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四五岁的土著小姑娘提着一只挂在红木棍上的香炉,从队伍的后面走了上来,一缕淡蓝色的烟雾正从摇摇晃晃的香炉里飘散出来,绕着小姑娘白色的筒裙,活像只殷勤的手指那样抚来又弄去。
小姑娘好奇地打量着骑在马背上的每一个人,怯生生的目光刚落到奥兰多的身上,她就赶忙低下了头,随后又像受了惊似的快步朝前走去。
可没走多远,她又停下来,“唰”地一下扭过头,愣愣地盯住了正向自己走来的那几个轿夫,她那张秀丽的小脸上顿时涌起了一片难堪的潮红。
年长的几个轿夫见她模样可爱,像哄小孩儿似的“哟哟”地叫起来,有的还吹起了口哨。
她对这些打趣倒是充耳不闻,只把眼睛瞪得又大又圆,轿夫们渐渐发现,她其实只在盯着一个人瞧。
这位走在轿椅右前方的少年一直低着头,像在惹有所思,所以什么都没有察觉。他注意力都被脚下碎裂的石灰岩路面吸引去了,好像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长路是一幅令人浮想联翩的画卷,隐藏在其中的神秘而诱人的内容只有他才能看到。
少年的头上戴着一顶宽沿的墨西哥草帽,把他俊美的脸庞遮去了大半,渡边·野却早已注意到了他那双极为漂亮的鹿眼。
“瞧那两片柔嫩的嘴唇抖得多厉害,”躲在树冠里的东洋忍者又喃喃自语起来,说不上为什么,那个土著小姑娘就是格外的吸引他。“她分明是认识他的,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轿椅慢慢从小姑娘的面前经过,轿夫们也被她脸上的表情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看那少年,又看看她,却没有人愿意去打扰少年的沉思。
看来他一向都是这样的,大家早就习惯了。
但奥兰多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只见他一夹跨下的骏马,催促着他的坐骑几步赶上去,紧接着就用手里的鞭子把小姑娘极不耐烦地赶下了古驿道,并示意她最好离轿椅远点儿。
“慢着!”
黑父突然叫了一声,轿夫们先是一愣,接着便刹住脚,停下来。
奥兰多站在小姑娘跟前,转头看着轿椅里的黑父,显然有些意外。
渡边·野站在百米开外的高大古树上,感觉他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就要露面了吗?好呀,我一定要看清楚——看得一清二楚!”
黑父慢悠悠地挑起了层层轿帘,又迟疑了片刻,他才把头一点点探了出来。当渡边·野看到那张绝美的,更早已被他铭记在脑海里的面孔时,竟如瞬间石化了一般,连呼吸都不能够了。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黑父的声音温柔极了,他那双色泽诡异的幽蓝色眼眸闪动得更是迷离而又动人,“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怎么忽然就难过起来了?”
过了足有一分钟,小姑娘才呆呆地望着他,摇了摇头。
渡边·野看到那个戴草帽的少年仍低着头,可他分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是这些提着枪的警卫吓到你了?”
又是一阵缓慢的摇头,小姑娘的眼中越来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不安。
“还是轿夫们身上的酒气熏着你了?”
回答他的依旧只是僵硬的摇头。
“莫名,”黑父莞尔一笑,转头去叫那个闪躲的少年,“她好像一直在瞧你。”
小姑娘马上加快了摇头的速度,她满头精心编起的小辫子像无数个受到了惊吓的触角那样乱糟糟地上下飞舞起来,把帕萨也逗笑了。
“他们看上去倒挺像一对小夫妻的!”贵族少年把刚折好的树叶哨子放到抿起的唇间,轻挑地吹了一声。
戴草帽的少年就像没听见似的,依旧低着头,旁边的老轿夫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他才如梦方醒似的转过头来。
“黑父大人问你话呢!”老轿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响亮的酒嗝噎住了。
“你”,黑父指着小姑娘问莫名,“认识她嘛?”
小姑娘还在一个劲儿地摇头,同时透过轻薄的轿帘,哀求似的看着少年。
“她是我们村里的小哑巴,整天提着一只破香炉到处晃悠,那是她娘怕找不到她才想出的法子,可我们都觉得她还不如给闺女的脖子上系个铃铛。”少年只瞥了小姑娘一眼,就又把头转了过去。
“她的眼睛是挺像猫的。”黑父显然不信莫名的话,才这样打趣道。
小姑娘眨着噙满泪水的眼睛,愣愣地站在那儿。
“你们村子离这儿远嘛?”
莫名抬起手,往库库尔坎风神庙的方向一指,“在那边。”
“说得真含混,”黑父又温柔地笑着,看住了小姑娘,“你真美啊,尤其是这双眼睛,真是越看越令我心动!”
“好了,黑父,她快被你吓哭了!”帕萨反倒有些难为情起来,可他又乐不可支似的,“咯咯”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