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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上位(1 / 1)

林傲雪刺杀北辰隆,取走北辰隆项上人头的事情像长了翅膀似的,一夜之间传遍了邢北关,无异于一颗惊雷在邢北关炸响,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邢北关暗流涌动,无数势力卷入其中,更是有玄鹤在背后推波助澜,让林傲雪的名字家喻户晓,所有人都知林傲雪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为了博得皇帝圣眷,林傲雪竟不惜亲手杀死将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恩人北辰隆,她的名字仿佛都散发着一股恶臭,人人闻而趋避。

镇守邢北关三十余年的北辰隆一朝暴毙,而且身首异处,死无全尸,让邢北关众愤愤然,更是将林傲雪从头到尾唾骂一遍,当初声讨皇帝的檄文是林傲雪所写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林傲雪里外不是人,且为墙头之草,在邢北关的名声彻底臭了。

军营中对林傲雪更是一片讨伐之声,这些将领原先服从于北辰隆的统领,一来是因为北辰隆手段强硬,二来则是因为北辰隆资历深厚,武功高强,他的势力在北境根深蒂固,没有哪个将领能将北辰隆的地位撼动,所以他们纵然心中不服于北辰隆,也不敢明面上与之对着干。

然而眼下情形却不同,北辰隆死了,按照圣意,取而代之的人将是林傲雪。

林傲雪是什么人?

她才来邢北关两年,虽然打了几场胜仗,但在邢北关众将眼中,林傲雪只是一个新兵。

再者,林傲雪之所以能在两年之内坐到偏将的位置,乃是得了北辰隆的赏识,受到北辰隆的提拔,这些人心中本就不服,又怎可能因为那一纸在北境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的圣旨就听凭林傲雪调遣他们的兵马?

林傲雪忘恩负义已该遭到天谴,他们又怎能甘心遂了林傲雪的意?

所以,消息传出来之后不久,那些有意自立的将领第一时间集结起来,放出要讨伐林傲雪的声音,说林傲雪是邢北关的罪人,应当将她抓起来,直接斩首示众。

邢北关诸将全都聚集在主帐之中,帐内沸沸扬扬,七嘴八舌讨论着。听从玄鹤调遣的几人则在此时保持沉默,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出头支持林傲雪,也没有加入讨伐的队伍,选择静观其变。

裴青也已到场,他扫视一眼帐内情形,眉头紧蹙,对眼下的局势已有计较,他心里有些担心林傲雪今日若来,能否撑得住场子,况且依他昨日所见,林傲雪受了伤,伤势还不轻,恐怕不能动武。

目前聚集起来的将领中,有将近六成的人都在声讨林傲雪。

他们见裴青前来,第一时间与裴青商议该如何惩戒林傲雪,裴青并未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作为邢北关仅剩的一个正四品将军,手下有直系兵马十万,他有极重的话语权,一旦表态,则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言出必行,不能悔改。

见裴青没有发表意见,那声讨林傲雪的呼声稍稍弱了一些,将领们各自面面相觑,有一人凑上前来,及至裴青跟前,对裴青说道:

“裴将军!眼下在邢北关,就属裴将军的官位最高,资历最深,按理说,大将军遇害,合该由裴将军统领军中事务,又哪里轮得到林傲雪那个忘恩负义之辈?”

裴青脸上神情无波,淡然地回答:

“诸位抬爱了,然则我等作为邢北关的将领,要务是驻守边关,抵御蛮子,眼下这番折腾,关中动荡,恐叫蛮子知晓,得了机会。”

裴青对今日关中动荡之因避而不谈,众将摸不清裴青的态度,一再试探也没有结果,只好暂且放弃,那前来探裴青口风的将领讪讪一笑,言道:

“裴将军心系关内百姓,忧国忧民,乃是难得的好将,远非林傲雪之流能比!”

