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用力的想都没想到萧元祐会出现在这里,用那样一种方式。
她甚至不知道要不要把那个丫鬟的行为告诉大伯母。
萧元祐看到辛夷过来,笑了笑,俊颜上仿佛冰层消融。
他将手中的匣子递过来,“小小礼物,不要嫌弃。”
辛夷心里的小人激动的跳舞,不嫌弃,不嫌弃,有礼物怎么会嫌弃呢?
可有一个叫‘傲娇’的小人控制住了她的手,
“五哥,刚刚那丫鬟是不是你收买的?”辛夷问道。
眼看着行礼的时辰快到了,为了抢时间,她要去换衣裳必然会穿过这条小路。
所有一切都被算准了!
萧五郎疑惑道,“什么丫鬟?是阿宴让我在此等候的。”
他微微弯腰,身子向前倾,仿佛一座山岳般的朝辛夷压来,手伸了过来,抓住辛夷的手,将匣子放在她的手中。
辛夷心里松了口气,她就说么,大伯母治家甚严,丫鬟哪里那么好收买。
原来是有‘内奸’哦。
也只有自己家人才知道她今日要用的物品搬到正院去了。
她撇开要收拾辛宴的心,牢牢握住萧五郎送的那个匣子。
“打开看看啊。”萧元祐轻声道。
迎着美男子祈盼的目光,辛夷只好打开那个匣子……
她前十二年和师父相依为命,每次外出归来,师父也会给她带礼物。
在辛家这三年,辛老爹,祖母,清书真人也都给过她礼物。
可没有一份礼物让她想笑又想哭。
满满一下子的蓝宝石,打开匣子的那一刻,就仿佛看到了漫天的星辰。
她不只一次的在话本子上看到书生和小姐站在月下,书生深情款款的对小姐说,
“我想要把一切都给你,把世上的繁花,天上的日月星辰都送给你。”
每当看到这些时,她都会嗤笑一声,什么狗屁玩意,天上的星星月亮要怎么摘?
这些书生真是书看多了,净会说花言巧语,靠不住靠不住。
事实证明,最后真的靠不住,那些话本子上的书生到了最后都会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以此来彰显他的风流。
如今,真的有人送了她星辰,满满的一匣子……
莫名的,辛夷有些想哭。
大道长生,她想要得道成仙,道门中人虽然不反对阴阳双修,可更赞成独自苦修,独自领悟,这样在飞升只是不会有牵挂,不会被心魔所吞噬。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要找人阴阳双修。
可是,今日是她的生辰,是她成人的日子,祖母送她回城的时候还提醒说,让她要开心,不能哭,晦气。
辛夷紧紧的抱着那个匣子,用力的笑,扯开嘴角笑,露出白森森的牙,去它的淑女就该笑不露齿。
她不要做淑女。
两个人站得极近,身形高大如山岳般深沉的萧元祐一直保持微微弯腰的样子,背着光,透过枝叶的光暗淡了不少,将他的身形勾勒出一个大概。
只是,在萧元祐的眼中,用力笑着的辛夷仿佛在发着光。
每一根毛发都在发着光。
她的嘴角在发光,她的眼睛也在发着光。
这是他一辈子见过最好的姑娘。
萧元祐忍住想要抬手揉她发髻的冲动,磨这一匣子的宝石虽然让他的手上有不少的小伤口,可是真的很值得!
锦春站在不远处,心里愁死了,她回去要让锦秋看看,她头上的白发是不是又多了两根。
远处传来一声呼哨声,萧元祐站直身子,柔声道,
“你今日很忙吧,要做什么快去吧,微微,生辰快乐!”
“好。”辛夷点头,眉眼弯弯如新月似的,目送他离开。
萧元祐抬脚大步离开,没走几步,又转了回来,声音和刚刚不同,有些冷肃,
“微微,你上次在街上追的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可人已经死了,面目全非。”
辛夷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果然如此’。
必然是发现他的行踪泄露了,所以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
面无全非,谁又能认出他曾经是明玉玨身边的小厮呢?
