模大了两倍有余,果然如李天逍所说的那般华丽,处处亭台楼阁,犹如人间瑶台。

他们讨好地为她费力描述着每一处用心的所在,诉说着工匠们的费心不易。云罗斜斜依在软榻上,只含笑静静听着,听倦了便命宫女赏赐了内侍金银,命他们退下。

刘陵日日前来,他带来李天逍的赏赐,每日皆是不一样的精巧珍宝。

他一向对女人很是大方。这点从未改变。云罗把玩着珍宝,唇边带着一抹似笑非笑。

刘陵打量她的神色,试探道:“皇上还未决定如何处置明敏郡主。充王爷与充王妃已好几日都来宫中求情,皇上依旧不置可否。”

云罗明眸一转,看向他,似笑非笑道:“刘公公想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刘陵上前,笑道:“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明敏郡主向来刁蛮,只不过是因得充王势大,所以一向横行无忌。皇上给了她一点教训也无意与充王翻脸……”

云罗轻捻一支碧玉搔头,看着铜镜中那一张倾城面容,脖颈下犹有一圈红痕,她可没忘记那一日明敏郡主手中的长鞭抽在她身上可不予余力。

她轻笑:“刘公公的意思是皇上想把这个人情留给我去做?”

刘陵上前,接过云罗手中的碧玉搔头,轻轻簪在了她如云的鬓边,道:“华美人是从梁国而来,在晋京中根基很浅,若是能借此机会与充王府结交,对华美人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云罗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垂眸轻笑:“好,我便承了他的情吧。”

“不过,……”她回头,笑意凉凉:“我却要听郡主亲口求我。”

刘陵一怔,笑了笑:“这个……”他神色有些为难。

云罗笑了笑,道:“她若不求我,我凭什么让她如此轻易就逃了惩罚呢?”她说完转身进了内殿中。

凤栖宫如火如荼地修葺着,此时已是初冬,工匠们要赶在大雪纷落时完工,所以纷纷日以继夜地修缮着。云罗带着凝香前去查看,主殿已完工,有新漆的刺鼻气味,每一处皆是崭新如初。

曾经凤栖宫的恢弘华美也一点点露出了头。在灰色的天际下似一只浴火后的凤凰露出了新生的姿态。

她来到了那一处温泉玉池中,池水清澈,池边的鹅卵石也都被一一清理过。一个个在水溢漫中显得十分圆润可爱。她坐在池边怔怔出神。

忽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凝香,道:“我再坐一会就回去。”

身后的人却并不离开。

她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来人。在水汽氤氲中,一袭暗红朝服将他的容色衬得如魔似魅,紫金冠耀眼,他的样子似刚下了早朝。

“是你。”云罗失笑,“朝歌,你来做什么?”“来看看你。”凤朝歌斜斜靠在了雕了精美凤形的石壁旁。他幽深的凤眸扫了焕然一新的温泉玉池,似笑非笑道:“我也来见识见识三万万贯银钱造就的宫殿是怎么样一个富丽堂皇。”

云罗看着脚边的流水,水清澈见底,连倒影都不易看见。她只是不语。

“你可知道,朝中的大臣们最近都对你很不满。有人要联名上书,让皇上废了你。有的却翻出了衢州一事,想要让皇上赐死你。”他慢慢地开口,“一场眼看的风暴就要来了。”

云罗眸光一紧,冷笑:“他不会杀了我的。”

“你当真这么自信?”凤朝歌笑问,眸光深深,一眼望不到底。

云罗起身,冷冷淡淡道:“他要杀我早就在河间府就下旨杀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凤朝歌看着她眉眼间的冷色,忽尔轻笑:“云罗,你倒是看他看得很明白。”

云罗眉一挑,看着他一身华贵朝服,似笑非笑道:“我自然是看得明白的。若是吃了苦头还看不明白又怎么活下去呢?”