裴青不再答话,此人眉头一皱,又不敢触裴青的霉头,他暗自咬牙,心道裴青素来与林傲雪交好,不知裴青对此事究竟是何态度,又能不能拉拢。

但他转念一想,不管裴青是不是大公无私,就算他和林傲雪私下关系很好,在这种局势之下,继续与林傲雪靠拢无异于同民心背道而驰,林傲雪臭名昭彰,裴青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就不该和林傲雪继续搅和在一起,他若有心,趁着乱局上位乃是轻而易举之事。

想来裴青不是那种看不清局势的人,他此时不言,兴许只是不想让自己表现得那么急切,既然胜券在握,又为什么要急于一时?此人感觉自己把握到了裴青的心理,不由暗自一笑,到时候若裴青出手,形势出现转机,他在考虑是否要自己独自退出吧。

营帐内人越聚越多,邢北关内都尉以上的将领都汇聚到帐中,讨伐林傲雪的呼声越渐激烈,但营帐内依旧有接近半数的人保持沉默。

那些主张讨伐林傲雪的将领中有人偷偷派出人去林傲雪的营帐,意图先斩后奏将林傲雪抓起来,岂料他们赶去林傲雪的住处时却扑了个空,卫兵言说林傲雪一早就离开了营帐,不知去了何处。

他们手下的人无功而返,到主帐里将消息带回,好几个人暗中盼着林傲雪被擒,然而却半晌没有消息传出来。

众人聚在一起等了小半日,终于有人坐不住了,主动站起来说道:

“诸位,且容我说一句话。”

此人与林傲雪一样,是一个偏将,姓王。

王偏将一开口,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等待他将话说完。

“我等今日聚首,并非只是为了找到杀害大将军的真凶,同时也是为了要找到能顶起邢北关大梁的人物,林傲雪既然胆小如鼠,至今不敢前来,我们在此空耗也不是个事儿,故而我提议,先选能暂代大将军之位的人。”

王偏将言罢,帐中先静了一瞬,很快就呼声高起,赞同推选除林傲雪之外的人暂代大将军之位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各自暗怀鬼胎,要想除去林傲雪的人皆摩拳擦掌,不管谁当选,只要有了暂代大将军之位的人出现,那由京中传来的圣旨就算是彻底作废了。

“我推选裴将军!”

立即就有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裴青的名字被提出来,呼声一片,不停有人表态赞同,然而坐在高位的裴青却皱着眉,对众人的这个决意不置一词。

就在营帐中喧嚣不绝之际,帐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众人转头朝帐外看去,便见林傲雪手里提着一个布包,脚步从容地从外边走过来。刚才发出闷响的,是欲扑上去擒拿林傲雪,却反被林傲雪重伤,砸落在地的士兵。

林傲雪一现身,帐内众人先是一惊,随后便又感到胆寒,特别是刚才呼声最高,说着要讨伐林傲雪的那几个将领,此时竟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看着林傲雪逐渐走近,他们硬是一句话也没有憋出来。

林傲雪从容不迫,脚下踱着方步,态度闲散随意,就像是漫步在自家后花园似的,一点都没有显出惧怕来。

她眼里精芒暗藏,那些围绕在林傲雪身边,举着兵器的士兵们在靠近林傲雪三步之内的距离后就不敢再上前的,唯恐林傲雪突然动手,他们几条命都不够杀的。

林傲雪之名在蛮人军中传得沸沸扬扬,令蛮人闻风丧胆,在邢北关内,这些人对林傲雪更是了解,林傲雪杀起人来,根本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而且她的武功极好,除了北辰隆,军中基本上没有能从林傲雪手里走过百招的将领,又遑论他们这些小兵。

眼下,唯一能与林傲雪抗衡的人,恐怕只有裴青。

谁也不想成为上位者权势争斗的牺牲品,他们面面相觑,林傲雪进一步,他们便退一步,始终没有人主动上前与林傲雪殊死搏斗。

再者,林傲雪刚刚杀了北辰隆,一身凶煞之气本就骇人,她两眼一瞪,甚至都没有士卒敢直视她的眼睛。

在面对随时都可能到来的死亡的时候,北辰的将士里有好一部分都不能像蛮人那样悍勇,他们瞻前顾后,犹豫不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林傲雪才能笃定他们不敢动手,他们唱得越大声,说明他们心中越胆怯,越是不敢直接与自己交锋。

林傲雪提着北辰隆的头颅走到营帐前,从门口一步迈了进去,原本坐在营帐里,靠近帐帘处的几个将领竟像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地站起身,然后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一步,避开林傲雪的煞气。

他们步子一退,气势立即就弱了一头,刚刚吵得极厉害的人这一刻全都安静下来,他们战战兢兢地看着林傲雪,甚至有人开始不由自主地颤着腿打着哆嗦。

不知是谁暗中吼了一句:

“林傲雪!你这奸滑小人,竟还敢有脸露面!”

