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1 / 1)

“你在信里说自己受了伤,很希望能有人照顾你,说自己很孤单,希望有人能跟你说说话。但是你认识的姑娘,在京城呢。”

他着急了,眼眶变得鲜红:“是谁送来的信?”

“你还在信里告诉我,西疆有葡萄,有羊肉,有胡旋舞,你说让我忘掉姜域,去西疆找你。”

“你真的信了,真的去西疆找我了?”

我不敢点头,怕眼里的泪掉出来:“字迹和你一模一样,甚至是遣词造句,甚至是语序语气,都一样,我还拿给乔正堂看了,他也觉得是你写的。但他却拦着我,不让我去找你。”

姜初照的眼睫剧烈地抖了一下,声音也有点不稳了:“但是你没听乔尚书的话,执意去找我了对吗?”

我轻轻叹息:“是啊。”

他急得口不择言,握紧我的手腕,低声训斥:“你怎么这么笨?我若是让你去西疆找我,至少也会让苏得意带你去啊!”

我勉强笑了一下:“那真是巧了,来送信的人,跟苏得意长得一模一样呢。”

面前的姜初照,瞳仁骤然收缩。

我想把手腕拿出来,可他攥得实在太紧,于是作罢:“我也知道自己笨,但那时候我也不晓得世界上有人/皮/面具这种东西,更不晓得那些看你不顺眼的人,会算计到我这里。”

“可不可以……给我详细讲一下?”

“嗯,可以,”我靠在车上,小声开口,“十六岁的冬天,乱云薄暮,急雪舞风,‘苏得意’来找我……”

“苏得意”来找我,把姜初照从西疆寄来的信递到我手里,且道:“明日辰时初刻,老奴就出发去西疆探望太子殿下,乔小姐若是想同行,可在这个时间到西城门同老奴汇合。”

我接过信件,看惨淡的日头落于西山后,既欣喜又担忧:“时间这么紧张吗?我怕来不及准备呢。”

苏得意呵呵一笑:“吃穿用度宫里人都替小姐准备好了,小姐只带一些贴身衣物就好。”

苏得意是姜初照最信任的一个公公,也是对姜初照最好的一个公公,大抵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一直以来,他对我十分照拂。

是以听到他这样讲,我便稍微放下心下来,抬头问他:“听说西疆的夏天挺热的对吗?”

他点头:“是呢。”

这句“是呢”,是苏得意常常挂在嘴边的,说的时候还带着浅浅笑意和温和宠溺,叫人听到就能从耳根一路舒坦到心底。

我嘻嘻笑道:“那我多带几身轻薄的衣裳,我大嫂又给我做了好几身裙子,可漂亮了,等到春夏的时候,我可以穿给阿照看。”

那时候,我不止决定好了同苏得意去西疆,甚至还打算待到夏天呢。

当然啦,如果姜初照还是觉得孤单,那我陪他待到西疆平定之日,同他一起回京,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短时间内嫁不出去,是真的很闲。

乔正堂却不愿意,纵然他也看到了苏得意、看到了姜初照的这封信,甚至检查了皇家信函独有的紫金印戳、信纸独有的九龙暗线,但还是不打算放我去。

他把信随意折了折揣进袖子里:“西疆风吹日晒,黄沙漫天,冬天极冷,夏日极热,你去那里做什么?况且你都及笄了,不好出去乱跑,还是在京城待着吧。”

我本想顶撞几句,可见他有些不耐烦,若是惹毛了他估计又得去祖宗面前磕头,就只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衣袖:“那你把信还给我。”

乔正堂摆摆手把我从书房往外赶:“明日散朝后,为父把这信拿给陛下看看,太子到现在都没给他老父亲写信,却给你写了,这有点说不过去。”

“因为他想念我,比想念他父亲多一些。”我攥着拳头,认真解释。

乔正堂拧眉训斥我:“姑娘家的怎么能随便说男人想你!赶紧滚回去睡觉。”

我一点也不服气,可还是回了自己的厢房。

不得不说,幕后之人选的时间非常好。通知我的时间选在日暮,乔正堂无法进宫求证;带我走的时间选在次日清晨,乔正堂已出发去上朝,还没法把求证的结果告诉我。

次日,目送乔正堂离开,我就带上昨夜收拾好的衣裳箱子和妆奁匣子,乘马车去西城门同苏得意碰头。

马车行驶于城内,车轱辘压过三尺厚的积雪,发出吱呀吱呀的动静。我把窗帘撩开,趴在车窗上,看冰锥垂檐,瑞雪压枝,想着十五岁的初春,同姜初照乘马车去驿站和姜域汇合,此时与当初心情大抵相似,期待,欢悦,也稍稍地不安着。

残雪被寒风吹起,自墙头瓦楞上逆向飘零,兜兜转转地吹落在我额发上、睫毛上,我抬手拂下来许多,垂眸把指上沾染的雪渣吹走,团团白气游离散开,我垂下眸子,倏忽之间,发现一片月白的袍子缓缓靠近,直至与马车同频而行。

恍然收手,下巴也从胳膊上抬起来。

“你这是要去哪儿?”他轻笑着开口,像是忘了今年春夏之交,我和姜初照大闹过他的定亲宴,语气暖煦柔软,叫人听不出丝毫芥蒂与埋怨,“大清早的,京城的小姐们不应该还在暖房里睡着吗?”