凤朝歌深深看着她,问:“当日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你早就预料到了李天逍会震怒……”

云罗浑身一震,避开他犀利的目光冷然转身:“我那时说的是事实。”

她说完,转身要走。可是腰间一紧,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环抱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低低道:“昀儿……”

低低切切的呼唤令她浑身僵硬。一点温热的吻落在了她耳边,令她不由轻颤挣扎。

一切不必再说了也再也逃不了。他紧紧将她桎梏在怀中,猛地将她抵在了冰冷的壁上重重吻上她微凉芬芳的唇。她抿紧了唇却抵不住他火热的吻,纷纷溃败零落。

碧玉搔头颓然落地,碎玉纷纷,三千发丝尽落他修长的掌间,单薄华丽的霓裳凌乱,她如秋末的蝶被他困在了牢笼中,左右挣脱不得。

“放开我!”她发了狠,狠狠咬上了他的唇。

凤朝歌忽地笑了,一点血渍蔓延在他唇边,血色晕染,越发为他平添几许邪魅涓狂。

“昀儿,你还要口是心非多久?”他欺近她,眼底灼热的光芒直欲刺盲了她的眼。

云罗牢牢盯着他,忽地冷笑:“我口是心非,你逢场作戏。你我半斤八两,谁也笑不得谁。你可别忘了,你的郡主夫人还等着我亲口饶了她一命呢!你再轻薄我,我就让她一辈子都只能吃天牢的牢饭!”

凤朝歌眼中皆是漫不经心,失笑:“她与我何干?你关死她,我眼都不会眨一下。”

真是凉薄的男子!云罗心中对还在天牢中明敏郡主真心觉得可悲。她追逐情爱,却皆是惨败收场。如李天逍这般,凤朝歌也是这般。

凤朝歌看着她的失神,忽地一低头,吻上了她脖颈下的条条还未痊愈的殷红伤痕。

他声音暗哑,低声问:“还疼吗?”

温热的唇碰触上她的伤痕,酥酥麻麻的感觉从皮肤钻入了心底。云罗猛地一惊,急忙拢起了衣衫,恨恨盯着他。

凤朝歌见她戒备深深,便不再为难她,放了手靠在石壁边,只是拿着眼讥讽看着她的欲盖弥彰。云罗冷着脸整理自己的衣衫,华美衣衫下未痊愈的条条疤痕丑陋,不堪入目。

因为这个,她至今未让李天逍近身碰触一下。

也许这个世间就只有一人能一眼看出她浮华底下难堪的底色。任由她巧施胭脂,着了繁华浮色都盖不住的狼狈。

“你今日找我做什么?”云罗避开他犀利的眸,冷声问道。

“我说了,来看看你。”凤朝歌漫不经心地说道,他顿了顿,又道:“刚才我说的可不是闹着玩的。朝中有人要对付你。这些日子你可要小心些。”

云罗一愣,忽地道:“我竟不知朝臣竟然可以管到了后宫之事。”

凤朝歌淡淡道:“也许他们不安了。你是梁人,我是梁人,你大哥也是梁人。如今一个个都受了皇上重用,也许他们想对付的不是你,是我和你大哥,又或许他们是想对付的是皇上。皇上治军严苛,登基以来一直致力改革晋国陈旧陋习,一些人便想借题发挥,想让皇上屈服。”

云罗浑身一震,看着凤朝歌脸上冷冷的笑意,心中一沉。

自古以来就有以“清君侧”为名来逼迫皇帝修改政令。只是她不巧有把柄落入了这些人的手中。

衢州战死的三千军士。她便是那些人口中的祸水殃国的红颜。

“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凤朝歌声音清冷:“若你愿意,把明敏郡主放出天牢,也许充王府会买你的人情。朝堂上充王不做声,你便多一分活路。”

他说完上前,凤眸深深看着她那双明净通透的美眸,低低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轻叹道:“云罗,我要你活着。有一日当时机到了我便可以带你回故国。”

他唇上的血渗入了她的唇间,腥甜,刺鼻。

云罗忽地嫣然一笑,轻抚上他俊美的面容,一字一顿地道:“我活着从来不是为了你,朝歌。”

她靠得这般近,吐气如兰,馨香扑鼻。倾城的面容在他眼前徐徐绽放最美的姿态。

“朝歌,你我都是自私的人。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谁是为了谁的话。”

“他们要我死,你便跟从了他们吧。群情粥粥,你也无法违背。至于我,我会有办法的。”

她冷然转身:“趁此机会,你我都可以脱了无形的桎梏。此事一过,再也无人可以欺辱我们。”

她说着走出了温泉玉池。他看去,她瘦削的身躯挺直,傲然而去的身影久久令他凝望。终于水雾弥漫中,她消失不见。

凤朝歌看着地上碎了碧玉搔头,轻轻捻起,轻笑:“昀儿,你当真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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