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府。
君墨珩看着眼前堆着横七竖八的酒坛子，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这个人，大半夜的将他从被窝里拉起来，一言不发的就开始喝酒，还不允许他沾一点。
“我记得你一向不喜喝酒的，怎么今儿要喝了，还喝这么多？”
边疆苦寒，京都只是梧桐叶落之时漠北那边就已经开始下雪了。
每每寒夜难熬之际，军营里上至将领下至小兵总会习惯睡前烫一壶热酒。
可裴昭从来没有这个习惯。
今天却是一反常态。
不对，有问题，这个人今天绝对有问题。
裴昭好像没听到君墨珩的问话，继续往往嘴里灌着酒，口齿不清道，“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要撇清关系呢？”
撇清关系？裴昭说的是谁？
君墨珩突然想起那次去定远侯府他在裴昭书房里看到的那一幅画，女子笑容明媚，红衣白马。
难道是？
“子恒，你老实告诉我，你刚刚是不是去了舒府？”
裴昭抬起头，看着君墨珩，眼神迷离，君墨珩被他看的心里有些发毛。
搞什么，他又不是舒家二小姐。
“为什么要和我撇清关系？我们不是已经同生死，共患难过了吗，我不想两不相欠，不想两不相欠……”
说着说着，又一头栽到了酒桌上，半晌才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君墨珩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向外喊道，“倪风。”
“殿下，公子他？”
“无事，喝多了些。你送他去厢房歇息吧。对了，你家主子是不是从舒家过来的？”
倪风叹了口气，“公子一早就听说舒小姐醒了，又被圣上封了明越郡君，高兴了一整天，本来直接就想去舒府的，可又怕影响舒小姐的闺誉，生生忍到了晚上。
公子是欢欢喜喜的去的，也不知道明越郡君说了些什么，从舒府出来的时候就一言不发，还去了杜医手那里。”
原来还去了杜医手那里，君墨珩伸手摸索着裴昭的袖笼，摸出几份图稿，上面是杜医手画的那几味药材，上面还标注清楚了习性，分布地域。
君墨珩已经了然于胸。
“好好照顾子恒吧，明天他就要离开京都了。这几份图稿我先收着，舒小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总不能什么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上。”
倪风点点头，扛着不省人事的裴昭去了右侧的厢房。
君墨珩转身去了书房，研磨铺纸，临摹起了那几味药材。
好不容易铁树开花，没成想人家姑娘还不愿意，不愿意也就算了，以子恒的性子，人家平平安安的也就过了。
可偏偏漠北人的毒……
更夫的梆子一声接着一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异常响亮。
鹿鸣馆内灯火通明。
君墨宣和秦泽阳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横着一盘棋局。
君墨宣手执黑子，却眉头紧锁，但终究拿不定主意要放在哪里。
秦泽阳也不催促，就静静地等着。
蓦地，君墨宣扔出手中的黑子。
“废物！向荣是做什么的？一个商户的儿子也值得他在西南耗上三个月的时间？”
“殿下息怒。王家毕竟是西南的大户，商人本就多算计，向荣一时着了道也是有的。至于银钱，总会有办法的，不急在这一时。”
不说银钱还好，一说到这个，君墨宣的火气又是蹭蹭蹭地上涨。
“怎么能不急？黓阳山那里撑不了几个月了，往漠北贩盐的事情又因为布彣行刺暂被搁置，到时候没有军饷，我们拿什么去和君墨文他们去争？
还有你，早就说了应该和舒家二小姐打好关系，都是半大的丫头片子，有什么难的？人家毕竟是嫡小姐，有些脾气怎么了？诗雅在家不也会这样偶尔耍耍小性子？
可现在不同了，人家对父皇那是有着救命的恩情，又是陆老太师的嫡亲外孙女，现在再巴上去，倒显得我们刻意了。更何况，我那几个手足可不是吃素的。”
秦泽阳心中也是懊悔不已，又听到君墨宣说着，“我也同太医院的人打听了，舒家二小姐身上的毒也只是暂时被压制，说白了就是没有几年好活，等我们事成了你还不照样可以娶你的舒大小姐？”
“殿下教训的是，属下这就去准备，明天亲自登门拜访。”
君墨宣见他真的听进去了，满意的点点头离开了鹿鸣馆。
秦泽阳谋略布局的能力确实罕见，且是一门心思的跟着他做事的，由他去接近舒家二小姐，难保日后父皇亲封的明越郡君不会替他们美言几句。
有时候，父皇反而更相信那些臣子的话。
因为睡得迟，舒茗嫣在第二日巳时方才起身。
洗漱完毕后，舒云霏带着杨芊芊先过来了，一起又陪着舒茗嫣用了早膳。
“瑶瑶呢，怎么还没有过来？”陆令晨解了斗篷问道。
“估摸着是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志趣相投的人，昨天夜里怕是秉烛长谈呢。”谢思凌笑道。
几人正说说笑笑间，宛月提进来一个小竹笼，“小姐，您看这是什么？”
却原来是在上林山猎到的那只雪貂。
“安国公府老太君的病已经大好了，六公子本想早点送过来，但想着这小家伙毕竟受了苦，就又照顾了几天，说可不能让它萎靡的出现在小姐跟前儿。”
“哇，好可爱啊！”谢思凌惊呼一声，忙从竹笼里抱出了雪貂，毫不客气的摸着雪貂柔顺干净的白毛，“茗嫣你什么时候猎的这小东西，我怎么没见过，也太可爱了吧，我怎么就没那个运气呢？”
“是初狩那日的事情了，巧的是当时陈六公子也在寻它，后来因为这小东西碰到了一起，我才知晓是安国公府老太君的病需要这小东西的心头血做药引，于是就借给了陈六公子，看这小东西果然胖了一圈。”
杨芊芊也趁机逗了逗，笑道，“就这样胖嘟嘟的才惹人爱呢，可起了什么名字？”
舒茗嫣摇摇头，当时陈铭智要的匆忙，哪有时间想名字。
“我看，不如就叫雪球吧，你看它缩起来一团儿的样子，还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