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战斗一触即发,台上台下皆是屏息凝声,目不转睛。
张林正在歇息,护卫队的队卒照顾着他,张林的伤势不轻,但他依旧全神贯注于台上即将开始的战斗,对他而言,能见到这样一场精彩的对决,什么伤痛都可以忽略。
刹那瞬息间,张林像是想到了什么,不顾胸口隐隐作痛,高声喊道:“杨二郎,小心对方的拳头!”
顿了顿,张林措辞片刻,继续大喊道:“刘虎的拳头有古怪,风大吹人眼睛,看似当面打来,实则是声东击西,切记要小心,不要凭借风向来判断敌人的拳头,那是诈术,我刚刚就是这么着了他的道。”
“小子,在家跟师父学几招三脚猫,就敢出来行走江湖啦,今天我刘虎就让你尝尝浑身骨头打断的滋味。”
刘虎咧嘴森然狞笑道:“我这伏虎拳的风煞,似真似假,虚虚实实,你防得过来吗?”
“若是防不过来,那便不防如何?”
沈愚山笑了笑,然后在刘虎以及众人目瞪口呆的神色之间,抽出一块黑布,将双目蒙紧。
台上台下一时间哗然,像是平静的大海恍惚间坠入了陨石,瞬间惊涛骇浪。
刘四吓得心头咯噔一跳,跑过来哀告道:“虎哥,这不太对劲儿啊,要不咱……咱撤吧,杨二郎这也太……也太……”
一时间,竟是被吓得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刘虎心里亦是发憷极了,他虽然是莽夫,但他不蠢,杨二郎风轻云淡的样子太自信了,蒙着眼睛和我打?
若是叫他知道,他口口声声说要折辱的沈二郎,其实就是眼前把他吓住的杨二郎,刘虎恐怕会恨不得把先前说出口的话吃回去吧。
少年道长的长剑一拨,双目蒙着黑布,顿时就把青梅迷得痴了,这种对敌人的不屑,虽未明说,但分明已经昭然若揭了。
唯有沈愚山内心苦闷,他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眸底的烛龙之眼虽好,可他还未完全将其驯服,战斗若是激烈时,他怕一不小心展露了烛火,这刘虎在外闯荡多年,要是看出了这烛火的底细,再将之传扬出去,沈愚山就处境不妙了。
这看似是迂腐,但其实是谨慎,而且是谨慎至处处细节。做人做事,最重要的便是细节二字。
当然了,沈愚山所以敢如此大胆,实际上亦是看穿了刘虎的虚实,刚刚他救下张林时,近距离感受过刘虎的一拳,虽然虎虎生风,但那是对寻常武者,对于修仙之人,哪怕仅仅是开光境,威胁力度很是有限。
因为,修仙第一重大境界开光境:神光灌顶,造化仙胎。
灌顶第一道神光,但凡成功沐浴,无论优劣,皆已造化仙胎,自身与凡人不同。哪怕沈愚山不动用灵元,仅仅是这身体魄,对于凡人已经是相当强横。
另有一层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便是沈愚山一直都没能有机会尝试真正与人较量,难得刘虎远道而来给他当肉靶子,沈愚山不愿也不肯就如此轻松的将其了结,索性自己蒙了双眼,增加些难度,这才能与刘虎多多周旋一会儿。
刘虎心中发憷,可是沈愚山对他如此不屑的模样,亦是激起了莽汉的凶性,索性一咬牙一跺脚,再次使出师父拳老人传授的伏虎拳。
沈愚山的开光境是来源于这对烛龙之眼,自是与别个不同,不单是双目清澈,幽明之火看穿一切虚障,连带着其余感知亦是提升不少。
刘虎双拳打出,一阵密似一阵,带起道道拳头残影。沈愚山虽然蒙着眼睛,但就好像能看见似的,只见他脚步微移,带起身子略作倾转,道道拳影打起破风声无数,可愣是沾不到少年道长的一片衣角。
台下众人屏气凝声,恁多人聚在一起,竟是半点声音都不曾发出,眼瞧着刘虎气力渐渐不继,吁吁气喘如狗,少年道长则是风轻云淡,不由得皆是微微惊悚。
青梅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唯恐错过了什么,眼看这杨二郎戏耍刘虎,心肝儿扑通扑通像是小鹿乱撞,眼眸中映着少年道长的影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杨二郎怕是修行者无疑了,听他声音便知年纪轻轻,竟已经有这等修为,不知是哪家山门,居然舍得把如此天分的弟子放出山门历练?”
张林不由得感慨万千,他与刘虎已经打过一场,自然是知道刘虎的实力,眼瞧着杨二郎如此轻松写意的挑弄对手,心中便起了几分猜测。
张林并非是修仙者,但他见识不小,开光境的修仙者其实只是初步踏足仙路,真较真起来,开光境其实算不得什么修仙者,顶多是修行者,灌顶神光只是改造丹田,打下灵窍的基础罢了。
故而在张林看来,杨二郎估摸着已经是通幽境巅峰,甚至很可能触摸到了斩妖境,因为只要斩妖境的修士,才掌握着真正凌驾于凡人武者的力量。像是实力低微的开光境,武者力量足够,或者数量庞大,照样能围殴之。
沈愚山自然不是张林猜测的这样,只不过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幽冥天井这等利器加身,又有经验老道的便宜师父杨醉指点,少年的仙路虽然艰辛,但一步一个脚印,极为扎实顺畅。
尤其是烛龙之眼实在霸道厉害,别人家的灌顶神光,充其量只是灌入丹田,初步打下灵窍的基础,然而沈愚山的神光,则是极为奢靡浪费地把全身灌注了个遍,故而少年的身体已是大为不同,甚至能存纳不少的灵元。
所以,沈愚山虽直接动用灵元,但他身体一动,存纳在身体内的灵元自然而然便动作,这也使得他能够凭借开光境,游刃有余地与刘虎周旋。当然,沈愚山看似轻松,其实精神高度紧绷,与刘虎一个人打,甚至比那日一人敌芦苇泊水寨数十人,更加要疲乏得多。
“这拳头威猛霸道,大开大合,竟隐隐有股浩浩汤汤的正气,这刘虎是从哪儿学来的拳法?”
沈愚山察觉到了拳法的异样,只是没有深究下去,眼看着刘虎渐渐体力不支,沈愚山拿对方喂招的心思也断了,索性一拨长剑,转守为攻。
手中长剑轻轻一递,在台下众人的眼中,刘虎仿佛自己把自己的脖子送到少年道长的剑尖。
“我输了。”刘虎感受到脖子处的微凉,立时便知趣的罢了手。
沈愚山隐藏在斗笠下的脸颊,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我看你们骗人抢掠,似乎很是纯熟的样子,应该是做了不少单的生意吧。正巧,我近来囊中羞涩,既然是你们发起集会,要给我筹银子,那我便不客气了。”
刘虎的粗眉一抖,台下的刘四亦是瞠目结舌的模样,像是不敢相信少年道士刚才说出的话。
“如此清丽脱俗的开场白,难道说……我们要被反抢一波?”
刘虎与刘虎沉默间,忽然诞生了这样古怪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