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明月如霜,人未凉。
“你醒了?”
睿老沉重的眼皮缓缓抬起,一个恍惚的残影在俯视着自己。
或者准确来说,他置身在一张普通的硬板床上,浑身无力无法动弹。
“终是捡了条命回来。”
那道声音又从耳边响起,带着庆幸的语调,还有着沙沙的杂声。
“我··我在哪?”睿老干涩的嘴里勉强吐出模糊不清的字语,气息逐渐加重。
之前发生了何事?他似乎有点记不清了,他只知道眼前现身处一个简陋的民房,一个很普通的屋子,而此刻在他的身旁,还有两个人。
“叔伯,他就是那位我们唐门早早隐退的师叔?”
“嗯。”
回答之人点点头,带着惋惜的语气,手中的银针尽数整齐纳入一条布条上。
一束月色从窗外照进屋子,原本乌漆嘛黑的屋内顿时明亮了许多。
他看清了身旁那两个人,是一名老者和一名年轻的女子,而其中那仙风道骨般的老者更是他熟悉的故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齐·齐白?”
睿老忍不住支了声,眼瞳缩了缩。
“你这个老骨头,都这岁数了还这么拼老命跟人搏斗,要不是我恰好遇到你,你今日怕是真走不出这鬼门关。”
那名老者带着不乐情绪的教训说道,混沌的眼目中透出了安心落意。
“·我·我这是在哪?”
后者正想起身,可当他想回忆之前的事情,这后脑勺突然像是被万针扎入般疼痛难以,脸色抽搐中又苍白了几分血色。
那名老者见状立马把他给按回了床上休息,口气带着命令说道“先别起来,你的经络刚刚被我疏通毒素,乱动会伤到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对了,他受伤了,之前他是受伤来着。
他低头发现了腰处那绷带包扎好的伤口。
睿老疼痛的脑海中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最后记忆,他只依稀记得跟仲夏两人双双进行血斗,最后他自己也倒下了。
可他怎么也想不起后面的事情,一想就头就更加剧烈的疼痛,像是要裂开了般。
“你现在很安全,这里是我们暂时隐居的地方。”
前者回答了他的疑问,把收拾好的布条叠好交给了那名女子。
“隐居的地方?”睿老眼带疑问视着他,他的印象好像没有来到这个地方,起码不是自己来的。
“嗯,一个神秘人带你来的。”老者神色稍显警惕道。
“神秘人?”他细声道。
“我们发现你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了。”
老者的神色多了分奇异。
他继续说道“我们不知他是何人,也不知他为何能寻觅到这个地方,而且还知道你我的关系,只知道他扔下重伤昏迷的你在地上就匆匆离去。”
“叔伯,会不会是他们的人?”那名女子插话道。
老者徐徐回头望着她,道“不太可能,先不说是他们是如何找到我们?再者他们就算找到了我们,可又为何不直接派人来围剿?还有为何还救下了睿逸他?综合来说,那个神秘人不会是他们,这起码以目前来看,他起码暂时不会与我们为敌。”
“可始终是敌暗我明,就算那个神秘人目前来讲不会与我们有所交际,可他对我们如此了如指掌,是敌是友,我们完全猜测不到他的身份。”
“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为好叔伯。”女子提醒道。
“嗯。”老者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顷刻间,气氛变得细微的凝重起来。
“话说齐白你们不应该是在唐门的吗?怎会出现这?”
睿老渐渐平复下心绪,询问着他们。
老者与女子相互望了眼,似乎不是很想说出原因。
“其实让你得知也是无妨,毕竟你也是唐门弟子,起码曾经是。”
良久,齐白发话道,语气稍显沉重。
“但在之前,我想先告诉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好好听我说。”
睿逸闻言,原本平复下来的心绪此刻间又忧心耿耿。
“出了什么事?”睿逸语气微微急促追问。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者说道这,又回头望了眼那名女子,转视回来睿老低头道“其实这个消息应早告知于你,唐枫他在半年前已经中毒不治身亡了。”
“什么?!唐枫他!?”睿老闻言宛如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惊得差点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他死了?”
睿老无法相信眼前的消息,整个人都愣了好一会儿。
“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说,其实他的死因我们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后者连忙扶住了前者,免得动了真气。
“那你为何不救他?!你可是唐门的药斎堂长老!凭你的九转大魂针也救不了他吗?!”
睿老回神过来撒开手语气重声道,怒目责骂前者。
对于这个消息他异常愤怒,不过他更加气愤眼前之人,
他不仅是唐门历来最有资历的药斎长老!还是有着天下第一解毒美名的唐齐白!
他在干什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唐门的手足死在自己面前?
这是多可笑的事情?!
那名女子见状,连忙维护老者道“叔伯他已经是尽力了,师叔你也莫要怪他。”
睿老抬头望着这名一身淡雅清幽的蓝衣裳打扮的女子,愤怒的眼神中掺杂几分好奇。
老者话音沉重道“她叫霜玲,是我药斎堂的入门弟子。”
他顿了顿,继续回答之前前者的疑问“我其实不是不想救他,而是没法救的了他。”
“为何?!你知道他是她唯一的亲人!”