“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儿?”我身上的刺瞬间炸开,“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他未恼反笑:“等你嫁给阿照,本王就是你的皇叔,长辈关爱小辈,很顺理成章啊。”

“谁说我要嫁给他了,况且即便是我嫁给他,你也管不着我。”

“这么冷的天,街上都没什么人了,小孩子还是不要到处跑,早些回家去比较好。”他看着我,敛起神色道。

“谁是小孩子?我比你那未婚妻邱蝉还大三个月呢,”我气到脊背淌汗,把窗帘放下来,大声吩咐车夫道,“让马跑快点儿,躲开这个人。”

马车真的加快了速度,我偷偷揪起一点点车帘,从缝隙里瞧了瞧,发现他真的追不上了。

当年的我,就是这般作死呀,上赶着去找那位苏得意回合,连几句关心的劝告,都当做是故意刺激的找茬。

我猜,姜域知道我被骗后,在暗地里一定是笑话我的。

其实十六岁前,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坑蒙拐骗,小时候和二哥一起上街买东西,荷包总是被府中管家塞得满满当当的,再加上二哥生得玲珑白嫩,我长得也还凑合,瞧着是大家大户不缺小钱的模样,所以被骗是家常便饭。后来遇到了姜初照,他亦是不缺钱的人,对缺斤短两和暗自抬价的行为不太计较,于是我们被骗成了日常。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被骗得这么狠。

在城门外同苏得意碰头,他帮我把箱子和妆奁都搬进他备好的马车里,我同家里的车夫告了别,并嘱咐他今天暂时别回城内,在城外转悠转悠,不然乔正堂肯定会同他打听我的去向,若是被乔正堂太早知道了,他肯定追过来把我扭送回府。

车夫极其配合地点了头:“明白了,小姐。”

苏得意驾着马车向西行,但到了第一个驿站的时候,他突然改了路线,马车驶入东北小道。

我有点懵,掀开车帘问他:“苏公公,咱们这路是不是不太对。”

他憨笑着回答我:“昨夜接到太子殿下传来的密报,他让咱们去北疆等他,年底他要去北疆狩猎。”

“西疆还打着仗呢,他还有闲心狩猎?”我困惑不解,还有些生气,“这样做太子,怎么能叫天下人服气。”

苏得意悠悠地回了一句:“这样的太子,本就不能让天下人服气。”

他这话让我有点不适,但又说不上为什么,放下车帘坐回车内,思索着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正午时分,马车再次偏转方向,朝正北而去,且不顾骤然降落的大雪,速度越来越快。我被颠得整个人都散了架,空荡荡的胃也被晃荡得直犯恶心,不得不再次跟苏得意开口:“苏公公能不能慢一些,或者我们停下来,吃些东西再走?”

这次,他什么也没回答我。

我终于发觉哪里不对了:“你好像……不是苏得意?”

苏得意对阿照那样好,他怎么会说阿照本就让天下人不服气这种伤人的话呢。

“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和地同他讲话,“你这样做是因为缺银子吗,我妆奁里的珠宝首饰还挺值钱的,都给你行吗?你把我送回去。”

车帘外的那个人憨厚地笑了几声:“乔小姐还是把这些值钱的首饰带入地下当做陪葬吧。”

这话无异于一道天雷劈面而来,在我体内轰然炸开,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厢还没缓过来,车夫又说出了叫我更加崩溃的话:“听说你被退婚了,十六岁还没找到夫家,所以乔小姐还没经历过夫妻人事吧?若是想体验一遭,在下可以出份力。”

这太叫人恶心了。我差点忍不住骂他娘,但还是咬紧牙关,磨牙道:“所以你也不是太监?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好让我死得明白一些。”

他掐断了我最后一丝希望:“不能。”

马车继续颠簸,速度再次加快。

我不再说话,保持着体力,试图等到他驾车驾到疲乏的那一刻,我好趁机逃走。

可祸不单行。

日暮之时,我忽然感觉到一阵腹痛,不得已侧躺下蜷缩在车座上,想了好一阵子昨天是不是吃到什么坏东西了,直到一股温热从下/方溢出,才恍然大悟,我这是来了月事。

真是叫人崩溃啊。

我这身棉衣、棉衣内的裙子都是崭新的,这下全染脏了。整个白天,被恐吓、得知会死的时候我没有掉泪,到此时却再也忍不住,在车内被突如其来的流血刺激到嚎啕大哭。

驾车人听到动静,语气十分惊奇:“怎么突然哭了,咱们都行了一天了,乔小姐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绑票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谢大家,留言都有看到,谢谢各位给我的关心和温暖!今天比昨天更有动力了一些。

今晚22:00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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