此话一出,像是拉回了众将的心绪,一下子将他们的状态扳回来,他们人多势众,林傲雪只独身一人,他们有什么好惧怕的?

众人中间,有人豁然起身,仗着自己武功还算不错,也从未领教过林傲雪的虚实,只当林傲雪那一身武功皆是关内以讹传讹,夸大其词,毫不犹豫抽出自己的佩刀,朝林傲雪挥刀砍过去。

当众杀了林傲雪,不但不是过错或者罪孽,反而有功,谁能说替大将军报仇的人不是有功之臣?

其人一动,林傲雪两眼微眯,眼中透出狠戾的凶光,她手中银枪一震,下一瞬,枪出如龙,枪尖点在来人刀身侧边,以巧劲将此人震退。

这人武功不错,只后退了一步就稳住身形,卸去了林傲雪一枪之下的力道,他两眼一竖,心觉果然是外边虚传,林傲雪这枪法看似厉害,实则后劲不足,招式虚乏,根本不足为惧!

他冷哼一声,再次举刀,换了一套招式,继续照着林傲雪的要害进攻,他要叫这些人看看,被他们传得这么厉害的林傲雪,不过是一只纸老虎!

林傲雪在他锋芒毕露之际忽然后退两步,像是迫于其人气势无奈后退,此人心中一喜,还以为自己占了优势,再向前逼近一步,林傲雪似是不敌,露出破绽,其人手中的刀立即咬上去,直扑林傲雪的面门。

岂料他手中的刀距离林傲雪的眉心尚有两寸,林傲雪手中的银枪已经以极为刁钻的角度捅进了他的喉咙。

他手中的长刀无力跌落,鲜血先是一滴两滴地浸出来,随后很快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淌了一地。林傲雪手腕一抖,将枪尖抽出,这出头之人就化作一个笨重的麻袋,噗通一声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可还有人再来?”

林傲雪目光冷峻,毫无感情地从众人脸上扫过,她的眼神冰寒彻骨,若有人与之对视,必被其冻得心里发寒。

帐中雅雀无声,没有人再敢出头。

先前主张讨伐林傲雪的人更是被林傲雪破了气势,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林傲雪又朝前走了一步,她的脚步从那地上的一滩血上迈过,半点没有沾上污浊,看起来云淡风轻,潇洒自如。

裴青在此时站起身来。

众人的目光立即从林傲雪身上转向裴青。

被林傲雪吓破了胆的诸位将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心思再一次活络起来,他们都觉得,裴青必定不会站在林傲雪这一边。

眼下林傲雪明目张胆地来,态度嚣张,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一个遍,裴青如果在此时站出来讨伐林傲雪,率领众人群起而攻,林傲雪即便武功再高,也只得孤身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她必是有来无回。

在众目睽睽之下,裴青双手抱拳,朝林傲雪拱了拱手,道:

“多谢林将军为邢北关除叛将,我裴青愿永远效忠林将军!”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先前曾劝说裴青讨伐林傲雪的那一员将领更是惊得下巴都几乎掉在地上去了。他两眼一瞪,震惊到难以言喻,不由惊惶地站起身,大声道:

“裴将军!你何出此言?!林傲雪杀我军中大将,乃是罪无可赦之人,你且将眼睛擦亮了看清楚呀!”

此人话音落下,满座哗然,纷纷附和,不断有人起身,劝谏裴青三思。裴青听闻此言,口中却发出一声冷哼,他转过头来,原本温润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冷冽起来,视线自那喧嚣不息的众人面上扫过,不容置疑地言道:

“既然大家今日聚集在此,本将便有一些心里话想与诸位说道说道。”

他从自己的座位上走出来,行至林傲雪面前,转身与林傲雪并肩站在一起,裴青身形高大,与林傲雪站在一起,竟高出林傲雪一个脑袋,但他却半点不能遮掩林傲雪身上的气势,相比之下,裴青的站位还稍稍落后半步,让看清了这一细节的人瞳孔一缩。

裴青声如洪钟,掷地有声:

“初时,我等并非只是邢北关之将,更是北辰之将!北辰隆有心自立,率众叛离,敢问诸位,那时候不愿跟随北辰隆谋反、欲解甲归田的人,而今可还初心未改?!”