睿老近乎失声说道,干涩的风枯眼里忍不住又滋润起来。
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老者看着他,一时间也没法说什么,说道“他中了传闻中的鹤红血。”
“鹤红血?!”
睿老顿时无神了好几秒,原本气愤恼火的情绪霎时间百念灰冷。
他软瘫了下来,举足间已经没了力气。
他此刻已经明白了前者的苦衷。
一会儿后,他黯然神伤说道“上官灵萱下的手?”
“是。”后者点头,无助的叹了口浊气。
“渊龙庄·”睿劳缓缓闭上了双目,却也阻不止青泪逝下。
他那枯瘦风残的手掌颤颤巍巍地合拢实了掌心,杀意再次掀然涛起。
他恨不得立即起身前去动手手刃了这段恩怨,一段他天真的以为可以放下来的恩怨。
也许这辈子,他根本没法逃过这命运的安排,难怕他自己放下了。
“三年前,他与另外几名长老外出去执行任务,不料途中被她发现了踪迹,随后被其暗器射伤,虽然最后逃离了回来,但是却发现中了这鹤红血的剧毒,也就明白为何上官灵萱为何会轻易放过了他们归来。”
“虽然我竭尽所能为他们解毒,但奈何也是延缓之计,根本无法彻底清除他们的毒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落的身亡下场,我身为药斎长老也是没有脸面惭愧于世。”
说着,唐齐白也是无奈的低头沮丧起来。
对于这个事情的结果,虽不是他的过错,但也无法解开这其中的心里的结。
“他们为何会惹上上官灵萱她的?唐门当年究竟派他们干了什么?”
许久后,睿老脸色憔悴询问。
唐齐白缓缓抬起头,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当年是被派去金陵那里追查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
“嗯,一个关乎我们唐门兴衰的东西。”
唐齐白的语气忽然变得很严肃,正声细道。
“传闻我们唐门多年前遗失在武林的镇派之宝—忘忧翎!”
“忘忧翎?”后者闻言一惊,原本的呆滞又渐渐散去。
前者继续讲道“忘忧翎不用说你也是知道为何物,传说它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哪怕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面临它的飞花落叶,也只能是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是它最可怕的一点是,它操作性极其简易明白,哪怕是一个普通的不会武功的平常人,也能完全发挥它的巨大威力,这也就说只要它被任何人拿到,都是一场灾祸的存在。”
“可这忘忧翎不是早早遗失了?难道现今又重现江湖?”
前者点点头,说道“虽然当年的忘忧翎的确是遗失,但忘忧翎的设计图却没有丢失,而当年我们一次偶然得知,它的设计图的一半残图下落就在金陵那里。”
“那另一半残图呢?”睿老听到这里无神的双目忽然明亮了起来。
“另一半残图,其实一直都在我们唐门那里。”
“而且这个秘密。”唐齐白越发小声,凑近道“只有历代的唐门掌门才知道下落。”
“唐星云·”睿老听到这心里默默叨念着一个名字。
唐齐白望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而我们这次来这信州城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拿到能做出忘忧翎的材料—玄机石!”
“而这个玄机石,就藏匿在你也知道的地方。”
“我也知道的地方?”睿老疑问道。
唐齐白颔首,说道“你还记得昨日你恰好刚来到这信州城,去往一家名为尚玉楼的地方饮茶?”
“记得,但你怎知我去过那里饮茶?”后者发现端倪反问。
前者解释道“其实那日你离开店后发觉身后跟踪之人,就是我们唐门的弟子,原本他们想去招呼你一声,谁知你三步两下便脱离他们的视线,让他们跟丢了。”
“原来如此,我倒奇当时是何人在老夫背后作祟,原来是你们。”
睿老焕然大悟过来。
“不过也不怪的他们鬼鬼祟祟,毕竟这次我们的任务是极为隐秘,莫不想被他人得知我们唐门在此的风声,所以才出此下策。”
“难道之前你所说我也知道那玄机石的下落,莫非?”睿老回想起一件事,他也知道的事。
唐齐白没有回答,他只是又给了个点头确认前者的想法。
“你们真的打算这样做?要是事情败露,怕是唐门再次坠入万劫不复深渊。”
睿老眼神中透出不安的神色,面对眼前之人的抉择他并不赞成。
前者也是知道了这一点,语重心长道“为了唐枫他们为唐门流的血不白白浪费,这个决定我唐齐白不会后悔。”
“无论是唐门还是老夫,这血流的已经太多了,老夫真的不想再继续看到。”睿老又缓缓闭上双目,鼻息换出一浊气。
“无论是唐门还是你,难道都不想结束掉这一切么?你这样一直逃跑又有何用睿逸?都已经这么多年了,难得现今有这个你可以亲手结束掉的机会,为何还要放弃掉它?”前者不解道。
“你知道的,这是唯一有可能杀了他的手段。”
唐齐白冷声道,锐利的眼神透出森然杀机。
睿老也看着他,面容渐渐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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