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乌桓大帅郝亚,从潘县沿着桑干河河岸一路往西,出得山林,见沿途县城皆门谨守,又恐上谷有追兵,便一路北上,路上少有收获,不足之处皆杀马果腹,幸好所带马匹甚多,数日时间便赶到马城附近,这才使得郝亚心中稍安。
……
“什么?你说什么?”郝亚抓起斥候。
“大帅,宁县被差不多三万汉军大军围困!”斥候脸部憋得有些涨红。
放开斥候,郝亚感觉到自己双腿有些颤抖,摇了摇有些发蒙的脑壳,郝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好不容易从潘县逃出来了,老家却被汉军围困,那可是三万啊,自己只有五千人马。
宁县城中,难楼并不知道能臣氐已经被汉军扣押,见汉军围城,心中并没有多少慌乱。汉人奴隶已经被集中起来,陆陆续续的有数千人被逼上城墙。
城墙上的汉人奴隶,此时也望见了不远处的汉军大军,但下一刻他们明白了自身的处境:被乌桓人当了人质。他们已经处在了生死的边缘,要么被乌桓人杀死,要么获得了自由。自从做了乌桓人的奴隶,他们是生不如死,此刻他们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惧怕,怒目而视那些驱赶他们的乌桓人。
虽然不怕死,但不代表他们就愿意死,若此刻汉军攻城,他们不会让汉军因为他们而停止攻城,因为在乌桓人的部落之中还有他们的亲人等待汉军解救。
宁县城墙并不高,也就一丈五左右,汉军并没有进攻。士徽并不想失去那所谓的道义,既然答应了不追击乌桓人,那就是没有,只不过给乌桓人的宁县城加了一道闸门。士徽要的就是乌桓人交出汉人奴隶,才有坐下来谈判的可能。
汉军的通牒已经下了,三天之内交出汉人奴隶!
此时已经过去了两天,难楼在大帐之中已经坐立不安,但表面还在强做镇定,帐中各部落头领吵成一片,如同夏天里的苍蝇。
难楼走出大帐,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耳边的嗡嗡声不在,头脑也清醒了许多。三天前的那朵乌云在宁县停留了一天多,就在昨天还是给宁县洗了个澡。
这该死的士徽,该死的汉军,难楼心中咒骂着。
远远的,汉军派来了传令的士兵,停在弓弩射程之外大喊到:“三日已过,大汉优待俘虏,降者免死,冥顽不灵者鸡犬不留!”
声音传到城上,城上的乌桓将士,面色各异。城墙上的汉人奴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他们知道当汉军攻来的时候第一个没命的就是他们,然后才是乌桓人。
“咚咚咚……”宁县城外汉军大营中,鼓声阵阵,一排又一排的汉军将士列阵往宁县城开来。
“大人,汉军要攻城了!”亲卫小声对难楼道。
“嗯!”难楼发出一个鼻音,转身走进大帐。
大帐中众人已经静了下来,在汉军鼓声响起的那一刻已经静了下来。他们知道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临了,或许他们能够处死宁县城中的三万多汉人奴隶,然后他们就会为他们陪葬。
“汉军已经准备攻城,诸位还有什么退敌之策尽管道来?”难楼坐到首位之上道。
“……”
乌桓大小头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倒是有些低眉顺眼。
“既然没有,那就按以前的决定开始吧。”难楼摆了摆手让亲卫前去传令。
……
“汉军听着,若尔等攻城,这些汉人就会因你们而死,是你们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同袍,退后,退后!”乌桓守城小帅喊道。
汉军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依然向城墙开去,在未得到新的命令前会一直向前。
“杀!”数十个被绑着的汉人随着乌桓小帅的一声令下,身首分离,头颅跌落城下。他们没有哭喊,而是一种解脱。
“怎么回事?难道故伎重演?”士徽远远的望着,心中冷笑不断。
“报!将军,乌桓人让我们停止进攻,否则宁县城内的汉人奴隶全部处死。”传令兵从前方传来消息。
“果然如此,鸣金退兵!”士徽挥手传令道。
“主公……”戏志才不知道说什么好。
噹噹噹……
鸣金声响起,汉军缓缓退去,城上的乌桓小帅松了一口气,而城上的汉人奴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们没有挣扎,没有哭喊,两行泪水流了下来,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什么……
“命廖化率军镇守广宁城,张郃火速前来宁县。”士徽回到大营后就命人前去广宁、卧虎山传令。士徽也想传令黄叙率兵前来,不过士徽等不及,等黄叙到来那恐怕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乌桓大帅郝亚抵达马城的消息,士徽也已经知晓,虽然不怕,但也要做好准备以防乌桓两面夹击,让乌桓人突围而出。这宁县城内乌桓人除了从宁县退回来的一万四千人,加上宁县原有的人马,估计已经两万有余。从人数上来说,汉军并不占优。若是一直围困,恐怕乌桓人缺少粮草之时,首先死的还是汉人,既然乌桓人以汉人奴隶来要挟,自己难道就不会吗?此刻士徽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慈不掌兵。
戏志才望着士徽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明白主公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在经历一道门槛,过去了那主公就脱胎换骨一往无前,过不去,那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吗?他能做什么?也只能等待士徽脱胎换骨的那一刻,或许会很痛苦,但过去了,就是一片晴天。
士徽没有让戏志才失望,当微垂的眼睑抬起,那一抹寒光令人不寒而粟。
“戏志才!本将军命你率五千步兵坐镇城北大营,节制太史慈、黄盖、高顺所部围困宁县城,张郃所部到来后命其前往阻击乌桓郝亚所部。”士徽高声道。
“诺!”戏志才大声应道。
“诺!谨遵主公(将军)之命!”太史慈、高顺、黄盖应诺。
……
宁县城北汉军大营鼓声停止,一位金盔金甲的少年将军走上点将台,身后跟着一员黑塔似得壮汉,手持双戟,不用说这少年将军就是士徽,那黑汉自然是典韦。
“将士们,本将军欲救我大汉同胞,无奈乌桓贼人却以我大汉同胞相要挟,那我等应该如何?”士徽高声道。
“……”五千排的整整齐齐的大汉骑兵,一阵沉默,无人说话。
“那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大汉同袍受苦吗?”
“不能!”
“不能!”
“我可以坦白的告诉大家,宁县城中有我大汉三万余同袍,但我们有更多的同袍却在宁县城外受苦,若我们不救他们,他们也会在未来的数年间屈辱而死,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杀乌桓!”
“杀乌桓!”
“为了我们的后代子孙不再受乌桓人掳掠,灭了乌桓!或许我们会被朝廷中人冠以屠夫的骂名,本将军不怕,你们怕吗?”士徽厉声喝道。
“……”
“不怕!奂愿随将军誓灭乌桓!”高奂突然兴奋的喊了起来,从小听着老人讲述卫青、霍去病纵横草原,杀的北匈奴人西逃,南匈奴依附大汉,此刻听闻士徽有效法卫青、霍去病之意,有些情不自禁。
“不怕!誓灭乌桓!”
“不怕!誓灭乌桓!”
五千大军齐声高呼,声震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