此话落下,在座有不少人纷纷面色微急变,裴青的角度实在太过刁钻!

但裴青并未给他们机会提出异议,方质问一句,立即继续说道:

“北辰隆使了什么手段,在座诸位心知肚明,那时候死去的何源老将军,你们谁还记得他长什么模样?!”

何源,便是欲解甲归田,却被北辰隆拿来杀鸡儆猴的老将军。

裴青的言语让在座众人垂下头,好些人沉着脸,不知该作何反驳。但依旧有人不甘心,主动站起来说道:

“是,大将军之前的确作法有失偏颇,但他守护邢北关多年,功高于过,何况,当初林傲雪也是效忠于大将军的,他是大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兵将,甚至写过讨伐国君的檄文,怎可因一己之私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

裴青闻言,眉眼一竖,态度极为霸道地反驳:

“你们别拿恩义说事!我且问问诸位,去年鄱岩被夺,是谁将其从蛮人手中抢回来的?你们当中,又有多少人曾被林将军救过性命?别人我不多说,龙都尉?陈参将?张偏将?你们,可还记得林将军的救命之恩?!”

被裴青点名的三个人肩膀一颤,下意识地低下头,面红耳赤,甚至连与裴青对视的胆量都没有。在座这些人里,有不少都曾与林傲雪并肩上过战场,林傲雪武功出众,在战场上杀得蛮人闻风丧胆,自然也从蛮人手中救下不少战友的性命。

若说林傲雪忘恩负义,那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将军当初势微,不得不忍辱负重,听从北辰隆的安排,她写檄文,不过是为了在北辰隆的逼迫之下保命之举,当初若换作是你们,你们可敢不写那檄文?!”

裴青每道出一句话,都会让在座之人心头颤上一颤。

“如今,她承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罪名,替北辰国除去北辰隆这样的叛将,难道不是功载史册的功臣吗?!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古还有功臣大义灭亲,为何林将军杀不得北辰隆?!”

裴青这一番言语直将众将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林傲雪也震惊极了,她微微侧目,看向裴青的侧脸,那坚毅的眉眼中是义无反顾支持林傲雪的决心。

林傲雪心中感动之余,也颇为赞叹,裴青甚至没让她多说两句话,他自己就用那一张巧舌如簧的嘴,硬是将林傲雪身上的罪名洗刷得干干净净,将黑的说成白的,还不能让人反驳。

就林傲雪听来,兴许有一些歪理邪说在里面,但是话糙理不糙,北辰隆当初做下的事情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他后来负伤在邢北关内将养,更是滥杀了不少无辜,他有这般结局,很大程度上都是他咎由自取。

而这些将领今日之所以会聚在一起讨伐林傲雪,不过是为着自己一己私心,想从这场乱局中获得更多好处罢了。

裴青眼中寒光如瀑,复又上前一步,冷锐的目光扫过众人脸庞,言道:

“诸位扪心自问,你们有多少人今日在这里,是为了一己之私?你们并非真正意在替北辰隆讨回公道!你们有何脸面征讨林将军?!我们都是北辰的子民,我们该效忠的是北辰,而非北辰隆!”

裴青一连串的质问让在座之将哑口无言,他们愣了许久,依旧有人暗中不服,却毫无还嘴之力,也不敢再冒头。

短暂的沉寂之后,李群站起身,也跟着走到林傲雪身边,率先表态道:

“我李群,也愿追随林将军,北辰隆一除,邢北关还是北辰的邢北关,我等北境之将,也还是北辰之将。”

林傲雪手中自有五万兵马,加之裴青手中十万,已经占据了邢北关半数兵权,哪怕旁人不支持林傲雪,以他们手中的兵马也不会显出任何颓势。

及至此时,稍微有些眼色的人已渐渐看出势态,本以为今日林傲雪前来必会一败涂地,就算不血溅当场,也一定身败名裂,被众人赶出邢北关,手中再无兵权。岂料林傲雪非但没有势微,反而一蹿而起,得裴青大力支持,手中立即就有了十五万兵马。

