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虎被制服了,众人看足了眼瘾,一时间人群里踊跃起无数欢呼。
对于这些听过杨二郎传说的百姓而言,少年道长轻轻松松制服刘虎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然而对于那些刘虎手下的粗壮汉子,则是暗暗咋舌,彼此面面相觑的对视着。
刘虎可是拳老人的爱徒,虽然入门时间不是最早的,但厉害程度却是远胜于几个师兄,在拳老人门下众子弟中足以排进前五之列,像这些粗豪汉子,实际上入门比刘虎早了不知多少,然而强者为尊,反倒要听从刘虎的呼喝命令。
剑刃贴在刘虎脖子边,沈愚山笑着看台下蠢蠢欲动的刘虎手下,含笑道:“尽管一起上。”
这些人围在刘四身边,谁也没有蠢到上台找死,隐隐间把刘四推到众人的前头,他们是不敢抛下刘虎逃跑的,索性就让刘四挑头,谁让他们是兄弟俩呢。
刘四哭的心思都有了,若是虎哥之前听他的话先撤了,何苦受这个罪呢,他可不敢上前,但又被刘虎手下推在前头,脸色难看悲苦道:“虎哥。”
刘虎恨恨无言,心里骂了句一帮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叹口气道:“大家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吧,给……给杨二郎凑份见面礼。”
刘虎自出道以来,头一回如此憋屈,抢人不成反被抢了一波,实在是羞辱至极。
刘四与身后的粗壮汉子则是齐齐松了口气,总算不用一拥而上拼命了,芦苇泊数十条好汉的坟头还没凉,即便刘虎不惜命,他们也不愿意就这么步了芦苇泊好汉们的后尘。
刘虎这些人是远道而来,途经桥镇落笔买卖而已,故此身家基本都带在身上,沈愚山收获了好大一笔银钱,尤其是他在刘虎身上发现了两枚灵石,不由得侧目几分。
“这是哪儿来的?”
“师父赏我的。”
沈愚山也没有管真假,一股脑儿都收入囊中,卷了好大一裹包袱皮,脸庞难得洋溢了几分开怀的喜色。
然而再一瞧这些人,喜色又改作了几分愁苦。
此情此景,对待这些人,沈愚山是不大好直接杀光了事的,索性喊道:“你们互相帮衬着,把彼此绑个结实,至于怎么绑才结实,想必你们精湛得很了。”
这些人顿觉舌根苦涩,有围观的桥镇百姓顺势儿递了麻绳,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刘四的吆喝指挥下,这些人彼此绑了个结实。
沈愚山的剑刃依旧搁在刘虎的颈子上,押着对方走到正在休息的张林身边,问道:“你还好吧?”
张林摇摇头,龇牙咧嘴道:“还行,撑得住。”
“那么刘虎和这些人,就劳烦你帮忙处置了。”沈愚山说道。
张林点点头,一挥手,便有护卫队的队卒上前接收,然后拱手感激道:“多谢杨二郎了。”
与此同时,桥镇百姓们见杨二郎言语间和和气气,小心谨慎之心渐消,大着胆子围了上来,有队卒夺了红箱子,捧着上前说道:
“杨二郎真人在此,这下子大家是不用担心受骗了,那还等什么,快捐银子吧,我先把这月的例钱捐了。”
正说着,那队卒就干脆利落的甩了一把银钱进箱,哐啷啷作响,原本犹豫着没掏钱的百姓们,这下子把心落了肚,纷纷掏钱认捐。
沈愚山忙去阻止,说道:
“诸位别急,我已经得到了刘虎这些人的不义之财,暂时不需要大家的帮忙了,至于那祸害人的僵走阵,我才疏学浅,需再等些时日,实力足够了,就算大家不花钱请我,我杨二郎亦会欣然伐之。”
青梅已从痴心讷讷间恢复则个,闻翩翩少年道长之言,双手捧着帕子,帕子里躺满了青梅好不容易积攒的体己钱,不依不饶道: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些钱塞进你怀里去,求求你了,收下吧。”
沈愚山看着青梅眼中希冀的神采,不由得哑然失笑。
青梅向来关照她这些银钱,胭脂水粉钗戴粉黄等一应女儿家的东西,很少愿意自己掏钱,常来打他这个二爷的秋风,怎么今儿个改了性子,千恳万求的请杨二郎收下银钱。
沈愚山略有些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脸颊,难道说他戴上斗笠,掩饰了面容,反倒更加姿色几分?