毕竟早就死了呀。
至于萧元祐为何会知道这件事,辛夷还是归结为是辛宴这个大嘴巴说的。
……
和萧元祐分别后,辛夷快速的去了主院将鞋子换了,出来的时候就见到辛宴正揣着手站在院外,一幅天下太平的样子。
辛夷伸手去摸弟弟的脑瓜顶,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大伯母或者母亲那里,你自己去招供,可以啊,辛小公子,都会后宅妇人的那些招式了。”
辛小公子嫌弃地避开他姐的爪子,
“大好日子,你矜持点啊,那我要不要告诉大伯母原因,说是萧大人想要送你礼物,所以才那么做的。”
辛夷气鼓鼓的,当然不能了!
她抬手快速的在辛小公子的鼻子上捏了一把,哼,竟然威胁她!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辛宴这样做就是不对,哪怕动机是善意的。
她还是要想个法子惩罚一下他!让他长长记性。
……
繁复而冗长的仪式过后,辛夷简直累成狗,红尘里的规矩怎么这么多!
就一个及笄礼,她换了三次衣裳,梳了两次头,最后冷老太太把祖母送的衔珠宝簪插在她的发髻上,口中说着恭贺的话语,仪式才算结束。
不等她喘上一口气,又有人上前来,这个人她是躲都躲不了,因为是英王妃,她带着康平郡主过来围观她这个新出炉的小娘子。
英王妃拉着辛夷的手,笑意盈盈地开口,
“微微今日真是好看。”
英王妃每见到一次辛夷,就感慨为何她没能生一个这样的小姑娘,夭寿哦,三年前她满怀希望的摸了辛夷的小手,谁知道生下来的是个带把的。
算了算了,总算是能和皇家交代了,世子人选有了。
这两年自己仿佛瘦田一般,无论王爷如何的耕耘,都不见半点动静。
看来是没办拥有了,只能看看别人家的眼热。
要是康平是个男娃,该多好,她就可以把微微小娘气娶回王府去了啊。
她有些幽怨的瞪了眼身边的康平郡主。
康平郡主,“……”
她什么都没做好吗?为何要瞪她!
她把这一切都归在了辛夷身上!真是狐狸精转世,迷惑住了五郎,现在连她娘这个女的都不放过。
英王妃遗憾自家没适龄的男丁,不能把微微娶进门,可她又不甘心,忽然灵光一闪,夫家没有娘家有啊。
“微微啊,你可曾见过名动上京的明珠公子燕无名啊。”
这个问题中要了,京中那么多姑娘都是另外一颗明珠萧五郎的爱慕者。
对于同样是明珠的燕无名看都不看一眼。
都不知当初为何要把明珠的名头给他,就为了衬托萧五郎?
英王妃表示不服。
大家都会明珠,怎么靠脸还要分个三六五等出来吗?
她和萧五郎的母亲如今的周夫人因此也就不太对付。
辛夷想起世家谱里标注的,这位英王妃是燕无名的姑姑。
至于燕无名,她当然见过呀,也是海棠般耀眼的公子呢。
“见过的,京中明珠,燕大人破案也很厉害呢。”
辛夷浅笑着回答。
徐氏刚刚被另外一个贵妇拉着问辛夷的婚事,这会好不容易脱身过来,解救辛夷。
“王妃,那头席面已经开始,还请王妃落座。”
英王妃这会根本就没有吃的心思,她拉着康平郡主的手,朝辛夷笑道,
“哎,无名就是吃了破案的亏,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因为常年和尸体打交道,让人看起来冷冷的。”
“其实他是个好孩子,微微,你喜欢不喜欢这样的男子啊。”
“他会破案,很有安全感的哟。”
徐氏今日已经被各种各样探听婚事的妇人给折磨的快要崩溃了,这会她还是不得不说道,
“燕大人自然是好的,可惜我家女儿从小身体不太好,这些年被我们养的有些娇气。”
所以,冷冷的男子就算了,还是阳光点的好。
英王妃一脸的不赞同,“娇气有什么不好,哪家姑娘不是娇宠着长大的,不娇气还能算好姑娘吗?”