先前保持中立不表态支持哪一方的将领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站出来,表示自己支持林傲雪,愿听圣意,依照国君圣旨中的意思,让林傲雪上位。

越来越多的人表明态度和立场,不一会儿,聚集在林傲雪手下的兵马便已超过二十万。

先前闹得最凶的那些人此刻一个个像是活吞了苍蝇似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他们眉心紧锁,彼此对视,心中计较得失,眼看林傲雪大势已成,若他们再跟着计较,恐怕还是讨不得好。

虽然颜面上十分难看,又有墙头草的嫌疑,但还是有人开始倒戈,主动向林傲雪承认错误,并表态自己愿意跟随林傲雪继续驻守邢北关。

他们若是言道自己不愿,便只能解甲归田,然则为了利益之争而你死我活头破血流的人,哪里舍得真正放下手中的兵权?

再说了,他们也拿不准,如果放下兵权,就算当面林傲雪不会做什么,一旦他们离开军营,林傲雪又是否会私下派人将他们这些曾经得罪过她的人全部暗中杀死?他们不敢赌,不敢冒险。

先前那些跟风的人越想越是后怕,甚至隐隐有几分后悔,简直想抱着林傲雪的腿痛哭流涕发心忏悔,只要林傲雪不将他们先前的恶言恶语放在心上,他们一定忠心听从林傲雪的调遣。

林傲雪对眼前的急转之上的状况感到啼笑皆非,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态会发生这样戏剧性的转变,原本她已经做好了在众人讨伐之中配合裴青效仿北辰隆以铁血手腕镇压众多不服她统帅的将领们。

岂料裴青竟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不仅将她身上的黑名硬生生抹了去,更是让这些人不得不主动拜降,将玄鹤和北辰贺暗中筹谋算计破于无形。这些人暗地里会怎么想林傲雪不清楚,但至少眼下,明面上林傲雪已经站在了正义的位置。

她既是忍辱负重,为国之大义除去叛臣,便不该受口诛笔伐,待今日事毕后,裴青再暗中派些人去散播一些正面消息,有云烟在林傲雪背后做支撑,林傲雪这一次的危机便算是平稳过去了。

林傲雪没有想到自己只杀了一个人,就平息了邢北关内的动乱,这场乱事雷声大雨点小,最终还得归功于裴青,此次若非裴青竭力相护,林傲雪必定没有那么容易成功。

她在震惊的同时,又感到十分庆幸,庆幸自己听从了云烟的建议,鼓足勇气将身份告诉了裴青。

待帐中最后一个将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裴青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他后退一步,主动做出表率,在林傲雪面前躬身一拜,高声道:

“还请林将军上座!”

有裴青带头,他身后几个将领也纷纷效仿,不多时,所有人都躬身下拜,请林傲雪上主位。

林傲雪抿了抿唇,转而深深地看了一眼裴青,对裴青今日之恩谨记于心。

她朝裴青走过去,双手托住裴青的胳膊,将他扶起来:

“裴将军今日相护之恩,林傲雪必铭记于心。”

裴青抬头,眼里寒芒总算消却,透出一抹睿智的笑意,言道:

“林将军不必记裴某的恩情,还望林将军初心不改,为天下百姓谋福。”

林傲雪脸上神情肃穆,她的目光非常凝重,她知道裴青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

裴青是在认真地请求她,将百姓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像她的父亲一样,肩负起这样的责任,她的仇她的怨并非她一个人的事情,她背负着整个镇国公府旧部的希望,他们已经为此付出了许许多多的血泪,正直善良的人不该被权谋之心吞没,他们要为镇国公府平冤。

裴青今日义无反顾地支持林傲雪,是看在她作为宁义云女儿的身份上。

林傲雪承载着他们的希望,他们希望林傲雪能为黎民百姓造福,成为一个和宁义云一样的好将军。

对于裴青如此沉重的祈愿,林傲雪不能草率回答,她思量了数息时间,才肃穆地开口:

“裴将军放心,我林傲雪,将终此一生,不负初心,不负百姓。”

裴青闻言,眼中的神情更加松缓,他哈哈笑了,又再说了一遍:

“请林将军上座。”

林傲雪转身朝那主位走去,于众多邢北关将领的注视之下,走到案几后,原本属于北辰隆的位子前,言道:

“林傲雪多谢诸位抬爱,往后不论是北境还是北辰,都还需继续仰仗各位!”

