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靠在墙上,整个通道都是透明的,阳光倾斜下来,裁出一张明快的剪影,贴在墙上。
他抱着手臂,眯着眼看逐渐落下的夕阳。黄昏时分的夕阳也失却了他的热力,看起来像一个半熟的蛋黄,柔软又丰盛。
秦简之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夕阳将严景染成橘红色,又给他打上了一层金边,逆着光看去,很有点孤独的感觉。
严景回过头,说:“出来了啊。”
秦简之点点头,一直紧握着的拳头在他面前摊开,在他的手心里,噪虫弹跳了几下,它伸了伸头跳下手心,很快就不见了。
“我找到它了。”
他细细地看着严景的表情,不放过一丝变化。
看到的东西比以前更多了,秦简之暗暗想,严景眉毛变动的幅度,脸上肌肉的变化,嘴唇开合的角度,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甚至注意到严景的眼角有一条极淡的白色痕迹,原先应该是伤痕,经年后与周围的皮肤几乎没有差别。
严景失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们进去吗?”
“大概是为了了解怎么对付它们?”
“不,”严景摇了摇头,话头却转向了另一边:“这是我以前在一次任务中遇到的,我们五个人迷失在噪木林里,足足绕了三天才出去,出来以后,三个人得了精神衰弱,另一个的听力大幅退化,而我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
“每周都有人进去,我想让你们适应这种噪音,若是陷入到那样的困境中,不至于像我们那么窘迫。”
秦简之:“……”
“但我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找到了——来说说你们是怎么做的?”
秦简之耸耸肩:“虽然我一直觉得李观眠很讨人厌,但这次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功劳比较大。”
一脸郁卒的李观眠闻言更加郁卒:“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劳驾离我远点,就当帮帮我,谢谢。”
秦简之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肩膀:“别这样,实力不够,运气来凑,我觉得你某些方面实在是很有运气。”
李观眠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比如?”
秦简之真挚地说:“比如你总能遇到一个神队友——世界第一强的那种。”
“……”
严景捏了一下秦简之的脸,对方眨眨眼,表情有些疑惑:“怎么了?”
严景面无表情地说:“秦简之,你好像越来越不正经了。”
秦简之毫无障碍地耍流氓:“那你就不喜欢我了吗?不喜欢你帅气得一比的雄虫了吗?不喜欢一心只有你忠贞不渝的法定丈夫了吗?”
“我简直爱死你了。”严景从鼻子里哼出这几个字,其语气之不屑眼神之轻蔑,浓缩在短短的几个字里。
秦简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他爱死严景这个调调,这样散漫又轻蔑的表情,就像故事里的吸血鬼,有种颓唐的优雅。
“行了,现在你给我具体说说你们怎么做的。”
“好好好,我们边走边说。”
夕阳终于彻底落下了,暗淡的天色中已经可以看见寥寥几颗星子。
秦简之脚步一顿,他忽然回过头,对上了一双充满敌意的双眸。
一个身材欣长的雌虫赤脚站在窗前,地上满是积水,他的头发尖还不住地往下滴水。
他就这样站在高高的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简之,清峻的面容像是结了霜。
“怎么了?”
秦简之回过头:“没什么。”
等再回头看,那只雌虫已经消失不见,只剩空落落的房间,以及满地积水。
秦简之笑笑,转身继续挤兑起李观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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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悉一如既往地饿醒了。
他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肚子,从一边的柜子里摸出两个脑袋大的馒头来。
这两个馒头早就冷了,但他还是珍惜地放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冷香依旧让他感到了满足。
随后他虔诚地张开口——
“周小悉,你又偷吃了。”
老钱带着一副斯文败类的笑容突然出现在周小悉面前,周小悉吓得打了个嗝,拼命就把馒头往身后藏。
“没用的。”老钱桀桀笑着,手一伸一放,那两个大馒头就出现在他手里,“没收了!”
“没收了——收了——了——”
……
周小悉猛地睁开眼,肚腹传来熟悉的饥饿感。
他猛地翻身,迅速打开柜子,里面只有一个盘子,连馒头的残渣都没剩下。
果然是梦啊。
他失望地撇撇嘴。最近老钱不知把馒头藏到了哪里,他每天在厨房摸索半天都找不到一点香味。
要是刚刚能咬一口再醒就好了。
回忆着梦境里老钱无情的脸,自己抱着他的腿从军营的这头哭到那头,还是没吃到馒头。周小悉哭丧着脸起床:不愧是老钱,梦里都如此无情。
但当看到早餐时,周小悉不禁又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了。
堆成了大山的馒头,堆成了小山的鸡腿,还有油汪汪的一缸猪肉,除了臭着脸的老钱,一切都如此美妙。
周小悉期期艾艾地挪过去:“老钱诶……”
老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跟我套啥近乎呢?”
周小悉怯怯地指了指那缸猪肉:“我能拿多少啊?”
老钱的脸突然温柔起来:“你想要啊?”
“嗯嗯嗯!”
“不给,边儿去。”
老钱的脸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周小悉汪的一声哭出来:“你又不给我吃,你还做那么多,你图啥啊你?”
老钱笑摸狗头:“可怜见的,连今天要干啥都忘了。”
周小悉眨巴眨巴眼:“干啥啊?”
“俩雄虫要去出任务了,谁跟他们一起,谁拿这些东西。”
周小悉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