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月圆月缺,不知不觉间,降临哪吒世界已经一年。
这天早课时分,哪吒罕见没有按时出现,凌七脚踩踏风履升空俯瞰,才终于找到了哪吒。
哪吒正一个人坐在李府的大门顶上,面向朝阳背对世界,显得孤零零的。
九个半月,李靖还是没有回来。
在这样一个没有电脑手机通讯网络,甚至连信鸽都没有的时代,除非拥有飞天之能,否则一纸家书都只能用马跑。
朝歌遥远,李靖不可能为了一份家书劳师动众,所以一直音讯全无。
李靖不归,殷夫人就无法从要塞脱身,两三个月才能抽空回来半天,匆匆见哪吒一面,又要马不停蹄赶回去。
于是这九个半月,哪吒身边既无父母,也无朋友,只有两个师父,以及枯燥的学习生活。
“在等夫人吗?”凌七降落在哪吒身后。
哪吒肩膀微微一颤,赶紧侧身躺下,撑起脑袋翘起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故作不屑地说:“我就是在看朝阳而已,她爱回来不回来,谁稀罕似的。”
凌七明白这个年纪孩子的心理,也不说破:“这么久了,从来没见你出过大门,难道你就不想出去转转?”
哪吒撇撇嘴:“有什么好转的,一群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凡人而已。”
“可为师怎么觉得,你有点怕这一群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凡人呢?”凌七似笑非笑地说。
哪吒登时跟被踩的尾巴的猫似的,一蹦老高捏着小拳头,挤出大小眼:“我怕他们?小爷我这一拳下去,石头都要被打碎,一口火吐出去,半条街都要烧成灰,我会怕他们?”
凌七不由回想起,刚满月大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哪吒被围攻呵斥的画面,激将道:“你若不怕,便随为师去市集走一趟。”
哪吒登时脸色微变:“那乱糟糟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怕了?”凌七反问。
“我怎么会怕?去就去,谁怕谁!”哪吒就好像急于证明自己似的,说完直接跳了出去。
凌七微微一笑紧随其后,或许是在这里待久了,亦或许是太甲真人和师父的角色带入太深,举手投足还真多了几分出尘气质。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骗自己的最高境界吧。
陈塘关市集
依旧是熟悉的市井气息,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并不足以给这里带来什么变化。
人们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着,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日复一日,在无尽的循环中走向生命的终点。
哪吒明显很不适应,但凌七就在身后盯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期间不小心碰撞了几个人,好在都没有认出他。
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大家快看啊,这不是李大人的三公子哪吒吗?”
“师父你做什么?”哪吒骇然转身,因为喊出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凌七。
这一嗓门果然奏效,短暂的沉寂之后,人群瞬间炸开锅。
“哎哟娘欸,真的是哪吒!”
“我就说李大人舍不得杀这小妖怪,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狗蛋快回来,危险!”
几乎和上次如出一辙,众人纷纷散开,看向哪吒的眼神满是忌惮和排斥,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众目睽睽之下,哪吒还是感觉到了和上次一样的压迫感,仿佛每个人都是一堵墙,从四面八方不留空隙朝自己压过来。
“师父!”哪吒下意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凌七,却见凌七非但没有帮忙的意思,反而退到了人群之中。
凌七用眼神告诉哪吒:“你不是说你不怕吗?证明给我看。”
哪吒灵智开得再快,来到这世上也终归只有一年,不止外形上依旧是个孩子,心理上也依旧是个孩子。
面对如此巨大的压力,很快憋得小脸通红。
眼看着这就要支撑不住,凌七的声音在悄然响起:“想一想上次她是怎么做的。”
传音术,这是凌七学到的一个小手段。
哪吒猛然惊醒,眼前浮现出少女霸气的背影和明媚的笑颜,就好像迷失在暗夜暴风雨中的船只,突然找到了灯塔,辨别清了方向。
紧绷的躯体渐渐放松,憋在肺里的一口气缓缓吐出,压在心底的怒火徐徐升腾,化为实质的火焰,点亮头发燃烧而起。
“都给我闭嘴!”一步踏出,哪吒放声大吼。
这一声吼,宛如咆哮又如雷鸣,随着磅礴的气势向外散开。
每个人都感觉热风拂面,下意识屏住呼吸,停止了议论。
全场安静,针落可闻。
爆发之后是从未体验过的畅快,就好似一直憋着的什么东西宣泄了出来。
畅快之余哪吒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低头一打量,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经意间使用了变身术,已经从矮墩墩的孩童,变成了少年模样。
凌七走到哪吒身边,欣慰颔首手指众人:“做得很好,现在跟我说,你们这群无知的凡人。”
哪吒效仿凌七的动作,手指众人道:“你们这群无知的凡人。”
“声音大点,没吃饱饭吗?”凌七瞪眼。
“你们这群无知的凡人!”哪吒拔高音量。
“连妖魔和仙胎都分不清,眼睛一个个都白长了。”凌七道,每一个字都说到哪吒心坎里了。
哪吒气血翻腾,自动带入情绪,音量再次拔高:“连妖魔和仙胎都分不清,眼睛一个个都白长了!”
“现在睁大眼睛看清楚,小爷我,是仙!”凌七同样加重语气。
说完一脚踏出,3级体质带来的力量勃然爆发,脚下地面瞬间崩碎,方圆两米轰然塌陷。
“现在睁大眼睛看清楚,小爷我,是仙!!!”哪吒声音拔高到极限,再次以咆哮的方式吼出来。
说完同样一脚踏出,火焰顺着脚掌呼啸怒卷,地面轰隆隆一圈圈向外崩碎塌陷,裂缝红光迸现迅速烧融。
满含愤懑的吼声震彻市集,内圈人们被哪吒气势所摄,再加上地面震动,纷纷站立不稳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