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门被推开，林周氏领着鲍芳芳呼啦啦跑进来，边跑边叫：“咋的，我听说孩子生出来了啊？男的女的？”
林菀扯了把万氏，没搭理她，径直向外走。
若是换做往常，林周氏早就嚷嚷上了，不过此刻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刚出生的孩子身上，所以没有心思去管万氏母女俩。
她只是狠狠的瞪了眼万氏和林菀，就疾步跑到产室里。
林菀跟在万氏身后走出大门没几步，就听见产室里传来一声叫骂，以及碗落在地上的哗啦声。
“怎么又是赔钱货？还生了两个！”林周氏的叫骂声尖利的传出来，“我们老林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养这么多赔钱货哟！老天爷你怎么就不开眼呢……”
红秀的哭泣声传来。
万氏的脚步慢慢停下来。
“娘？”林菀抬头看向她，她的神情有点复杂，有悲伤，有愤怒，也有同情。
也许，她是想到了这么多年自己受到的苦楚和遭遇。
“红秀才生了孩子，哪里能被这么打骂。这不是要她的命吗？”万氏低声说。
“娘，这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已经帮她平安生下来孩子，这就足够了。”林菀苦口婆心的劝道，“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红秀自己的苦让她自己受。您不用管，也管不了。”
万氏回头看她一眼，“菀菀，娘觉得你变了。”
林菀心中一跳，掩饰的垂下眼睑，笑道：“娘说什么呢。”
万氏抬手摸摸她的头，目光中带着怜惜和慈爱：“你这孩子从前是安静柔软的性子，心软的不得了，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到。现在怎么也变成了硬心肠？”
林菀抿唇，沉默一会儿，低声说：“娘，无用的同情心是没有用处的，还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菀菀，咱们做人不能只看有没有用，还要对得起自己心。”万氏柔声说。
这时屋里传来叫骂声，哭泣声，孩子的哇哇哭声。
万氏沉下脸，抬脚快步返回屋里。
林菀皱了皱眉，提着药箱子跟着她返回。
林周氏正把红秀从床上往下扯，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你这个丧门星破烂货，你跟我儿子都没成亲就睡到一起生孩子，不要脸的贱货！你给我滚出去，带着两个小杂种一起滚！”
林菀站在门口，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再怎么说，红秀也是刚刚生过孩子的人，怎么能这么对她？
林周氏是疯了吗？
红秀哭喊着抓着床沿：“娘，你别拉我……我现在不舒服……孩子还需要我啊！”
“孩子？你还有脸提孩子？”林周氏冷笑着，一张脸上满都是讥讽，“你说你怀的是儿子，我才会允许你留下！结果呢？你竟敢骗我？当老娘好骗？谁知道这两个小杂种是不是你跟外面的野男人怀上的？想骗我儿子赖着他？你想得美！但凡我还在一天，你就别做这个梦！你赶紧给我滚！”
红秀砰的书摔在地上。
她满脸是泪，颤抖着朝林德益看：“相公，相公啊，孩子是你的啊，你怎么不说话啊？”
林德益脸色阴沉，蹲在床边，一言不发。
红秀怔怔的看着他，忽然慢慢的笑起来，目光中满是绝望：“原来你是这种人……就算我没生出儿子，难道女儿就不是你的骨肉？对，是了。你刚刚才把自己的几个女儿给赶走，还是我帮的忙。你是个畜生，而我，也是活该，罪有应得。”
她挣扎着爬起来，凄然的笑道：“我舍弃家人跟着你，我是真心对你，想要跟你过一辈子，可你呢……你根本不算个男人。”
林德益垂着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红秀笑了笑，慢慢转身，朝对面墙壁冲去。
嘭的一声巨响。
红秀撞到了墙壁上。
“红秀！”
“啊！”
万氏和林菀发出惊呼声，慌忙扑过去。
林周氏和林德益没想到她竟然会撞墙了，也惊呆了。
万氏抱着红秀，头撞了一个洞，流了满脸血。
林菀立即打开药箱子给她做急救，红秀使劲推开她的手，然后拉着万氏的衣袖，声音轻的像是一阵风：“姐姐……”
万氏流下眼泪：“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想不开的？想要儿子以后再生就是了……”
“姐姐……”
红秀喘着气，声音虚弱，带着一丝祈求：“姐姐，活着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挂念不下两孩子，林德益靠不住，他不会养两个孩子的。我知道姐姐是个真正善良的人……求求姐姐，帮我抚养两个孩子……”
她攥着万氏的衣袖不肯松手。
万氏擦了把眼泪，哽咽道：“妹妹放心，我一定把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养。”
“谢谢……姐姐，有下辈子，我给姐姐当牛做马……报答姐姐……”
红秀的声音逐渐变低，最终没了一丝声响，渐渐闭上眼睛，手也重重的垂了下去。
“红秀妹子！”万氏喊了一声，呜呜哭起来，“你真是太傻了，太傻了啊，这不值得，不值！”
在这一刻，万氏终于彻底醒悟。
林德益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她不该在他身上再浪费一丝情感和时间。
林周氏的脸色有点白：“这，这……这个人怎么就撞死了呢……”
林菀盯着她：“你是个侩子手。”
林周氏哆嗦了一下，忽然就叫道：“不是！跟我没关系！你们都看见了，儿子，你看见了，是她自己撞死的！老二家的，你也看见了，对不对？”
她扯着鲍芳芳。
鲍芳芳始终一脸震惊的看着，此刻才咕咚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虽然是她自己撞得，可娘也有点……”
“跟我没关系！”林周氏大声喝道，“儿子，把这个贱妇和两个小杂种都扔出去！”
林德益却似乎被吓傻了，呆立许久，才颤抖着说：“红秀死了……我，我得好好安葬她，怎么能扔出去？”
林周氏气道：“难道你还想养两个小杂种？我告诉你，我不许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