言罢,她往那儿一坐,忽然气势一变,纵然身形瘦小,但那一双明亮的双眼却灿若星辰,右侧脸上的伤疤更是给她平添了一股凶煞的霸气,让看着她走上那个位置的将领们心头猛地一颤。

“戍守边关,保家卫国,乃吾等分内之事!”

众将异口同声,林傲雪点头,随后便开口下了第一道军令:

“军中将士戍边辛苦,将普通士兵的月银增加五钱。”

此言一落,林傲雪又道:

“今年遭逢大旱,秋收时分关内农田收成算不得好,我记得今年依旧是按照去年的税率从百姓手中收的粮食,此番百姓过冬,家中粮物多有缺损,便从关内粮仓中取两成米粮,返还给关中百姓。”

林傲雪这接连两道军令一出,顿时叫那几个迫于无奈归顺,但心中依旧有反叛之心的人彻底哑了声音,不敢再言语。

裴青眼里的笑意也越加深了,林傲雪这两道军令,一可稳固军心,二可收买邢北关的人心。

百姓才是最现实的,容易从众跟风,人云亦云,他们拿了林傲雪返还的粮食,就必然会向着林傲雪说好话,先前那些暗地里针对林傲雪的谣言都将不攻自破。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虽然说的是君王之道,但对于领兵之将而言也同样适用,北辰隆先前顺利拥兵自立,领着北境整个脱离北辰国,不也同样借用了民心民意?

林傲雪这举措无疑是极为正确的,莫说裴青挑不出毛病,就算玄鹤亲临,身在此地,也不能从林傲雪的决策中挑出错处来。

军令一下,立即就有人负责去督办,聚在营帐中的众位兵将纷纷散了,最后只留了裴青一人。

林傲雪从主位上站起来,走到裴青面前,再次一拜,道:

“今日之事,真要多谢裴大哥。”

她既已向裴青表明身份,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冷淡,况且裴青今日所为,给林傲雪心中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林傲雪认为裴青此人值得倾心结交,即便她已经上位,坐上了邢北关大将军的位置,她也没有显出半分倨傲,反是以小自居。

林傲雪的谦逊无疑让裴青越加对她青眼有加,裴青感觉自己似乎能从林傲雪身上看到两分宁大将军的影子,他将林傲雪扶起,面上神情并不轻松:

“一切都还未成定局,你今日坐上这个位置,兴许明日就有人想将你赶下来,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林傲雪今日上位看似顺利,但她到底资历不够,军中心有傲气的大有人在,就算他们短时间内屈服,若林傲雪没有足够的魄力让他们归心,最终还是镇不住军队里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兵将,祸根不显,并非没有,林傲雪的路还很长。

对于这一点,林傲雪心知肚明,也感念于裴青的好心好意,谦逊地应了下来。

“是,多谢裴大哥提醒。”

“还有,你的伤怎么样了?方才与人动武,可有牵扯伤势?”

裴青想起方才林傲雪当众击杀一人的场面,心里还有些后怕,据他昨日所见,林傲雪的伤势极重,贸然动武,恐怕会叫伤势恶化。

林傲雪闻言,龇着牙叹了一口气:

“是扯动了伤口,我今日若得空,得再去一趟医馆。”

昨日她已经料到今天可能会与人动手,所以特意让云烟替自己多包了几层,她刚才动作幅度不大,唯最后一招用了些力,虽然有所影响,应该也不严重,血没有流出来,被绷带和纱布拦住了,没让人看出端倪,有惊无险。

林傲雪语气还算轻松,裴青松了一口气,又与林傲雪叮嘱了两句,便转身离去,如今邢北关算是重新归为北辰管辖,林傲雪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第一要务,便是要将北境情形整理成文书,呈递入京。

不管京中眼下是谁当政,林傲雪这文书都必须整理出来,她坐在案前,取来一个空白文书于眼前摊开,才刚接手军中事务,甚至没有与人做交接,林傲雪很多东西都不甚明白,她一点也不敢懈怠,眉头皱起,思量着待空闲一些,去寻云烟,向她讨教一番。

林傲雪这样想着,她提起桌上的毛笔,蘸了点墨,思索着要如何下笔。

忽而军帐的门帘被人掀开,林傲雪听见自门口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心头一动,旋即放下纸笔,抬头朝来人看去。

来人正是玄鹤。

玄鹤眼中带笑,意味深长地站在营帐门口,看着正提笔忙活的林傲雪,忽而抬手赞叹地拍起来:

“林将军好手段呀!”