张林亦是劝说道:“杨二郎,你真不必客气,我也是知道一些修行常识的,财侣法地,财字当头,古仙剑派这样的大阀亦需要向凡人收取供奉,何况你这样的散修?还是快快收下吧!”
“不用,真的不用……”
沈愚山当然不肯收这些又朴素又可爱的人的银钱,正推辞之时,一个小姑娘忽然跃入众人簇拥之中,甩着两个粗黑羊角辫,摇头晃脑的说道:
“我小哥哥才不要你们这几个钱咧,他家里就很有钱的,人家可是城隍庙沈家……呜呜……”
沈愚山忙捂住了小姑娘嘚吧嘚吧的小嘴巴,眨眨眼,眼神中略带些浅浅的责备。
胡喜儿立时明白了自己的口误,两只手忙捏住上下两张嘴皮,严丝合缝就像是拿丝线缝纫起来似的,嘴巴嘟嘟的样子有几分可爱。
青梅愕然片刻,她似乎听到了几个熟悉的词儿,抬眼望向梦里常常见面的杨二郎,既不敢置信又万分狐疑的问道:
“城隍庙?沈家?”
顷刻间,沈愚山被问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刹那间闪过许多荒唐可笑的借口,他没有时间细细斟酌,随意抓了一个,及时补救道:
“呃……是啊!这孩子的意思是,我与城隍庙沈家二郎有些交情,若是差钱了,可以找他打秋风的,沈家在桥镇有些家业,沈二郎应该肯给银钱的。”
“嗬!二爷!?”
青梅倒吸一口凉气,将红润润的嘴唇皮抿起,抵着舌尖瞠目结舌道:“不会吧,我……我家的二爷,与杨二郎你……”
青梅像是重新认识了世界似的,整个人脑子有点懵,虽然今天晚上意外见到朝思暮想的杨二郎,她的脑子就没清爽过——对方不仅仅不是什么五大三粗的莽汉,反倒是个翩翩有礼的俊道长。
然而纵使如此糊涂,忽然间杨二郎说他与自己二爷有些瓜葛交情,青梅亦是懵了一圈又一圈,恍惚间只余几分错愕,错愕时又缀着几点惊诧。
“原来二爷不声不响,竟然交友广阔,我……我还以为他读书……读呆了呢……”
青梅喃喃自语,声音愈来愈小,几乎弱不可闻。
只可惜,沈愚山听了个真切,尴尬咳嗽了几下,权当做没听见罢。
“二爷和杨二郎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二爷躲起来了,难道是他把杨二郎你叫来戳穿骗局的?难怪了,二爷平常不爱凑热闹,怎么今天肯陪我来了。”
“咳咳,沈家……沈家二郎,愚山兄弟乃吾至交,具体的事情你不要问我,也不要去问他,我们谁也不会透露的,好了诸位,天高地阔,就此别过吧。”
“等等!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沈愚山脚尖一点,风一阵似的向后掠去,青梅只顾得及匆匆追赶几步,道袍衣角被其扯在手心,可又迅速消失。
青梅像是失了魂似的立住,双眼无神,瞳孔视线焦点对着虚无。
众人散去,张林指挥护卫队把刘虎等人押走,胡喜儿挠了挠青梅姐姐的手心。
青梅的魂儿这才回了肉壳似的,低着头喃喃道:“怎么了?”
“姐姐,该回家了,我也回去了。”
胡喜儿说完,便与胡老爹牵着手走了。
其实胡喜儿挺愿意与青梅多聊聊的,毕竟她知道青梅是沈二郎的丫鬟,而沈二郎便是小哥哥杨二郎。不过胡喜儿怕又不小心口误,只能把话闷在心里,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哦,对了,我该去找二爷了。”
青梅立时反应了回来,往沈愚山躲去的方向找去,只是手指摩挲间,感受着方才扯住杨二郎道袍衣角的触觉:
“奇怪了,那道袍上梅花状的布片缝补,怎麽那么像是我给老太爷旧衣裳缝补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