为了表示辛夷真的是好姑娘,英王妃一把揪住边上愤愤的康平郡主,
“我家这个就一点也不娇气,天天往外面跑,招猫逗狗的,我还希望以后她能多和微微一起玩耍呢。也好借点微微的仙气,熏陶熏陶。”
康平郡主心里窝草窝草的,嘴唇颤抖着,她真想摇一摇母亲的脑袋,她想呐喊,这是亲娘吗?
她确定这不是她的亲娘!
亲娘会这样说她吗?
就连刚刚辛夷那个贱人的偏心娘都还护着辛夷呢,她的亲娘,踩自家孩子给别人家孩子长脸!
她和辛夷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为了和周夫人别苗头,帮燕无名把辛夷娶回去,英王妃是想尽了办法,最后不得不去落座,因为她的身份比较高,如果不坐下,别的人都站在那里,好像一个个花枝招展的木桩。
……
迎来送往的那些事情不需要辛夷去做,她早早的就回了院子,将身上厚重的衣裳换下,净面洗漱后换了轻便的衣裳。
“姑娘,大老爷那边的谷雨哥哥过来,说大老爷让你去一趟书房。”
辛夷放下手中的书,她把明玉玨给忘记了,是明玉玨不太好,所以大伯父叫她过去是要惩罚她?
带着疑问,辛夷跟着谷雨去了书房,辛元春早已经在书房等她,见她来了,放下手中的文书。
“大伯父。”辛夷有些忐忑,砸了明玉玨的腿她是不后悔的,就是不知道族里会怎么罚她。
“坐下吧。”辛元春淡淡道。
辛夷在他对面坐下,辛元春才问她,
“为什么砸玉玨的腿,你还是不肯说吗?”
辛夷摇摇头,士可杀不可辱,这样的耻辱不能让别人知道。
辛元春见她如此坚定,也就不问了,“玉玨的腿无事,养上三个月大概就会好起来,他醒来后说和你无关,是自己摔断掉的。”
辛夷愕然,明玉玨果然是明玉玨,真能忍!
她今日说那些话,就是故意激怒他,没想到他竟然忍了,还把责任都揽道自己身上。
苦主都不愿意追究,就是青天大老爷也没办法追究凶手的责任不是。
“那真是太好了,大伯,我不用受罚了吧,那我先回去了。”辛夷站起身就要走。
“站住!”辛元春可没想过要放过她。
他指着椅子,让辛夷坐下不许动,“这件事暂且不说,你祖母让人来报信,说你怀疑玉玨不轨,可是她派人去查,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至于你说的那个小厮,京中并无这样一个人。所以,你是不是看错了?”
辛夷泄气,她就知道,明玉玨可憎的面目暂时不会被人发现。
就比如今日,明明是她把他的腿给砸了,但他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谁会说他什么?只会说他大度。
再比如,祖母很信任她,听她说了那些事情后,找人去查那个小厮,可查无此人,就和萧元祐说的那样,面无全非,死无对证。
谁能怀疑到明玉玨的身上去。
明玉玨的过往,太过清白了,别说什么明玉善做的那些龌龊事和她有关。
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思想,明玉玨是在外书房,跟着家中男子长大的,读书识字,考上功名,继承家业。
而明玉善是和徐氏长大的,长于妇人之手,溺爱成性,所以好笋也变成了歹竹。
原本明玉玨兄妹的事情,辛夷是想当成在红尘中的历练一点点去摸索,揭开明玉玨对辛家的底气从何而来。
明玉玨的表现,太像是辛家欠了他,所有的一切都要偿还于他的模样。
那样的轻狂,那样的理直气壮。
不过没关系,画皮总是有揭下面皮的那瞬,有时候快刀斩乱麻也许比慢条斯理的捋清每一条线要更好。
她看着辛元春,慢慢的,一字一字地道,
“高二夫人你还记得吗?和她联系的就是明玉玨的小厮,虽然那个小厮已经被灭口。”
“可是,她留下了把柄。”
而这个把柄,现在在她辛微微的手里!
辛夷望着窗外黑黑的夜空,心情却不是那么好。
这件事,和她的父亲有关,辛季春是她的父亲,不是自己的弟弟或者晚辈,她不敢想象之后究竟会怎么样。
如果她得到一个结果,却是对父亲的伤害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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