他意指裴青,林傲雪竟能在暗中拉拢裴青,还让裴青如此死心塌地地为她效力,让玄鹤感到惊讶的同时,也终于对林傲雪又看高了几分。玄鹤在军中掌控了一部分势力,自然也曾私下接触过裴青。

然则裴青此人比较油滑,难以把握,他遣人试探了几次,见裴青好似胸无大志,全靠一张嘴,会审时度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裴青在军中人缘意外的不错,玄鹤一方面没有抓拿住裴青的把柄,一方面也觉得此人没有攻击性,能力一般,不足为惧。

岂料今天一看,裴青倒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意外,他那一张嘴能将死的说成活的,大道理连篇讲出来,加上他身后十万兵马聚集起来的气势,还真的压住了混乱的局势,将林傲雪顺利推了上去。

今日事态显然已经超脱了玄鹤的控制,林傲雪的机敏和裴青的慷慨陈词将玄鹤原本的计划打破。

那压在林傲雪身上的枷锁已形若无物,林傲雪在关中以仁治军,那么要不了多久,关内的百姓就会忘记他们一开始加附在林傲雪身上的恶名,她很快就会获得民心,并于邢北关站稳脚跟。

玄鹤不得不对此感到佩服,更重要的是,整个过程中,他都找不到任何违和与错处。

裴青和林傲雪站在大义的角度讨伐北辰隆,将原本颓败的局势硬生生扭转过来,实在叫人匪夷所思,也让玄鹤感到一丝压迫,他第一次真正正视林傲雪,或者说,是聚集在林傲雪身上的力量,将他这个师弟看作一个成熟的对手。

林傲雪瞳眸深处有暗芒一闪而过,但面上却露出惊喜的笑容:

“师兄这话从何说起,小弟能有今日,全赖师兄帮衬,若无师兄提点,断无我林傲雪今日呀。”

见玄鹤唇角微松,林傲雪站起身来,从案几后面绕行到玄鹤面前,又道:

“小弟已等候师兄多时了!”

见林傲雪眼露惊喜之色地从座位上起身,快步转过桌案朝自己行来,玄鹤眼中笑意加深,看样子,光靠先前埋下的种子还不能完全牵制林傲雪,需要再下一些猛药。

林傲雪的喜悦看起来极为真实,让他感受不到虚假,他虽然在心中思量着林傲雪这笑容中是否参杂了别的情绪,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

“哦?师弟等为兄前来,可是有事要与为兄讲说?”

林傲雪闻言,立即点头,显得颇为顺从,半点都没有刚刚登上高位的飘飘然,叫玄鹤心中的警惕消解了一些。

“师兄,你既然是北辰隆的军师,那想必对军中事务颇为了解,我初来乍到,原本就没什么处理事情的经验,还请师兄莫要吝惜才情,助小弟一臂之力。”

玄鹤闻言,顿时哈哈大笑,他用力拍了拍林傲雪的肩膀,言道:

“原来如此,师弟竟是为此事!没有问题,包在为兄身上。”

那两巴掌扯痛了林傲雪腰上的伤,她不知道玄鹤是否是故意给她下马威,即便脸色白了两分,她也没露出痛苦的神情,继续虚心向玄鹤讨教。

玄鹤便将北辰隆往日在军中处理的一些要务一一教给林傲雪,林傲雪踏实肯学,纵然教她的人是玄鹤,她也没表现出任何异样来。

林傲雪的悟性很高,许多事情她虽然没有接触过,但她一点就通。她在玄鹤的指点之下很快将归降重投北辰的文书写好,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这才恭恭敬敬地将玄鹤送走。

玄鹤离开,林傲雪不动声色地回到帐中,两眼内藏了一抹寒芒。

作者有话要说:裴老哥好厉害鸭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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